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北亭的疏离像一层薄冰,横亘在两人之间。以前总是并肩而行的上课路,如今只剩林初云独自跟在人群后;图书馆里曾经紧挨着的座位,祝北亭却刻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避开和他碰面;就连食堂里,林初云远远看到他,刚想走过去,祝北亭就会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赵磊看出了端倪,私下里拉着祝北亭问:“祝哥,你跟初云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他最近天天盯着你的空座位发呆,看着挺可怜的。”
祝北亭握着笔的手一顿,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没什么,就是最近学习忙,没时间凑一起。”他避开赵磊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忙?再忙也不至于避着人吧?”赵磊皱起眉,“我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心里不好受,但初云是真心想帮你啊,你这么对他,他该多难过。”
祝北亭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我不想拖累他。我家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以后会有更多麻烦,他跟着我,没好处。”
“拖累?”赵磊急了,“你们从高中一起熬过来,什么风浪没见过?现在说拖累?初云要是怕拖累,当初就不会跟你一起考过来了!”
不管赵磊怎么说,祝北亭都只是摇头,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林初云也试着找过祝北亭几次。一次课后,他堵在教学楼走廊里,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安慰话的纸条。“祝北亭,我知道你很难,但别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祝北亭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硬起心肠:“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好好顾着自己的学习。”他绕开林初云,快步走下楼梯,没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抱住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少年。
林初云站在原地,手里的纸条被攥得发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走廊里的风灌进来,吹得他脸颊发冷,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刺骨。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几乎成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林初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每天泡在图书馆里,笔记写了一本又一本,成绩甚至超过了以前的水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夜里躺在床上,总会下意识摸出手机,看着和祝北亭的聊天记录,从以前的密密麻麻到如今的一片空白,心里空落落的。
变故发生在一个周末。林初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之前帮他们垫钱的祝家父母,托人来问能不能先还一部分钱——祝家公司欠了外债,实在周转不开了。
林初云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妈妈一个月的工资刚够维持生计,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挂了电话,他立刻想到找祝北亭,可拨号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他怕祝北亭又用疏离的语气拒绝他,更怕自己的无能为力会让两人之间更尴尬。
犹豫了半天,林初云还是揣着仅有的几百块零花钱,去了祝北亭家小区门口。他不知道祝北亭在不在家,只能在保安亭旁等着。从下午等到傍晚,才看到祝北亭陪着父母从外面回来,三人脸色都很难看,像是刚和人吵过架。
“祝北亭!”林初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祝北亭回头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淡:“你怎么在这里?”
“我……”林初云攥着口袋里的钱,脸涨得通红,“我妈说你家急需用钱,我这里只有几百块,你先拿着应急。还有,我会跟我妈商量,看看能不能再凑一点……”
没等他说完,祝北亭就打断他:“不用了,我们自己的事会解决,不用你操心。”
“可我想帮你啊!”林初云急了,上前一步想把钱塞给他,“我们不是约定好要一起面对的吗?”
“约定?”祝北亭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初云,有些约定,根本抵不过现实。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这里了。”
他的父母站在一旁,看着僵持的两人,叹了口气,却没多说什么。
林初云手里的钱掉在地上,几张纸币被风吹得翻卷起来。他看着祝北亭决绝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碎了。他蹲下身,慢慢捡起钱,站起身时,声音带着哽咽:“祝北亭,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相信过我?”
祝北亭别过头,没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硬声道:“走吧。”
林初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祝北亭的眼眶也红了,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直到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祝母叹了口气:“北亭,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那孩子是真心对你好。”
“妈,我这是为他好。”祝北亭的声音沙哑,“我们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不能再拉上他了。”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像极了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沉默。他们曾经隔着人群也能一眼看到彼此,如今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万水千山,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