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晏晏 第36章 再相见

哥哥要走？！夏璟熠脑海中仿佛被闪电劈中一般，空白了一瞬。夏璟熠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要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努力的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哥哥在这里很痛苦，哥哥想走，他应该支持哥哥。

夏璟熠吞了吞口水，努力维持着平静，艰难的开口道：“可以，哥哥走吧。”

“璟熠，”夏璟言望着眼眶红红却还在故作坚强的弟弟，再次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可以！”夏璟熠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夏璟言揽过对方，将夏璟熠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这次是哥哥不好，哥哥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哥哥真的会回来？”夏璟熠埋在哥哥胸前，眼眶的水珠再也抑制不住的掉落下来。

“当然。”夏璟言安慰道，“长安是哥哥的家，璟熠在这里，哥哥的亲人都在这里，哥哥当然会回来。”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夏璟熠啜泣着问道。

夏璟言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沉默了下，半晌后才说道：“哥哥也不知道，等哥哥能接受这件事了就回来，可能两三个月，也可能两三年。但哥哥保证，哥哥会经常给璟熠写信，璟熠也可以给哥哥写信。哥哥在永乐坊买了个宅子，地契在御书房的暗格里，哥哥会把信寄到那里，哥哥会把看到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寄给到那里。每年璟熠的生辰日，哥哥都会去那里陪璟熠过生辰。”

“哥哥要快点回来。”夏璟熠哭着说，“璟熠舍不得哥哥。”

“哥哥也舍不得璟熠，”夏璟言眉头蹙了蹙，眼泪似要涌来上来，但夏璟言很快又强行将眉头舒展开来，眼泪被很好的压制了下去。夏璟言低声道：“哥哥太痛苦了，哥哥没法留在这里看着皇兄和别人成婚。对不起，璟熠，哥哥要留下你一个人。哥哥一定、一定会早点回来的。对不起。”

“这不是哥哥的错，这都怪大哥，都是大哥的错，都怪大哥...”夏璟熠不停的哭着重复着这句话。从那日早朝后，他对大哥的怨念就与日俱增，在哥哥说离开时，这份怨念达到了顶峰。

他们逼走自己的哥哥。

“璟熠，”夏璟言一下一下轻轻的、温柔的拍打着对方脑袋，轻声安慰着，“璟熠，听哥哥说，这不怪任何人，每个人都没错。不管是皇兄，还是范太师，亦或是那些朝臣，他们都没错，他们只是选择了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璟熠日后当了储君、当了皇帝也不因此而怪罪他们。他们只是一心为了这个江山而已。”

“储君？”夏璟熠从哥哥怀里抬起头，眼泪依然簌簌掉落。夏璟言拂去夏璟熠的眼泪，但新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来。

夏璟言挤出一个笑，说道：“哥哥还在那个暗格里给璟熠留了生辰礼物，里面还有一封信是给刘喜的，他会帮你。若哥哥一年内还没回来，就由璟熠来继承皇位。”

夏璟熠的眼泪更多了，哥哥这么安排已经做好不回来的打算了吗？“璟熠不想要皇位，璟熠只想要哥哥。”

“哥哥不会离开璟熠的，”夏璟言一边给对方擦眼泪一边笑着安慰着对方，“哥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哥哥一定会回来的。璟熠就帮哥哥照看这江山一段时间好吗？”

“那哥哥答应璟熠，一定要回来。璟熠会一直等着哥哥回来的。”

“嗯。哥哥当着父皇母后祖父祖父的面保证，哥哥肯定会回来的。”

夏璟熠点点头，慢慢止住哭泣，抽抽噎噎的说道：“哥哥打算去哪？璟熠要怎么给哥哥写信？”

“去母后想去的地方。”夏璟言说道，“等哥哥一安顿下来，就会写信告诉璟熠的。”

“嗯。”夏璟熠抬手抹去眼泪，一脸郑重的看着对方，像个小大人般保证道，“哥哥你就放心去玩，璟熠一定会把哥哥的江山看顾好的！”

“嗯，”夏璟言微笑着道，“哥哥真幸运，有这么个好弟弟。那哥哥可不可以再拜托璟熠一件事？”

夏璟熠快速点了点头，道：“哥哥你说？璟熠什么都答应哥哥。”

“璟熠可以不可以帮哥哥照顾皇兄？”夏璟言说道。

“我才不要帮哥哥照顾他！”夏璟熠愤怒的脱口而出，“他都这么对哥哥了哥哥怎么还想着护着他！哥哥不是说了不要他了吗！”

“璟熠，”夏璟言看着对方暴怒的样子，揉了揉对方的头，温柔的笑了笑，道，“他是我们的哥哥，不管怎么样，皇兄都是我们的亲人，哥哥答应过皇兄，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欺负，璟熠就帮哥哥最后一个忙，好吗？”

“有谁能欺负到他。”夏璟熠不满的嘟囔道，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既然是哥哥的要求，璟熠答应就是了。只要哥哥能回来。”

“嗯，哥哥一定回来。哥哥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今晚就不回宫了。”

夏璟言站起身来，又揉了揉夏璟熠的脑袋，温声说道：“璟熠，生辰吉乐，顺遂无忧。”

夏璟言骑着赤焰马拎着若下酒出现在摄政王府门口时，夜幕已经降临多时。一轮圆月悬于夜空，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周边的朵朵白云。摄政王府的门卫看到夏璟言时皆是是一愣，夏璟言之前几乎日日都来，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几乎都已熟悉了这位少年天子，而这位天子和自己王爷的事，他们闲时也有过不少猜测。如今看到少年天子时隔半个多月再次出现在府中，诧异之下一时都忘了参拜，只顾的语无伦次的说道：“陛...陛下？！属下这就是去通报！”说完就拔腿要跑，却被夏璟言笑着打断：“不用，朕自己去即可。”

半个多月没来，再次踏进这里，熟悉夹杂着痛苦一同袭向夏璟言。夏璟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迈步朝夏璟晏书房走去。他不知道夏璟晏在哪里，只是凭着以往的经验，猜测对方此时应该还在书房处理政事。

夏璟言也果然在书房找到了对方，推门而入时，夏璟晏正在桌前专注的看奏章，追风在身旁伺候着。推门带来的风吹动了下屋内的烛火，火光闪动了下，夏璟晏身上的阴影也随之闪动了下，看起来就好像夏璟晏也随之动了下。

但夏璟晏并未动半分。夏璟晏依旧神色平静的专注在手中的奏折上。转头看向夏璟言的是追风，追风在看到夏璟言的一瞬间脸上漏出错愕的表情，半张着嘴良久才反应过来。追风刚要出声，就见对方浅浅笑着对着自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追风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神情复杂的看着夏璟言。

而夏璟言在看到对方噤声之后便又将目光落回了皇兄身上。半个多月不见，对方似乎消瘦了些，但还是那么好看。

夏璟言轻轻靠在门栏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贪婪的想要把对方的一切都记住，对方漂亮的眼睛里映照出烛火的光点，睫毛的投影随着对方眨动眼睛的动作仿佛蝴蝶在跳动，对方翻动了一下奏折，轻轻蹙了蹙眉，抿着的嘴又紧绷了几分。自己罢朝那么久，怕是又给皇兄惹了不少麻烦吧。夏璟言这样想着。但想到接下来的麻烦，这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夏璟言又自嘲的自我安慰了下。

接下来，自己就真的要离开皇兄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皇兄了。再也见不到皇兄，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夏璟言的心脏就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逃避、抗拒、最后劝自己接受。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接受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遗忘。但当再次见到面前人时，他才发觉所谓自以为的接受也不过是在逃避带来的错觉而已。

他强迫自己不去见，不去想，不去关注，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对方。

夏璟言静静的看着对方，他希望时间只停在这一刻，即使对方永远不会抬头看向自己，但至少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对方。

但又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夏璟言的妄想。烛火更加猛烈的跳动起来，夏璟晏终于觉察到了异样，抬起头望向了门口。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夏璟言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溢出的悲伤，但好在，对方也没来得及反应。

夏璟晏呆愣了良久，直到夏璟言重新调整好了情绪，若无其事的朝着对方笑了笑，之后拎着酒迈了进来，夏璟晏才回过神来过来。

“陛下没有好好吃饭吗？”夏璟晏说道。

夏璟言闻言笑了笑，轻快的说道：“这么久不见，皇兄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真让朕意外。今日璟熠的生辰，朕顺路来看看皇兄，顺便找皇兄喝酒。”夏璟言说这摇了摇手中的若下酒，“听傅将军说皇兄喜欢若下酒，朕还未曾喝过，皇兄今晚可否陪朕喝几杯？”

夏璟晏皱了皱眉头，道：“陛下用过膳了吗？若下酒是军中将士常喝的酒，太烈了不适合陛下。追风，让厨房做些热食给陛下。”

“不用了，朕不会待太久的。而且，朕今晚还打算借追风一用。”说话间，夏璟言已经走到了桌前，在夏璟晏对面坐下。

“陛下借我？”追风疑惑道，“陛下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就是了。”

夏璟言笑了笑，说道：“璟熠今日生辰，你去见过璟熠了吗？”

“没有...”追风低着头慢吞吞的说道，“小王爷他...最近不愿意见属下...还有王爷。”

“你现在去吧，”夏璟言扔过去一枚令牌，说道，“你去陪着他，他心情不太好，你今晚就住在宫中吧。”

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入追风手中。追风接过宫中通行令牌，问道：“小王爷心情不好？”

“嗯，”夏璟言点了点头，没做解释，“不要让他一个人待着，今晚就拜托你哄着他了。”

追风犹豫了下，侧头看向夏璟晏，夏璟晏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把生辰礼一起送过去。”

“那...属下就去了。”追风说着，脚步却并没有动，而是看向夏璟言，迟疑的说道：“陛下你...怎么样？”

“嗯？自然没事。”夏璟言故意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般的笑了笑，“不用担心，明日起就会恢复早朝，一切也都会恢复正常。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