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燕赵旧时约 > 第24章 啼血

燕赵旧时约 第24章 啼血

作者:雾里看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10 23:24:39 来源:文学城

殿中正坐了多人,除了石季龙与杜珠,后妃品阶高者除了不舒服的陈妙仪皆在,殿下瑟瑟跪着满面泪痕的一人,正是高昌公主。

刘长嫣一看这阵仗,再结合柳贵嫔看她的得意神色,已是猜到了七八分,襄国公主并不解,问:“父王、母后,这是出了何事?八妹如何会在此?”

石季龙冷着脸,鹰隼般的眼睛直视着刘长嫣,杜珠观他脸色,将事情简单说了。

襄国公主闻言拧眉,刘长嫣一笑,对于柳贵嫔揭发她私会外男一事,冷道:“贵嫔既有此言,可是有何证据?”

柳贵嫔冷笑,挥手令人呈上了物证,是一枚青缨玉佩,并一枚螺钿簪。

那玉佩是男子之物,王公所有,高昌公主会跪在这里,全因那男子正是沛公冲,此刻沛公冲正被押解至殿外。螺钿簪则是后妃大妆所配,其形制仅为三夫人所有,刘长嫣有,陈妙仪有,柳贵嫔自己也有。

看到这两件物事,刘长嫣简直冷笑,石冲不慎丢了玉佩是有可能,想来陈妙仪和她一样,是没有四处掉东西的爱好的,这柳贵嫔为了拖她下水,当真不遗余力。

襄国公主望了一眼那玉佩,道:“此玉佩虽为王公之物,却未必就是七弟遗失。螺钿簪虽为三夫人之物,在后宫中却不难得,仅凭此两件物证便要指认昭仪私会七弟,未免有攀咬之嫌。”

柳贵嫔冷笑,“公主,前些时日桑梓苑临水之会,刘昭仪行踪诡异,妾心中早就起疑,只是后来于刘昭仪所经密林捡到沛公的玉佩,妾恐无实际证据而冲撞冒失,才没有说出,不想那日洗马台陛下与诸公试马,刘昭仪竟悄然一人去了马场,妾尾随而去,正看到她与一男子私会,回来后询问得知,沛公当日并未下场,在昭仪离开洗马台时,他也踪迹不知。”

襄国公主道:“如此也只是贵嫔一人之言,当日不在场者多矣,如何便能说二人有私?况且众人皆知昭仪鞍马娴熟,曾随父皇亲征,在邺中也多有弓马行猎,偶去马场骑马撞见个外男又有什么稀奇?我大赵铁马立国,民风开放,竟不知何时女娘子们见不得男子了?河东柳氏想是侍晋日久,满心儒礼,忘了今朝天子姓什么了?”

柳贵嫔还是第一次知道襄国公主这般言辞厉害,就连石季龙和杜珠都有些惊到了,不过她自恃抓住了刘长嫣的短处,一脸胜券在握,笑言:“妾家中却是曾侍先晋,不过父亲历来以忠君爱国教育子弟,妾家族如今恩露垂自陛下,自当尽忠陛下。”

她说着还向石季龙盈盈一礼,继续道:“公主让妾拿出证据,妾自是有的,妾呈上的不仅是物证,还有人证。那日马场中同有马卒见到了刘昭仪私会外男,而今日高昌公主带沛公进入桑梓苑是被妾亲自带人拿下,那些被高昌公主买通的禁卫可是不打自招了的。近几日陛下召集诸府王公游猎,唯独沛公托病未至,而刘昭仪又在入夜前匆匆回了行苑,显然是二人有私,如此事实不是摆在眼前?昭仪一贯不喜妾,沛公又是陛下亲子,妾怕告于君前二人失口狡辩,才在这几日令家中兄长将那日同看见此事的马卒寻来,陛下和王后大可宣问马卒和禁卫。”

石季龙沉着脸,即令人去宣马卒和禁卫来盘问。

几个禁卫早被柳贵嫔派去的人用了刑,一进殿便招了收受高昌公主财物,今日入夜放不明男子入内苑之事,高昌公主百口莫辩,石季龙冷视着这个女儿,“拖下去,缢死。”

高昌公主失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在她奋力挣扎中,禁卫无情将她拖了下去。

刘长嫣默默垂下了眼睛,襄国公主冷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救不了高昌公主,却不能再任由刘长嫣受此冤屈,索性豁出去道:“父王,今日虎狼冲进猎场,昭仪是恐世弟受惊才匆忙返回行苑,女儿晚间过去探望,可以作证她入夜之后一直和女儿在一起,昭仪是清白的,她没有私会外男……”

“公主,”刘长嫣打断她,她挺直脊背,问石季龙:“陛下,可信妾?”

石季龙道:“你可配得上朕的信任。”

刘长嫣未答,反问他:“陛下英明圣主,妾如何要与沛公私通,陛下不妨想想,自入陛下身边,妾可有机会与沛公结识,又如何会有私情可生?柳贵嫔既说有马卒见我二人于马场私会,那不妨等马卒来了说清楚当日情形,再作论断。”

她不信,慕容叶延会这般不小心。

马卒很快便至,但与他同至的,还有法重。

法重施行一礼,伸手呈上一枚一致的螺钿簪,道:“前些时日与师祖随主上前往洗马台,于马场打坐之时捡到贵嫔遗落之物,今闻主上于此断内宫事,特来奉还。”

柳贵嫔怔怔然花容失色,石季龙森凉的眼睛扫过她,问:“弥师当日除了贵嫔,可见昭仪?”

法重摇头,“昭仪不曾至马场,未见!”

“你胡说!”柳贵嫔愤愤站出,“妾当日明明见到昭仪私会外男,这顽僧必是受了收买,前来作伪证的。”

她欲要再说,在石季龙喜怒不明的眼神中渐渐消弭了去。

法重直言:“贫僧不过问红尘中事。”

石季龙道:“既然如此,那贵嫔在马场见了何人?”

法重语气一顿,不解地扫了眼身边的马卒,那马卒尚不知发生了什么,“那日贵嫔所见似是此人,还与其颇多财物。”不待柳贵嫔辩驳,他复行一礼,“师父还待贫僧回去作晚课,贫僧告退!”

事情的真伪如何已经不必再问,石季龙挥退了他,在柳贵嫔喊冤的哭声中脸色冷到了极点,他一手挥开她的衣袖,起身亲自扶起了刘长嫣,“朕看在你父年老、陈留年幼的份上,着你从轻处置,今起禁足三年,倘再生事端,不敬昭仪,定不轻饶!”

他无情地处置了柳贵嫔,命人将其驱逐出殿,将那马卒枭首示众。刘长嫣清白了,但是今日的事尚没有一个结果,高昌公主确实买通禁卫带沛公冲进了后妃所在的内苑,沛公冲也确实在临水之会遗失了自己的玉佩,那和他私会的那个后妃又是谁呢?

石季龙命人当着沛公冲的面对高昌公主处刑,倘不说出与他私会之人是谁,便将亲姊生生缢死在他面前。

沛公冲肝胆俱碎,大喊着请求石季龙饶恕,他不欲拖累所爱,更不能连累亲姊受死。

高昌公主泪流满面,悔不当初,只一口咬死自己是冤枉的,暗自嘱托沛公冲至死不可认罪,话毕拔下头上金簪抹了喉咙。

喷涌的鲜血流满石阶,沛公冲双手被缚,哭喊挣扎向亲姊,高昌公主望着唯一的弟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殿外的凄吼令每个人的心渐渐沉去,直至陈妙仪单衣披发前来。

她面白无色,满目萧条,经行高昌公主的尸身前时,双目才有了些动容,她轻声告诉沛公冲:“好好活着,莫愧对我二人。”

她只身入殿,告诉石季龙:“陛下,您冤枉了昭仪,也冤枉了沛公,与人私会的人是妾,只那人不是沛公,是妾少时所爱,高昌公主是受妾胁迫,才助我二人私会,沛公冲今日是来劝阻胞姊莫受我胁迫的,她本意是不愿的!”

石季龙慢步至她身侧,猝不及防一把揪住了她及地长发,陈妙仪痛得面色惨白,不惧地直视着他,他说:“你说什么?你少时所爱,朕宠你至此,你竟还有少时所爱?那人是谁?说不出朕要你陈氏全族陪葬!”

陈妙仪冷笑,“既是所爱,陛下又岂配知道?要我陈氏全族陪葬,那陛下不妨先行一步!”

石季龙怒及,一掌将她打翻在地,陈妙仪倾身吐出一口鲜血,更多的血迹亦在此时从她□□流出。她连日觉不适,今日宣医官问诊,方知已有两月身孕。

入夜时,知东窗事发,即便她与石冲清白,此子也是不保,只得尽力与父亲送讯,保全阖族。

刘长嫣等人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虽有兔死狐悲之感,却只能做不觉。

石季龙怔怔看着地上的鲜血,仰天大笑,一把拔出禁卫佩刀,直直刺穿了陈妙仪的小腹,哀嚎之声响彻殿宇,殿外,石冲如遭雷灭之灾。

当夜,颍川陈氏南渡江左。上船前,陈昣转身回望故土,满目凄惶,他不知幼女境况,但已想到女儿恐已遭不测,这片他生存了几十年的土地,今夕也长绝而去,终其一生恐再难有返回之日。

刘长嫣与襄国公主离开正殿时,已是午夜,二人交握的手已被冷汗浸透。

石季龙当即下令诛灭颍川陈氏,却不知陈氏早已人去楼空。他正暴怒,又闻朝臣前来参章武公斌嗜酒荒猎,辱杀属臣,他刚贬谪了七子沛公冲,又闻六子做出此事,当即命人去拿章武公斌。不想章武公斌却不见踪影,石季龙下令武兴郡公石闵带兵前去搜寻。

刘长嫣与襄国公主返回寝殿,一直不见信婉,今夜正逢多事之秋,她心下不安,襄国公主便与她带着宫人四处前去找寻。

二人刚至西苑曲桥,正见羯人兵马在满苑搜寻章武公斌身影,前方隐隐传出打斗之声,混乱之中,一个绣纹淄服的少年手持一杆长枪若白练扫过,将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逼退至庭院,见有女眷至此,他飞身而至,挡在了刘长嫣与襄国公主身前。

他一手持枪指着地上之人,微微侧脸回首,面部线条清晰明朗,“公主怎会至此?”

刘长嫣的双眼淡淡扫过那少年,当真是冤家路窄。

襄国公主仔细辨认了少年面容,意外笑道:“原是棘奴,刘昭仪贴身婢子不知哪里去了,这夜深混乱的,我特与她来寻。”

没人察觉,在襄国公主说到“昭仪”二字时,那少年手握长枪的五指骨骼紧了又紧,他将侧脸收回,从头至尾没有给刘长嫣一个眼神。

冷漠如斯,全不是入夜时分于郊野绝壁肆意饮酒的洒脱模样。

听到襄国公主唤对方名字,刘长嫣心下清明。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武兴郡公石闵!

石闵小字棘奴,乃石季龙养孙,棘城之战石季龙大军被慕容恪杀得全线溃逃,仅石闵一支军队保存,事后石季龙大赞石闵之才,晋封公爵,宠爱必于诸孙。其本姓冉,先祖曾任汉朝黎阳骑都督,世代担任牙门将,至其父冉良时为石勒所俘,石勒惜其勇猛多力,可为自己所用,便命石季龙收其为养子,改名石瞻。石瞻骁勇无敌,历任左积射将军,封西华侯,直至两赵大战时败于刘曜之手,阵前被杀。

这个人与她父皇有杀父之仇,于她是敌非友。

襄国公主与石闵寒暄两句,地上烂醉的章武公斌随意理理衣衫,喝骂:“棘奴,你越发出息了,竟连叔叔也不认,在此对孤动用武力,可知不敬?”他晃晃悠悠起身,恍惚间见石闵身后两个美人,一个高贵清冷,一个端庄万方,脸上露出**笑意,说着胡话踉跄着就要上前来。

石闵皱眉,反手一个枪花将他挑落在地,襄国公主怒斥:“六弟,你愈发不成体统!”

章武公斌被骂了个激灵,揉揉眼睛望去,才认出那是长姊襄国公主,身旁那个美人儿却是如何都不认得,襄国公主斥他无状:“这是昭仪,还不见礼!”

章武公斌酒醒了大半,忙跪地请罪,“斌见过昭仪,请昭仪安、长姊安,醉酒无状,昭仪、长姊恕罪。”国色美人世不多得,章武公斌很想抬头再看两眼,碍于今日惹恼了父王,正是问罪之机,实不敢再犯。

刘长嫣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地上的人,拉拉襄国公主的衣袖就要离去,身后,石闵面无表情开口:“昭仪要找的人,想必在屋内!”

刘长嫣止步,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衣衫不整的章武公斌,飞快跑进了屋内。

襄国公主尾随她进门,见到屋内的场景顿生满腔愧疚和愤怒。

信婉面无表情地穿着自己的衣衫,她发髻散乱,身上伤痕累累。她一身武艺,面对危机不是不能自保,可是作为前赵细作,她如何能泄露自己刀人的身份呢?是故,章武公斌欺侮她时,她没有反抗。

榻上鲜红的血色刺目锥心,刘长嫣怒极就要出去杀了章武公斌,信婉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腿,“公主不可,公主不可,我无事,我真的无事,你若闹出去,石季龙定要把我赏给石斌的,我不要去,我们还有事要做……”

刘长嫣如何能就这般算了?

信婉拦着她,一直重复着无事,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襄国公主捡起地上衣衫帮信婉穿好,道:“昭仪,信婉,你们放心,我必要让父王给你们个交代的。”

她转身出了屋门,令石闵押了章武公斌就去寻石季龙。信婉虽非后妃,却是后宫中昭仪近身女官,事情又发生在桑梓苑后妃落居之地,章武公斌难逃私入内苑□□后宫之名。石季龙知道后雷霆震怒,当即将其打了两百棍。

齐氏赶到桑梓苑时,石季龙正在命人行刑,章武公斌早被打得昏死了过去,刘长嫣冷冷在一旁看着,心硬如铁。

齐氏哭诉:“陛下,刘昭仪,已是够了,斌儿他知道错了,不过是一下贱宫人,我儿堂堂王公,连一宫人都宠幸不得吗?陛下何苦为一宫人这般殴打亲子?”

襄国公主道:“齐才人此言差矣,昭仪近身女官,后宫有品秩者,皆乃父王内侍之人,六弟冒取女官,玷污内宫,实乃大不敬!”

齐氏也索性豁出去了,“我不管什么敬不敬,我儿堂堂贵胄,爱宠幸哪个都是她的福分,陛下可不能分不清亲疏,为一宫人捶打我儿,您再宠幸刘昭仪,奴婢不还是个奴婢!”

“够了!”石季龙怒拍御案,吓得齐氏不敢应声,他道:“石斌醉酒无状,杀害朕所赐臣属在先,□□宫闱在后,所犯皆在不可赦,朕念其颇有战功,留其性命,即日除爵,免官归第!”

“不可啊陛下,不可啊!”齐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爬到石季龙脚前抱住了他的双腿苦苦恳求,“您这样还不如杀了妾,您还不如杀了妾啊!”

石季龙早对她厌恶许久,将其一脚踢开,“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齐氏教子无方,屡有犯禁,着即赐死,以儆效尤!”

他心烦得很,挥手令人将母子二人都拖了下去。齐氏于当日被缢死于桑梓苑,草草发埋。

不过一夜时间,石赵贬谪了两位王公,禁足了一位贵嫔,赐死了两名嫔妃。石季龙之雷霆手段,举朝骇然。

返回邺宫后,信婉一连休养半月,她自来少言,自此事后,愈发冷淡不爱言语,刘长嫣素日对她多加照看,信婉只安慰她无事,身上伤好了以后,依旧每日夜间晨起坚持在房中练剑。她可说无事,刘长嫣却不能,石季龙先时重惩了石斌,除其封爵,不久后又将其封为燕公,如今石斌依然逍遥,刘长嫣岂能罢休,她向信婉许诺:“他日我必令你亲手取石斌性命!”

秋八月,襄国公主西行,和亲吐谷浑王慕容叶延。临行前,她亲至邺宫拜谢了刘长嫣,对她说:“我这一生,早是不指望了的,感谢昭仪,数次救我于水火。昭仪劝我莫以亲情为绊,我听了,我也要劝昭仪一句,您不适合这里,您的心太软了,若不想将来困于虎狼之肆,还需多为自己和世弟筹谋,当决断时,切莫心软。”

她拍了拍刘长嫣的手,展眉而去,曳地裙摆拂过光净无瑕的大理石板若烟霞旖旎,消失在殿宇尽头。

宫门重重闭合,刘长嫣坐在晖华殿轩丽空旷的主殿中,疲惫地沉下了双眼。她的一生,襄国公主已是预见了,她自己难道不知吗?她终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