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与冬 第9章 X同学

在我连班上同学的脸都还没认全的时候，班里那个长得很帅的叫贺玺的男生，总是在手机上找我聊天。

他旁敲侧击的问我喜欢什么东西，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有些莫名其妙，手上飞快打字回复他，脸颊却忍不住地发热。

宿舍半开的窗户，吹进来阵阵热风，寝室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卖力转着，也依旧不能给脸上降温，我就像身处在一个大蒸笼里，手上每按下一个字，温度就会升高一度。

【不知道，我现在没考虑那些。】

本以为这样可以劝退贺玺，谁知他反而越挫越勇。

我的桌洞里每天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零食，附带着一封情书，字迹清秀俊逸，后缀都会写着一个「X」。

我猜测，这应该是贺玺第二个字的首字母。

贺玺的追求高调得我很不适应，下了课他就大大咧咧地走到我座位找我聊天，就像朋友一样。

但是一到晚上，在手机上聊天，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性格慢热，很喜欢和贺玺在手机上聊天的感觉，就像是用小火慢炖一锅白米粥。

他懂得多，说话舒服，分寸感恰到好处，就是偶尔会蹦出一两句不太像是他能说出的话，很跳脱，倒很像是他白天的样子。

我和贺玺很聊得来，聊得多了又发现对方居然和自己有很多相像之处，都喜欢听古典音乐，最爱看的电影是《罗马假日》，喜欢宁静的生活，向往浪漫迷人的意大利。

他说他两年前去过一次意大利，去了威尼斯的水城，罗马的许愿池，也看了比萨斜塔。

我满心羡慕，刨根问底的向他打听着细节。

他也很有耐心的替我一一解答。

渐渐地，我习惯了和贺玺网络聊天的那种感觉，反而对于他当面的热烈追求却有些招架不住。

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贺玺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每周照常的体育课跑圈任务，我因为没吃午饭，低血糖晕倒了。

失去意识前，我清楚地看见有两个身影向我飞奔过来。

一个是贺玺，一个是他的好哥们，陈析。

醒来后，我身边只有贺玺，他一脸担忧的样子，让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确实，像贺玺这样帅气阳光又体贴的男生，没人能拒绝。

贺玺陪我在医务室待到夕阳落下，我望着窗外的美景，问他：“罗马的日落是不是也像这样美？”

贺玺表情看起来有些懵，他怔了一瞬，随即露出一口大白牙说：“美，和咱们这的一样美。”

从医务室赶回教室上晚自习的路上，我看到操场上竟还有个男生在跑步，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好像是贺玺的朋友陈析。

“他怎么还在跑步？”

“哦，你也知道李松那个冷血动物，你晕倒后他说给你记上，下次再补上，我气不过就说替你跑，但是陈析说要我去照顾你，他就替咱俩的都跑了。”

我心头一暖，说:“陈析可真够意思。”

陈析也和我们同班，但他一直以来话都很少，每天贺玺来找我，他就安静待在一旁听着，我也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常常都是我们两个人听贺玺叽叽喳喳讲话。

我脑海里关于陈析的回忆，不多，但不知为何却尤为深刻。

之后我和贺玺不常在手机上打字聊天了，开始每晚煲电话粥，那头的贺玺依旧话多。

再后来，我和贺玺结婚了，但陈析没能来当伴郎。

我总说好巧，好羡慕，他居然去了我最想去的意大利深造。

婚礼那天的接亲游戏，我的伴娘团提问贺玺：“还记得你俩第一次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贺玺挠挠头说：“我太紧张了，能不能先去个厕所？”

此话一出，惹众人嘲笑。

贺玺躲在厕所里拨通了陈析的电话，急切地求着好兄弟帮忙。

那头陈析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他沉吟片刻说:“2014年5月29号星期三，第一句话是，同学你好，我是X。”

最后他说:“贺玺，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这么多年，贺玺就算再神经大条也都能看出来了，但他能说的只有一句：“陈析，谢谢你，也对不起。”

——

陈析视角

2014年5月29日，晚风燥热。

下了晚自习，贺玺搭着我的肩膀，悄声说了句：“陈析，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而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从初中开始就暗恋的女孩。

这个秘密，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贺玺说这是他第一次追女生，要我做他的僚机。

于是那天，手机上的好友通过后，我拿着贺玺的手机发出了第一条消息:“同学你好，我是X。”

心跳隐藏在每一个按键下，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卑鄙的借着贺玺的名义来倾泻着我不敢见光的爱意。

意外地，我和她很聊得来。

我看得出来贺玺很喜欢她，他很用心，把我通过聊天得知的她的一切喜好都做了笔记。

贺玺的爱明目张胆，他会摸她的头，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看，帮她做许多许多事。

她看起来有些招架不住，但她红着的脸，不敢直视的眼，都出卖了她的心事。

而我像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一点点越界试探着送她零食和情书，以及留下网络上的代号「X」。

我妄想有天她能发现与她彻夜长谈，兴趣相投的人是我。

可她眼里只有贺玺，他太耀眼了。

同时，我又庆幸，她还好没发觉，因为我不想让贺玺难过。

后来她也不再用□□聊天了，开始每晚和贺玺煲电话粥。

毕业后他们在一起了，一相爱就是六年。

贺玺和她结婚前，我递交了去意大利的资料。

等做完这些事我才发觉，原来不仅仅是我想去意大利，更是因为她也曾说过想去的。

走的前一晚，我和贺玺喝的烂醉，他说舍不得我。

我笑他肉麻，但笑着笑着脸上就一片湿润。

“贺玺，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看电影，觉得特别新奇，电影结束了都不肯走，你就陪着我，最后还是被人赶走的。但这次不一样了，我们这部青春电影的大结局以你们的婚礼来画上句号。”

贺玺歪头看我，醉眼迷离，问出的问题却隐晦犀利：“那你呢，陈析，你在这部电影里扮演什么角色，你的结局是什么？”

我？

我笑着回答他：“贺玺，我不在电影里，我只是作为这场电影的观众，电影落幕了，我就该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