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 第2章 第002章

“还记的自己的名字吗？”女警在纸上唰唰填上日期，抬头问询。

“袁媛。”袁媛扫向日期，2025年3月4日。

“哪两个字？哦，女子旁。一点都不记得家在哪了吗？”女警想到冯平的交代，小心翼翼地问。

“H省X市。”袁媛在久远的记忆中挖掘出她认为有用的信息。

“是隔壁市。”女警振奋，声音亮了几度。“哪个区？街道、小区都行，再想想。”

袁媛摇头，垂眸看着抓紧又松开的手出神。太久远了，久到她感觉此刻是如此不真实。

女警抿紧嘴，眼中流露一丝心疼，脑子里瞬间涌出听过的无数悲惨案例。

职业素养让女警很快调整情绪，那双圆圆的眼睛似乎更大了几分。“有了，”见袁媛看向她，女警脸颊泛出红晕。“可以录入DNA寻亲，只要亲人报过失踪，寻亲库很可能有记录。范围缩小到X市，姓袁，说不定明天你就能回家了。”

眼神微暗，下一瞬袁媛露出一排大牙。“不需要，我记得父母的名字。”

打了个颤，女警瞥一眼身后的空调，拿起遥控将导风叶朝天花板，搓了搓立起来的鸡皮疙瘩，迟疑了一会。“也行，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帮你去查一查。”

袁媛报出父母的名字，女警记下后留下她离开。

一小时后，早上的食物几乎消化殆尽，袁媛的肚子空鸣几声，女警回来了。

“找着了，已经联系了你父母，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最迟中午你就能和家人团聚了。”女警神色雀跃，这是她第一个独立完成的案子，很有成就感。

“谢谢你。”袁媛淡笑。她此刻心情很奇怪，浅浅的喜悦与淡淡的紧张，没错，是紧张，那种她近些年几乎与她绝缘的感受。

“不客气。”女警一扬手，挺拔的身姿英姿飒爽。

女警还有其他工作，袁媛被安排在警局大厅的长椅上等候。腹部叽咕的叫声越来越频繁，在又一次见大厅来回走动的人眼下口水后，她索性闭上了眼。

“媛媛，媛媛呢？我的媛媛在哪？”尖细而焦急的女音在大厅中响起。

“媛媛，我的媛媛，妈可算找着你了。”睁开眼，映入袁媛眼帘的是一张憔悴而熟悉的中年女人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袁媛没有推开扑到她身上的人。

袁媛缓缓抬起手，将她揽在怀中的袁母却突然与她拉开距离，含着泪的眼从她脸上一路向下打量到脚底，又从脚底看向她的脸，那两滴泪终于顺着她那干瘦的脸颊滑落。“媛媛啊。”

“别这样，孩子看了该难过了，找着了就好。”袁父拍了拍袁母的肩同样湿润了眼眶，在袁媛看过来时咧嘴笑了。“媛媛，乖女儿，我们一起回家。”

感受到父母对她的爱意，媛媛一时鼻头也酸酸的。“爸妈，我...”那些阻塞记忆的时间之墙顷刻间倒塌，过去的记忆像潮水向她涌来。

“叔叔阿姨，先办手续，有什么等媛媛回家再说吧。”突兀插入的男声让袁媛差异地看过去，她蹙眉，面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她并没有印象。

男人却似乎与她很熟悉，在她看过来时露出温柔的笑容。

“小陆说得对，资料给我，我去办手续。小陆，媛媛和你阿姨这交给你了。”袁父从袁母手中接过身份证和证明资料便找警察去了。

袁母拉着袁媛坐在长椅上，紧握着她的手，年轻男人站在她的身侧，又与她保持半米的距离。

听袁母絮絮叨叨说些找她想她的话，袁媛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安慰。趁着袁母抹眼泪的功夫将头撇开，恰对上一双含笑的柔和双眼。

“办完了，我们回家。”袁父满面笑容地从办公区走来，袁媛扶着袁母起身。

“媛媛，我们回家。”袁母始终握着袁媛的手不松。袁父领着母女两人朝警察同志鞠躬再三表达感谢，这才出了警局。

刚刚团聚的一家人经过警局门口时与一个皮肤黝黑提着工具箱的中年矮个男人擦肩而过，有警察将他迎进去。

“休息室，这间，门把手和锁都坏了。昨天还好好的，你给看看...”

车停在警察局前坪，年轻男人坐进驾驶室，袁母拉着袁媛坐后座时被她拒绝了。“我想坐这。”她指了指副驾驶，袁父踏进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打算将位置让给女儿。

“媛媛，和你妈坐后面吧。”袁父迟疑地看了看女儿，在瞥见妻子抗拒的眼神后道。

“我想坐这。”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她可不愿意再听一路袁母的絮叨。

袁媛挤进副驾驶，袁父不得不让开身，看着女儿抢先一步坐进去。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警察局转入机动车道。袁媛看着两侧快速掠过的绿化带、行人和车流，耳朵快被磨破的烦躁有所舒缓。

“媛媛，我们等会...啊！”袁母的手伸过座椅搭到袁媛的肩膀，立刻被打开。

“怎么啦？我看看。”袁父接过袁母的手。

“别动，好疼。”袁母扭身躲开，额头瞬间迸出汗珠。

“我不碰，转过来给我看看。”

袁母扶着迅速肿起来的手背伸向袁父，后者看了立马火了，语气严厉。“媛媛，你怎么能动手，给你妈道歉。”

瘪瘪嘴，媛媛随口道。“对不起，我不习惯身体接触。”

“你...”

“别说孩子了，小陆，阿姨手疼的厉害，麻烦先开车去医院。”手腕处疼的厉害，袁母还是阻止了袁父后面的话。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她不希望让她刚回就不自在。

“好。”方向盘一转，一直专心开车的陆寻应道。

袁父托着袁母的手进了诊疗室，袁媛双手环胸站在室外，眼神在白色的通道内巡弋，鼻尖颤颤，面上渐渐浮现出不耐烦来。

充斥消毒水的环境让很快袁媛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身子刚动，柔和却不失磁性的声音自她身侧叫住了她。“媛媛。”

她偏过头，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陆寻，微抬下巴表示她在听，让他继续。

眸光微闪，陆寻从未见过如此恣意的袁媛，仿若不将一切看在眼中。喉头滚动，一抹温和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我一直想想你道歉，对不起，当年是我弄丢了你。你...”他嗫嚅着后面的话却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