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尤其是后背,稍一挪动便疼得钻心。牢房里依旧昏暗,只有墙壁高处的小窗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
张婆婆正用一块破布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见她醒了,老妇人眼眶一红:“姑娘,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婆子了。”
“谢谢您,张婆婆。”沈清辞声音嘶哑,动了动唇,“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流了那么多血。”张婆婆叹了口气,“那赵猛就是个畜生,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
沈清辞沉默着,后背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只能睁着眼看着牢顶。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重见天日的那天。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簌簌”声从墙角传来。沈清辞和张婆婆都是一惊,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角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清辞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心头猛地一跳。
是顾晏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晏之显然也没想到牢房里还有其他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沈清辞面前,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身上隐约渗出的血迹,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伤似乎还未痊愈,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焦灼。
“我没事……”沈清辞看到他,悬着的心莫名安定了些,又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回来了?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他们折磨死?”顾晏之声音低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能止痛消炎。”
他说着,便要伸手替她上药。沈清辞下意识地缩了缩,后背的伤牵扯着衣物,实在不便。顾晏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将药瓶递给旁边的张婆婆:“烦请婆婆帮她上药。”
张婆婆虽惊讶于顾晏之的出现,但见他对沈清辞并无恶意,便接过药瓶,小心地解开沈清辞的衣衫,替她上药。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你……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沈清辞轻声问道。
“我当日虽脱身,但担心牵连你,便在暗中观察。看到他们把你抓走,我便一直想办法救你出来。”顾晏之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里满是愧疚,“是我连累了你。”
“你不必如此说,收留你是我自愿的。”沈清辞摇摇头,“只是……他们说你是朝廷钦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晏之沉默片刻,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京城御史,因弹劾当朝丞相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反被他诬陷谋反,如今成了朝廷钦犯,四处被追杀。那日在江南遇袭,便是他派来的人。”
沈清辞心中震惊,没想到顾晏之竟是御史,更没想到背后牵扯着如此重大的朝堂纷争。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我必须回京城,找到丞相谋反的证据,洗刷冤屈。”顾晏之眼神坚定,“只是如今你被牵连,我断没有弃你而去的道理。今夜,我便是来救你出去的。”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走到牢门前,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锁芯。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快走!”顾晏之示意沈清辞和张婆婆跟上。
张婆婆却摇了摇头:“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出去也无处可去,就不拖累你们了。姑娘,你跟着这位公子走吧,好好活下去。”
“张婆婆……”沈清辞眼眶一热。
“别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顾晏之催促道,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沈清辞看了看张婆婆,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终是咬了咬牙,跟着顾晏之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狱卒偶尔走过。顾晏之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早已摸清,带着沈清辞在阴影中快速穿行,避开了所有巡逻的狱卒。
眼看就要走出县衙大门,突然,一声大喝传来:“有人劫狱!拦住他们!”
是赵猛!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一众官差。
顾晏之眼神一凛,将沈清辞护在身后:“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清辞不肯丢下他。
赵猛带着人已经冲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顾晏之虽身手不凡,但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又要分心护着沈清辞,渐渐有些吃力。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顾晏之厉声喝道,一脚踹开一个官差,对沈清辞使了个眼色。
沈清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咬了咬牙,含泪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县衙外跑去。她知道,她必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才能有机会看到他洗刷冤屈。
顾晏之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一松,随即更加奋力地与官差缠斗起来。他必须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沈清辞一路狂奔,不敢回头。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赵猛的怒骂声,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上。
她不知道顾晏之能否脱身,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名叫顾晏之的男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但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她要活下去,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