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民国回忆录 第14章 14

“拓跋要给工人加些什么飞花费，时令费，人头费。商会现在也乌烟瘴气”李元世叹气道

“五口之家一个月最省花费15块钱，一个码头货郎早出晚归，拼死拼活一个月工资也就16、17元，加上爷奶，孩子，媳妇手工活，勉勉强强每个月23元左右，这都算是好的，更差的家庭有多少？这一片，连绵几个村都是，还有络绎不绝从外地赶来这里讨活的。”李元世越说越气愤“拓跋那些狗屁费被否决，到处拉帮结派搞事！”

赵慧芳倾听着李元世的话，抓着李元世的手，她是要同他共进退的。

即使最终会被黑暗里的手捏碎。她不会质疑他的选择。

赵慧芳拿着药来到长安的屋，敲了门。

屋里躺着的长安坐起身来，喊着“进来”

慧芳推开门，走到长安身旁坐下说道“兔崽子，撩起裤腿来，让妈看看来”

“你呀……”赵慧芳准备好好教训儿子

长安打断赵慧芳的话说“我知道您要训斥我”

“我还不能说了？”赵慧芳说道

“反正我是替天行道”李长安不服趴在床上

赵慧芳骂道“你这小兔崽除了长得像你爹，品德一点不如他。”

“我可不要像他，爹真的太傻了，天天给秦家白干活还被人家儿子嫌弃”

“你爹可不是傻，他是赤诚”赵慧芳说着“他在这乌糟糟的世界里显得好像很傻一样。”

“我挺好奇你们怎么相遇的？”李长安好奇追问

“你想知道”赵慧芳坐下来说道

十几年前，我在琴乡。

从外乡来了一对爷孙，爷孙都是木匠。他们手艺了得，大到房梁屋顶窗户修缮，木工雕刻，小到做出桌椅板凳，小型摆件。

因为手艺了得，又敬业实诚。各家房屋修缮都找他们。

爷孙都很沉默，各做各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孙子，简直就像一块木头一样，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板着脸，也不亲近谁，只会傻傻做工。大家叫他“愣愣”

“老妈，你很了解呀～”长安饶有意味问着“老妈，你是因为爹英俊吗？”

赵慧芳打马虎眼说着“不是啦，我家里也需要修缮，家里请当时还是木工的你爹修嘛，自然也会看到他呀”

“哦～”李长安拉长音的点点头

赵慧芳淘气皱了下鼻子，嘿嘿笑了下“有一点因为你爹英俊的缘故啦～”

琴乡有独属一种文化，每年都会举办一个琴艺茶会，说白了就是适婚男女参加的，一般男子十八，女子十五就可以参加了。

姑娘要弹奏乐器，男子对上曲子，以示互通心意。

也有三种成不了的，一种是一方琴艺太过高超，无人能对。

二是一方琴艺水准过低，无人肯对。

三是双方看不上眼，规避对琴。

“如果一直都出现那三种成不了的情况会怎么样？”长安问着

“嫁不出去啊，姑娘十八还待字闺中是要被笑话的，姑娘成不了次数太多也会被怀疑妇德的。我十五岁就去琴艺会，一直成不了。之后就年年参加，年年成不了，年年被人笑老姑娘”赵慧芳自嘲笑着

二十岁那年，我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参加琴艺茶会，我想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成，就去死。

然后……

还是没成，我就跳了河。

“老妈！你干嘛！你不要跳！”李长安一下子心揪起来，大叫出声

“嘘，嘘，冷静点”赵慧芳哈哈笑着捂住李长安嘴巴“我还活着，你别激动”

我跳下去之后，刚好被你爹这个愣愣看到了，他也跳下河。他把我救上岸。

当时的我并没有感激这个愣愣，反倒有些怨怪，怪他多事，便哭着喊着“谁要你救！放开我，我要去死！”

“老妈，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没有感谢人家”李长安瘪嘴说着

“那个时候嫁不出去比活着还难受，现在风气好多了，不比以前。”赵慧芳说道

我把怒气发到那个愣愣身上，捡着石头往他身上砸去，哭骂着“你个呆木头！我的名声被你给毁了！我这下可成了笑话，我三岁习琴，每日勤学苦练，老天薄待于我！我本可保个名节去，偏被你个呆木头给害了！”

那愣愣真跟木头一样，半天不说一句话

我就坐在地上哭呀哭。

然后你爹（愣愣）终于开口了。

他说“姑娘，我虽是穷山僻壤乡小子，也读过几年书，身上有一技之长，有养家能力。如今未有婚配。若是姑娘不嫌弃……”

“什么！那不成的！”我大叫一声

当时那么说，其实心里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