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里斯特夫人猜得不错,伊芙琳确实来自一个家教良好的传统家庭。
姑娘身上的教养和令她和丈夫舒神的气质,比她的那些贵妇人好友的女儿们更浑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之工。
怎么说呢,就是看到她的第一眼还有现在,她向自己问好时脖颈垂成的优雅弧度。都让她莫名想到了那丛她去年夏天在巴伐利亚山谷里见到的野百合,讨喜的花朵生长在背阴的岩缝里,晨露顺着纯白花瓣滚落时,整座山谷还沉在未散的雾霭中。
它们从不簇拥争艳。细长的茎秆独自承托着雪白的花盏,花瓣边缘透着一线极淡的青,像未融尽的春冰。这种花看似纤弱,却能扎进最贫瘠的石灰岩层,她们或被岩羊啃食过,或被滚落的山石伤过,可依然孤傲的开着。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她那幸运的孩子为何固执的心悦于她。
“亲爱的伊芙琳,你总是这么准时。”冯·里斯特夫人一直都盼着家里再多一个和西尔维娅一样可爱的女儿,不过现在,也很好,“西莉刚才还在念叨你呢。来,先喝杯热巧克力,我们家总这样招待客人。”
“谢谢,您太体贴了。”
晨雾未散,阳光透过蕾丝窗帘斜落在橡木书桌上。她将一绺金发别到耳后,指尖轻点泛黄的法语练习簿。
"鸟儿用法语怎么说,亲爱的西尔维娅?""是…'un oiseau!'""非常棒! "
"如果你是一只鸟,你希望能飞去哪?"
"黑森林…法国…还有中/国!对,最远的话我希望能飞去中/国。"
"中国?""对!""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她的神秘和优雅。 ”西尔维娅轻轻靠在伊芙琳的怀里,认真的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那里会有你一样漂亮的姐姐,但是他有黑色的头发和眼睛。”
"那真是一个绝妙的好想法。""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去向冯·斯特夫人展示一下我们今天的成果,如果他们允许的话,我们休息一会儿。或者你也许可以为我弹一支钢琴曲?"
"当然,伊芙琳姐姐。"
“冯·里斯特夫人,您需要检验一下西尔维娅的学习成果吗?”伊芙琳领着小姑娘走向正在客厅织围巾的中年妇人。
“幸苦你了,伊芙琳。”冯里斯特夫人的眼角漾起细纹,又切到法语,"我亲爱的犀利让伊芙琳姐姐也放松一下,好不好?"
"当然,姑妈。我希望能为姐姐弹一支舒曼的《梦幻曲》。"
"好极了,快去吧!"
姑妈?伊芙琳的心微微一动,却还是很有分寸的半低着头。
“孩子,没关系的。”冯·里斯特夫人微笑,“西莉确实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除了她父母,没有人比我们家更爱她了。”
明亮的光线斜斜地渗进书房,将钢琴漆面映成蜂蜜般的暖棕色。七岁的小姑娘坐在琴凳上,双脚还够不着踏板,纤细的手指却已轻轻落在琴键上。她弹得很慢,像在小心翼翼地摸索一段久远的梦境,音符偶尔漏掉几个,却更显得稚拙而真挚。
舒曼的《梦幻曲》在她指下流淌开来,如同一缕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轻盈地浮在寂静的空气中。伊芙琳坐在一旁,唇角噙着柔和的笑,目光随着旋律微微晃动。
西格德回来时倚在门框上,没有出声。他还穿着空军的训练制服,肩线笔挺,几缕金发却在这一刻松散下来。
他和他亲爱的伊娜初见的时候,也是像这般美好的早晨。她就那样踩着轻盈的脚步,在后视镜中闯进了他的心里。直到快半年后再次见到她,竟是在柏林大学他帮他那不着调的兄长取回成绩单的时候。
姑娘急匆匆的撞上他,他现在都记得她当时语无伦次的道歉和那藏不住的脸红。男人回头,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笑了笑,那股甜橙香被风拂散,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和这个姑娘有些什么关系。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西格德哥哥!”小姑娘弹完一曲,终于察觉了那个挺拔的身影,也惊醒了正沉浸着的大姑娘,“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西格德单手就能轻松的抱起妹妹,转向女友时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我的公主…们。”
“…胡说什么?”
“西莉,快来姑妈这。”冯·里斯特夫人不知何时出现门口,朝两个年轻人头去会心善意的一篇,“哥哥姐姐有话要说。”
“伊娜,让我好好看看你。”西格德将姑娘拥入怀中,“”
10月的温馨并不能停滞11月那个恐/怖之夜的如期而至。
1938年11月9日凌晨,柏林的碎玻璃在月光下像一片片冰晶,闪烁着诡异的寒光。犹太会堂的烈焰舔舐着夜空,将烫金的《托拉》经卷吞没在灰烬里。暴徒们举着铁棍挨家破户搜查,砸碎橱窗的哗啦声与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在满街巷的碎玻璃中,被惊醒的西尔维娅惊恐的来到窗边,看着远处炸起的红se火光。尚年幼的她被吓得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扑进也被惊醒出来的西格德怀里。
“西格德哥哥,我怕!”
“别怕,哥哥在。”男人轻声安抚小姑娘,又叮嘱她,“西莉,答应哥哥,等一会你什么都不要问。”
“好。”小姑娘怯生生的揪住他的袖子。
西格德蹲下身,在妹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然后才牵着她下楼。这才发现父母也已经担忧的坐在客厅,这时候赫尔曼的缺席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客厅里的寒意。冯·里斯特将军背对窗户,指节敲击着橡木桌面,每一声都像子/弹上膛。报纸上“犹/太店铺遭纵火”的标题被攥得扭曲。
“赫尔曼…”他的声音低沉,像滚雷前的闷响,“最好别让我在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
“西格,你哥哥他…”
“父亲,母亲,我们应该相信赫尔曼。”西格德冷冷道,军靴上的马刺在地板上磕出锐响,“S/S是军/事部队,不会干这种脏活。”
“闭嘴!你拿什么保证?”将军骤然转身,胸前的铁/十字勋章在煤油灯下泛着寒光,“那群穿黑制服的疯子有底线吗?!”
窗外,最后一扇未被砸碎的玻璃映出夜空,浓烟把月亮染成了铁锈色。
有没有宝注意到我重修了《晏春》和《长夏》的文案[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我还是更喜欢《望鹭》的风格,所以改了。
对了,难道没有你们磕郁栀和亚瑟吗[眼镜][眼镜]最后当然还是和男主圆满,但是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分啊啊啊,特别是亚瑟凶她那里。[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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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水晶之夜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