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歌 第5章 第五章·鸽血书

林巧娘坐在客栈的柜台后，托着腮，盯着自己的钱袋发呆。

五十文，一周的零用钱，眨眼就被一个假和尚骗走了。想到这事，她就气得咬牙切齿，早知道应该先问问寒姨，怎么能随随便便把钱掏出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后悔也没用。

“要不……去帮寒姨做点事，讨点工钱？”林巧娘嘀咕着，想着这主意不错。

可还没等她去找寒姨，就见她忽然从屋里快步走出，脸色凝重，目光盯着窗台。

林巧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窗棂上停着一只白鸽。

那白鸽羽毛凌乱，爪子上绑着一根染着血的信纸，似乎是刚飞了很远的路，累得扑腾了几下翅膀，哆哆嗦嗦地歪倒在桌上，发出微弱的叫声。

寒江月快步走过去，伸手取下鸽脚上的信纸，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更冷。

林巧娘站在一旁，看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有些发毛。她很少见寒姨这样严肃，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转念一想，自己刚好没钱了，若是能帮上忙，说不定寒姨心情一好，就能补贴她几文。于是她连忙凑过去，笑嘻嘻地道：“寒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寒江月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匆匆起身，直奔后院而去。

林巧娘见状，心里更是好奇，连忙跟上去。

客栈后门不知何时半掩着，寒江月站在门口，微微皱着眉，目光沉沉地看着门外的某个方向。

林巧娘也探头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后门外的石阶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一身白衣，但那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是脓水、血迹和尘土，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腥臭味。他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死人，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固，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他的手紧紧握着一把残破的长剑，剑刃满是豁口，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杀。

寒江月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男人的脉搏，随即轻轻松了口气：“还活着。”

林巧娘站在一旁，皱着鼻子，压低声音道：“寒姨，这是谁？看着不太像普通人。”

寒江月没有回答，而是低声道：“别发呆，过来扶他进去。”

林巧娘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里有些抗拒——这人身上的血迹和脓水未免太过骇人，她可不想被弄得一身脏。可看到寒姨那副不容拒绝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捏着鼻子蹲下去，和寒江月一起把这男人抬了起来。

男人的身体滚烫，像是发了高烧，林巧娘才刚扶住他，便觉得他的皮肤热得吓人。他虽然身形瘦削，但力气却出奇的大，就算昏迷着，手依然死死握着那把破剑，怎么也不肯松开。

“郭师兄……”

寒江月低声念了一句，目光深沉。

男人似乎听到了。

“哐当”剑应声落地

林巧娘也听到了她的话，心里顿时一惊。郭师兄？寒姨还有什么师兄？

她很想问清楚，但这会儿不是时候，只能憋着疑问，和寒江月一起把人抬进了客栈最里侧的客房。

屋里点着暖炉，寒江月吩咐林巧娘去烧热水，又取来干净的衣服，让她帮忙给男人擦身换衣。

林巧娘一边嫌弃，一边照做。她用湿布轻轻擦去男人脸上的血污，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他大约三十多岁，眉骨高挺，五官英俊，只是脸色过分苍白，唇色青灰，看起来极度虚弱。他身上不仅有外伤，还有不少旧疤，像是久经风霜的老江湖人。

“寒姨，他到底是谁？”林巧娘忍不住问。

寒江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道：“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林巧娘心里抓挠得不行，却又不好再问，只能憋着气，继续帮忙。

等到男人的伤口被清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寒江月便让她去找何老鬼来看诊。

不二医馆的何老鬼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林巧娘跑去找他的时候，差点被他拿药杵赶出来。

“你个丫头片子，又来找我拿药？”何老鬼瞪着她，满脸嫌弃。

“不是拿药！”林巧娘赶紧跳到一旁，赔笑道，“寒姨请你去看看一个人，快救命的！”

何老鬼皱了皱眉，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收拾了药箱，跟着林巧娘回了客栈。

何老鬼进屋后，先是皱眉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然后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男人的脉搏，脸色微微一变。

“伤得不轻，若再迟些送来，只怕就没得救了。”

寒江月神色微沉：“能救吗？”

何老鬼冷哼了一声：“老夫还没无能到治不了一点金疮。”

他说着，从药箱里取出针具，开始施针放血，又取来几种药粉敷在男人的伤口上，嘴里还不停地嘀咕：“这人是被剑气震伤了经脉，还有几处贯穿，血瘀得厉害，幸好没伤到五脏，身体又练的强健，要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

林巧娘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何老鬼的手法利落，一针下去，那男人的身体便微微颤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隐隐恢复了一丝血色。

寒江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脸色不变，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等到何老鬼施针完毕，给男人喂下药后，才收拾药箱，甩下一句：“让他好好休养几日，别乱动。”

寒江月点头：“多谢。”

何老鬼摆摆手，瞥了林巧娘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小丫头，少瞎跑，别哪天也被人捡回来救。”

林巧娘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理他。

等何老鬼走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巧娘看着床上的男人，又看了看寒江月，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寒姨，他到底是谁？”

寒江月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以后你会知道的。”

林巧娘撇嘴，心里更加好奇。她直觉这人身份不简单，可寒姨既然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不过，她有一种预感——这个郭师兄，或许会带来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