养鸡终成仁 第21章 第 21 章

吃了早饭后我去工地上班，但一直没法集中精神，我挂念着花海海有没有回家。那种感觉非常难过，恨不得立即放弃我得之不易的血肉之躯，像之前一样以灵魂形态时时游离在她身边。

“怎么今天话这么少，看起来有心事啊？”一起筛沙的阿强戏谑我。

我只用摇头回答他。

这两天我问了他很多问题，可能他已经习惯向我解答这个世界。虽然我知道这是个有秩序的星球，但还是不免为一些事情讶异。比如从未公平，却总能自圆其说。从前对我来说，这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星球，从未让我在意，我从未想过要干预它。

可是不说话，辛苦的时间就变得相当漫长，他又主动问道： “你晚上不在宿舍睡觉，在哪睡？”

“在家睡，我的家在那里。”我机械地举起手指向花海海的方向回答他。

一听这话他兴奋地冲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怪不得你要来这上班，原来是离家近，你家里有谁啊？我能去玩吗？”

“不行。”我直接拒绝道。

他唏嘘一声不满道：“怎么这么小气？哥们一直住宿舍，已经忘了家是什么感觉了……”

“不方便。”我向他解释道，花海海连我都不欢迎，更何况更陌生的人呢？

阿强嘻笑着大言不惭道：“你肯定是跟女朋友一起住的……是不是早上跟她吵架了？跟哥说说，哥帮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简单解释：“我自己可以解决。”

我的思绪在最近的时间里飞逝着，相遇、相识，没想到就来到了这样一天，一直不愿承认其实我最终还是用无垠之神的力量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一个可以直接与她相处的人类。那许久都没有用过、懒得去使用几乎让我忘却的力量。起初我踏入这星球来监察，只为完成一个没有必要完成的任务。兴起和毁灭是这个星球万古不变的规律，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在意它，它壮大到一定规模，一定会自我毁灭，所以我只是在冰山里安然存在。意识是万本之源。

清晨在山脚下，我很担心花海海，可我并不慌，因为不管她出什么事，我都能救她。

即便此刻也是，我有很多方法可以知道花海海的情况，最掩人耳目的方法是让时间停滞。

但我不想那么做，贪念越来越来多，那我将不再是伪装于宇宙中最不经意的那一部分。

还有那个尹希，其实我能感知到他是未来拯救花海海并且给予她崭新生活的人，可我讨厌他，总想揍他一顿。其实对我来说，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他，可我最想做得却是打他一顿。

终于挨到中午时分，工友们全部去附近的餐馆吃饭，而我则赶紧跑到花海海家。

门开着，我走进去，看到她躺在床上睡觉。轻手轻脚刚走到床前想看她一眼，没想到她却猛然地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醒，也怕是我吵醒了她。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赶紧道歉道。

“没关系，我没有睡。”花海海起身询问道。“你跑回来的？”

“我想看看你回来没有……”我如实答道。

她再次上下打量我一眼，眼神冷冽但却不像往常温和地问：“你决定一直在工地上班了？”

我坚定地冲她点点头，我没想要干预什么，既然工作是人类的秩序之一，那我便遵循。

水泥的味道，曾经是爸爸身上的味道，花海海感到亲切。

“你应该饿了，那是早晨尹希买来的早餐，给你热热吃吧。”花海海沉默了一会儿才这样说道，取下架子上的火烧和豆腐脑的袋子，准备用电炉加热一下。

“好啊好啊。”

“不久前我跟尹希说清楚了，现在我想告诉你，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你有那么多睡屋，以后还有杨心灰可以帮助你。”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表情，看起来依旧心灰意冷。

没想到她又开始驱赶我了。

“我早晨想了很久，继续这样下去我就烂透了，找一份忙碌的工作姑且可以把我固定住。”

“带着我，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的，你去哪我去哪，我能帮你做任何事。”

花海海无奈一笑：“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尤其是你。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出现我的生活中。难道生活要安排一些奇迹在我身上吗？以前我还会期许，现在我完全没有期待，这个世界是没有童话的。你虽失去了记忆，但你的生活是崭新的。你有独立的生活，不应该为我而活。”

想起笔记里那个敏感、软弱的凛子路，再看看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男孩，花海海看着他，有些为他庆幸。

“你其实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你把所有人都摒弃，只是因为你认为没有人跟你合得来。”

花海海闻言征了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昨天晚上你说得话我全部听到了，那些只有我自己才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会清楚？”

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出现了好几种答案，我可以抹掉她的记忆，也可以改变她的想法，但我最后还是选择以人的思想回答她：“那些想法是我曾经有过的想法。”

对方的眼神很真诚，不像在骗人，但花海海懒得深究他说得是真是假，继续道：“我跟你说一句话都是强撑着，没有任何力气去理会任何人，所以你别烦我了。”她说得是大实话。

两个人面对面在房间里站着，花海海感受到一点不一样，早晨跟尹希在一起，她是尽可能闪躲，而现在她似乎少了这一顾虑。或许因为他是个相对陌生的人吧，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没关系，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好了，随便你怎么烦我。”我也认真地回答她。

花海海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欣喜，然后过去关了电炉，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示意让我吃，工作一上午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坐下来就开始享受午餐。吃到一半我才想起花海海，她冲我摆摆手，解释道：“我刚吃过。”

“你以后别来了。”她再次向我强调一遍，并把我的包整理好放在旁边。花海海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生机，完全没有理会别人的一点力气，这一点我知道。

“那要怎么样做，你才能让我留下来？”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花海海微微皱皱眉头，因为对方眼睛里的无限赤诚。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告诉对方没有方法。

我叹了口气，也开始想办法，人类之间的关系无非是给予和索取，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点文章。

要么是她需要我，要么是我需要她，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因为这是我们先前的相处方式。

我要理所应当地生一场病，在她赶我走之前。

“你走吧。”花海海站到了放门外，做出了请我离开的架势。

一不做二不休，我眼睛一闭，直接原地栽倒。重重地摔在地板上，让我整个人差点失去知觉，整个脑袋也是嗡嗡的。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了很多不该属于我的记忆。

花海海慌忙冲上来查看我的情况，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掐了掐我的人中，拍着我的脸叫我的名字。察觉到她想移动我的身体，我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花海海小心地问道，“我先把你扶到床上去。”

我躺到床上后，花海海首先拨通了120，但想起身上可能没有足够的医药费，只能打给杨心灰。

一听她要找杨心灰，我“噌”地坐了起来制止她：“花海海，我好了，不用去医院。”

花海海讶异地瞪着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跟电话那边杨心灰说清楚。

“你刚才难道是装的？”花海海非常直接地问我。

我又尝试了一种人类复杂的情绪，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

看着谨小慎微站着，一脸无辜的我，花海海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知道如果我生病，你肯定不会放弃我。”我低着头喃喃解释道。

“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生活对你来说一片新意，你想玩喜欢玩，可是我没有精力陪你，有心情和耐心陪你的人马上就会来接你！”花海海愠怒道，一种被玩弄被掌控的心情让她无法平静下来，说着便拽着我往门外推搡。

“你别生气，别赶我走！”我极力地恳求着，看着花海海坚决的模样，同样我也在想对策。我不想用神力，因为我想要花海海的本心，如此看来，我只能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了，或许她会认为太过天马行空不相信我，但我可以通过向她讲述我们过往的一切，那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知道的故事来向她证明。

不过就在这时，杨心灰驱车赶到，准备接我离开。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杨心灰拉着我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