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行 第21章 血脉相融

“三师兄？你怎得会在此处？”柳晴见来者是穆肃，瞬间毛骨悚然，没一会儿见楼不扬走出门外，她已是平整样貌。

“穆肃师弟怎得来杨掌门这边小聚？”楼不扬面上客套，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楼不扬早听杨贤庄说，这穆师门一向清高自傲，实力强劲，可惜那穆掌门年岁已高，多年来无门第，传不下这掌门位，还偏要占着。

还就偏偏给他老人家等到了这俩内门，一个穆笙已是比无可比，这下又横空出世个穆肃，净是些碍眼的家伙！

“例行公事，如今穆掌门闭关，楼掌门外宿，我同杨掌门商讨一下与尘修门俸禄之事，大师兄现已将此事全权交由我。”

穆肃步步紧逼道，“倒是你，楼师姐，适才说身体不适，前脚刚走，后脚就来这杨掌门的住处，所谓何意啊？”

“杨掌门受过伤病，我这头也是担心，特来照顾。”

穆肃推开那两人，直直走进内室，“这么说来，你倒是有孝心了？可我怎么觉得这地方——”

他转过头，俯下身子，勾起唇角，在楼不扬耳边私语道：“好像有一股骚味呢？”

“穆肃，别再为难不扬了。”内帘深处，杨贤庄发出一阵阵咳嗽声，仿佛印证了楼不扬方才所说的句句属实。

楼不扬攥紧拳头，这穆肃摆明了是在羞辱自己，但她又转念一想，听说那颜书曾经同穆肃私闯虚幻境内，想来应该是交好的朋友。

她眼神流动，计上心头。

这边穆肃同杨掌门商讨事宜，楼不扬便与柳晴离开，到了一处空地，楼不扬问起柳晴。

“说罢，什么事情，这么急匆匆的？”

柳晴在她耳边将刚才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楼不扬心下一惊，没想到杨露竟如此轻易断了气，眼下只能将她的尸体处理出去，可到了例行查人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另一边，颜书与书靳回到诛梦阁，没几日后便要去宗梦堂去行及冠礼，颜书倒是要看看，当年不好好教书靳的是哪个长老。

“靳哥，到时候给我指认指认，以前带你的长老是哪位。”

颜书对于书靳的事情倒是锱铢必较，曾经在书院时，有过多次闯祸记录，也都是因为旁人讥讽书靳是个下等资质，凭何进了内门。

“嗨！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还能上去揍那长老不成？”

“……”

没几日，宗梦堂这处，高堂大殿之上，少堂主楚风正式主持书靳及冠礼，封琅月、封令归、封季闻这三人也都及时完成任务赶了回来。

“今有京都人士，书靳……”

堂上之人宣读着，书靳及冠时为自己取了个字，字梓潇。

寓意着欣欣向荣，潇洒纵情。

“颜书，随我前来。”

待众人散去，楚风那人唯独叫住了颜书，带他前往宗梦堂的练武场，颜书有些不解，楚前辈寻他有何要事？

练武场偌大，大小说是有四五个道家书院外的校场也不为过，这还是颜书与楚风第一次正面照应，颜书只抬眼见此人，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

只见眼前之人如今个头不小，眉深目美，唇齿秀丽，长发飘逸，宽肩窄腰，说起来，颜书一直不觉得楚前辈像个女人，倒像是个英气男子，略微掺杂了几分女子般的灵气与神采。

“出剑罢，容我看看，这几日征程，你长进多少？”语毕，楚风不待颜书反应，鸣箫剑出。

颜书只得拉开身位，才叫红玉剑来，紧接着他拿起红玉灵剑逼近楚风的距离，并召出小范围的封印禁制限制住她的行进方向。

争斗打击中，练武场中两灵剑无需傍身，便互相追逐着，摩擦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楚风只道：“雕虫小技。”

随即楚风唤鸣箫回来，一把便刺破符纹，禁制一失效，便立即腾飞至空中，幻化它为灵弓。

冰霜降落，冰箭横飞，颜书连着躲闪，一处冰箭正中他脚尖一寸不到的地方，险些击中他。

“那日之人，果然是楚前辈。”颜书轻笑，看着冰箭落下时残留下来的冰霜。

每位冰修所铸冰霜都不同，尤其是楚风的，在所有见过的冰修当中，唯有楚风的冰霜符号是最为繁杂又华贵的。

只要看了一眼，便无法忘却那枚冰霜的结构。

先前颜书拿过封锦师父给的楚堂主的冰霜，那是一只六芒星形状，从中间突出梅花烙印，六角上各点缀着珠光。

而楚风的则是四角星形，中间不偏不倚留有圆弧，在其中镶嵌着不断变化的八大月相，通体缭绕着泛白的银丝细线，宛如微风盘旋。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门外师兄师姐早在一旁观望，却不敢上前阻拦，一个鸣箫，一个红玉，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多个回合过去，颜书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被楚风的冰箭封死了走位，再想起身时，已被她执剑于颈上。

“有些长进，但不多。”楚风打完，试探出了颜书目前大致实力。

“还有一点，你的内力与法力波动太大，若是能控制住趋于平稳，则会更上一层楼。”

楚风抬脚便要走人，又顿了顿道：“反之，则噬魂体破。”

颜书落败，只能感叹自己仍是不及这仙门第一人，心中既难受又无奈，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登峰造极，诛灭天下之魇呢？

楚风刚才说的波动太大，又是何意？

“这楚风看着像……在教颜书？”封琅月与封令归门外探头探脑着，突然楚风走到他们面前。

“各位同窗，若是想看，不必蹲在门口，练武场内有席位。”

封琅月与封令归，拍了拍身上灰尘，起身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坐这看也挺有意思的，哈哈……”

楚风不再跟他俩客套，从腰间拿出观天道长给他的批文扔给那还坐在地上的颜书，颜书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一看，只听楚风警示他。

“日后，望你能多积累一点实战经验，明年三月三，便可见你真章。”说罢，便离去。

封琅月察觉地上坐着的颜书似有不对劲，抬手去摸他脑门，只听封琅月说，“哎呀，小师弟，你头怎么这么烫？”

“我没事，师姐。”

经封琅月这样一说，颜书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每次拼尽全力去挑战之时，总会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从前赵师尊也说过这个情况，便不断训练自己突破自身上限。

而赵师尊自身伤病严重，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问题？颜书不敢再仔细想下去，若真是如此，该如何破解……

楚风离开后便去往偏殿，见到少时替楚堂主抚养自己长大的“希云姨娘”，便行礼。

“楚风来了，楚掌事，那我这边先行告退了。”正在殿前说话之人原是赵清野。

“方才之事，您大可好好考量考量。”

“凌霜、凌痕，先下去罢，我同你们主子有话要说。”楚希云支开两位小从，拉过楚风坐到自己身侧。

“观天道长都同我们说过了，你与颜书，双绝之事。”

“可那魇首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徒暴魇当年藏匿之前，楚堂主也曾对上过，只不过还差了点火候。”说着，楚希云从身后掏出一物，是方才赵清野给她的。

而此时的赵清野走到大殿外，宗梦堂他太久没有来过了。

自从楚挽柔她母亲逝世，她自作主张与那梁西洲相好，再加上封季闻甚至助纣为虐，这秘术便再难启封了。

直到观天道长下达这封秘文，原世间魇梦终将被消灭殆尽，只是当年仍未到时候。

“我们三人之间，是否有太多误解……”

赵清野仰天长叹，想起颜书小徒儿今日也在此地，便想着去看他一看。

而此时的颜书，早默默将楚风那封批文收起，又正巧接收到赵师尊的萤火，而这时封锦师父又来了，颜书只解出这赵师尊要来寻他一事，却不知是几时前来。

这时门外突然有了动静，封锦正要回头看，颜书见状，急忙拉过封锦衣袖，生怕正是赵清野前来，也生怕他发现自己与赵师尊还有往来。

毕竟之前已被罚过禁闭，也被劝诫过不可与赵师尊私自往来，需得禀明实情，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封锦与赵清野不太对付。

“怎么了，小徒儿？”封锦目前尚未起疑。

“诶？师父，上次那楼万平楼掌门跟你是什么关系？”颜书只得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这下众人都来了兴趣，也都竖起耳朵要听封锦说个大概，只见封琅月说，“就是啊，锦爹，那楼掌门是不是觊觎你已久？上次她那话说的可醋溜着。”

“你们小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多问题？”封锦坐下身，相当无奈。

周围四人一拥而上，推推搡搡撒泼起来，“师父，说嘛。”

封锦拗不过这几个，只得开口，赵清野此时确正在门外听着，今日自己未乔装，看来今日也不是找他颜书徒儿叙旧的好时机。

只听封锦说，“她原本是我师姐，灭魇征途排位后，她屈于我之下，这排位每三年一次，可谓是机会难得。”

“需得百姓亲证，不可弄虚作假，她一时便觉得我有名气，想与我亲近，但挽柔他们与我识于微时，患难情深，至于后来的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了……”

“师父，那楼万平说的赵清野和你与楚堂主三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颜书又问，见封锦面上意外了一些便不敢再说下去。

“这些事情可以同你们说，但切记不可对外人说道。”

封锦细细讲来那些年的经历，门外的赵清野也追忆起往昔岁月，明明当年这三人，也是为天下敬仰的灭魇修士，其中楚挽柔更是位列仙班，有仙神之缘。

赵清野听完又化出一只萤火，那只小虫飞到颜书手上，颜书便知他决定要离去，可继续往下解读，却是他的一个不情之请，让人有些为难。

颜书硬着头皮，询问封锦师父道：“那师父，倘若还能再见到赵清野此人，你会作何感想？”

封锦轻哼一声，毫不犹豫便说，“最好是别让我再看到他，若是他自讨没趣再让我见到，我会还他一个大礼！”

偏殿内，楚希云已为楚风解释一番那秘术的奇效，“当年楚堂主未用此等秘术，但这血脉相融之术，实乃上古秘法，相传为月神后人击溃上古妖兽而为，如今也依需两名不同修之人配合而成。”

“姨娘，可你知道，我并非女子。”

“那便为你寻一女子罢。”

不久后，灭魇道家通传下达各处，这次任务即将前往滇阳以北，此处魇梦浩荡肆虐，人烟罕至，人数也调派众多，颜书同书靳在此处见到了宗梦堂、除秽楼等服制之人，还有几位尘修。

“明子怡！”

那紫苑服制一入那两人眼，明子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被颜书扑倒至地上。

书靳伸出手去拉他们二人。

“许久不见，你怎么还没当上大师兄？莫不是打不过？”颜书调侃明子怡道。

“嗨！别提了，莫说打不打得过，连他人影都没见着！”

“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知，秦睦师兄那——可是享浩荡皇恩！特派去了乌斯那地方驻扎灭魇，为两国和平，早早便启程了。”

明子怡还故作高深，摆弄着演了起来，说话声音还故意拉长。

偏此时，突发了什么事端，只听附近有人高喊，“有人打起来了！有人打起来了！”

颜书同明子怡还有书靳一同前往那处，见几位宗梦堂女修与除秽楼弟子扭打在一起。

“呸！装的什么清高？你们少堂主不过是管辖宗梦堂，何来那么大的能力？凭什么当领头？”

原此次任务由宗梦堂楚风领头，所有大小事务皆由她做主，分配过程中发生了点口角，那除秽楼弟子不情愿，便私下造谣生事，被几个路过的修士听了去，这几日更是越闹越大。

一见橙黄服制那人口无遮拦，竟大胆辱骂宗梦堂楚风，几个宗梦堂的蓝衣女修将他摁着石壁之上，要求他赔礼道歉。

“此人你可认识？”颜书问明子怡。

“不熟。”

这时，那修士仍骂骂咧咧着，“你们宗梦堂便是如此？还说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欺压众人！”

“我看你们少堂主楚风，偏执纨绔，说不准就是她克死了她母亲楚挽柔！”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愤恨，只见远处一道冰箭飞速而来，扎穿了石壁，落点在那造谣生事之人左眼旁分毫之处，这冰箭威力之大，刺透过坚韧的石壁扎上那后头藏匿许久的魇梦。

那蓝衣轻袍，手中攥紧弓箭之人，身上冰霜花谢，虽未言语，但亦可知来者正是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