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鸦羽与囚笼 > 第9章 第 9 章

鸦羽与囚笼 第9章 第 9 章

作者:满陇桂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3 10:04:53 来源:文学城

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塔楼画室的高窗,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出几块倾斜的光斑。空气中飘浮着颜料、松节油和旧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沈清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着伊芙琳夫人肖像画的画框边缘,塞巴斯蒂安静静站在她身后,像一座凝固的雕像。

“解胶剂已经软化了下层颜料,但覆盖的钴蓝层太厚,需要分多次处理。”沈清轻声解释着,手中的软毛刷轻轻扫过画布边缘,“夫人的画技很精湛,笔触细腻,如果不是刻意检查,根本看不出颜料层有叠加的痕迹。”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应,但沈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画布上,那种专注几乎带有物理上的重量。她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用小刮刀轻轻刮去已经软化的部分颜料,露出底下更浅淡的色调。

“母亲生前常说,一幅画的灵魂不仅在于表面,更在于它隐藏的层次。”塞巴斯蒂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就像人一样,最真实的部分往往被层层掩盖。”

沈清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逆光中,他银色的眼罩反射着微弱的光,遮住了他大半的情绪,但紧绷的下颌线条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想夫人一定是个很有智慧的女性。”沈清谨慎地回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画作上。

就在她伸手去取旁边的修复工具时,手肘不慎碰倒了放在画架旁的笔筒。几支画笔滚落,其中一支较长的画笔在落下时勾住了塞巴斯蒂安眼罩的系带———

一切发生得太快。

沈清甚至来不及惊呼,就看见那银色眼罩随着画笔的拉扯滑落,轻飘飘地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塞巴斯蒂安左眼睑上的疤痕完全暴露在光线下一—那是一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颧骨的浅褐色刀疤,虽然已经愈合,但疤痕组织的扭曲依然触目惊心。疤痕穿过他闭合的眼睑,让人不禁怀疑那只眼睛是否还能视物。

沈清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原地。

塞巴斯蒂安的呼吸骤然停止,随即变得粗重。他的右眼瞬间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一种混合了痛苦、愤怒和耻辱的情绪在那只深褐色的瞳孔中翻涌。下一秒,他猛地伸手,铁钳般的手指死死扣住沈清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得轻呼出声。

“很难看,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现在你满意了?看到了你想看的东西?”

沈清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直视着他那只充满痛苦的眼睛。那道疤痕确实狰狞,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更显突兀,但她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

“是刀伤?”她轻声问,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谁弄的?”

塞巴斯蒂安像是被这个问题刺痛,右眼瞳孔猛然收缩。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身后的画架上。肖像画剧烈晃动,险些坠落。

“别多管闲事!”他低吼着,转身背对着她,肩膀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猛地一脚踢开挡路的椅子,摔门冲进了画室相连的内室。

内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沈清独自站在空旷的画室里,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冰冷而颤抖。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银色眼罩,犹豫片刻,还是弯腰将它捡起。眼罩的质感细腻,边缘的藤蔓花纹精致繁复,显然价值不菲,但内侧的皮革已经有些磨损,显示出它被长时间佩戴的痕迹。

她轻轻拂去眼罩上的灰尘,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转身继续处理画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修复工作上了。

那道疤痕很旧了,至少有一年以上的愈合时间——正好与伊芙琳夫人去世的时间吻合。是什么样的冲突会导致这样的伤害?是意外,还是人为的袭击?为何庄园里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太多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

半小时后,内室的门轻轻打开。塞巴斯蒂安走了出来,已经重新戴上了一副相似的银色眼罩——也许是备用的。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下隐藏着一种危险的张力,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继续工作。”他简短地命令,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沈清点点头,没有对刚才的事发表任何评论,只是专注于手中的修复工作。这种沉默的接纳似乎让塞巴斯蒂安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荒芜的花园。

“是我父亲。”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沈清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她在听。

“在我母亲葬礼那天。”塞巴斯蒂安继续说,右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他喝醉了,认为我应该阻止母亲的‘意外’。争执中,他抓起书桌上的拆信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右手下意识地抚上眼罩边缘。

沈清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阳光从他身边流过,勾勒出一个孤独而僵硬的轮廓。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

塞巴斯蒂安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不必。他半年后就随母亲去了,医生说是因为酗酒引起的心脏衰竭。”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也许是愧疚,也许只是巧合。”

沈清沉默着。根据她之前从玛莎那里零碎得知的信息,老赫尔曼先生是在伊芙琳夫人去世半年后突然病故的,之后伊莎贝拉作为远房表亲才搬进庄园,以照顾“精神失常”的塞巴斯蒂安为名,逐步掌控了庄园的管理权。

这一切的时间线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

“那天...”沈清犹豫着开口,“你父亲和伊芙琳夫人...他们关系好吗?”

塞巴斯蒂安转过身,右眼锐利地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提问的动机。良久,他才回答:“表面上相敬如宾。但母亲去世前几个月,他们经常争吵,都是为了钱——海外庄园的收益,财产的分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伊莎贝拉那时就经常来访,以‘调解’为名。”

线索在沈清脑海中串联起来。伊莎贝拉很可能早就与老赫尔曼先生有染,甚至可能参与了谋划伊芙琳夫人的“意外”。而塞巴斯蒂安的伤,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成功地让他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疯子”,为伊莎贝拉掌控庄园铺平了道路。

“那道疤痕...”沈清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它不应该成为你的耻辱。”

塞巴斯蒂安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莉莉尖细的嗓音:

“本管家!我看到苏芮又往塔楼这边来了!夫人说过不准她再接近先生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塞巴斯蒂安迅速走到画架前,将肖像画转向墙壁,然后一把拉过沈清,将她推进一个隐蔽的壁龛里。

“别出声。”他低声命令,随即拉上壁龛前的帘布。

沈清蜷缩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透过帘布的缝隙,她看到塞巴斯蒂安快步走到画室门口,正好赶上本和莉莉推门而入。

“先生!”本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抱歉打扰您,我们正在找女仆苏芮,有人说看到她往塔楼这边来了。”

塞巴斯蒂安发出一声嘶哑的冷笑:“所以你们认为我会藏匿一个女仆?”他的声音中带着那种熟悉的、“疯癫”的语调,“也许我已经把她撕成碎片,扔进池塘喂鱼了?要搜查一下吗?”

莉莉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躲到了本身后。

“当然不是,先生。”本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是夫人担心她又来打扰您,影响您的休养。既然您没看见她,我们这就去别处找。”

就在本和莉莉准备离开时,伊莎贝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怎么回事?找到那个女仆了吗?”

“夫人,先生说他没看见苏芮。”本回答道。

伊莎贝拉的身影出现在画室门口,她穿着一袭深紫色长裙,珍珠项链在她颈间闪烁着冷光。她的目光在画室内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塞巴斯蒂安脸上。

“塞巴斯蒂安,亲爱的,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她的声音甜腻如蜜,“那个女仆不守规矩,总是来打扰你。如果你看到她,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伊莎贝拉,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发白。

伊莎贝拉似乎对他的沉默早已习惯,她的目光在画室内游移,最终落在地板上——那里有一小片刚才修复画作时掉落的颜料碎屑。

她的眼神微微一变,缓步走向被转向墙壁的肖像画。

“这是你母亲的画像,怎么转过去了?”她轻声问,伸手想要触碰画框。

“别碰它!”塞巴斯蒂安低吼道,猛地上前一步。

伊莎贝拉迅速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完美的微笑取代:“当然,亲爱的,我只是想把它摆正。你母亲的画应该被好好对待,不是吗?”

她的目光再次扫视画室,最终停留在沈清藏身的壁龛方向。沈清屏住呼吸,感觉到伊莎贝拉的视线似乎能穿透帘布。

“本,莉莉,我们走吧,让先生安静休息。”伊莎贝拉最终说道,转身向门口走去,“不过,继续找那个女仆。我相信她一定在塔楼的某个地方。”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莉莉突然指着桌子说:“夫人,看!那是先生的眼罩吗?可是...先生现在戴着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桌面上——那里放着沈清之前捡起的银色眼罩。

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凝固了。

伊莎贝拉慢慢走回桌边,拿起那只眼罩,仔细端详着。“真是奇怪...”她轻声说,目光在塞巴斯蒂安脸上来回扫视,“这是你平时戴的那只,塞巴斯蒂安。为什么它会被取下来,放在这里?”

画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清在壁龛中紧张地攥紧了裙摆,她能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

塞巴斯蒂安静静站立了几秒钟,随后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为什么?”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因为我让她看的!我让那个女仆看的!我让她看看我父亲留给我的是什么!我让她看看这个家族有多疯狂!”

他猛地扯下刚刚戴上的备用眼罩,再次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伊莎贝拉和莉莉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看到了吗?满意了吗?”塞巴斯蒂安逼近伊莎贝拉,声音中充满威胁,“这就是赫尔曼家族的真相!疯狂和暴力!你想看更多吗?表姨?”

伊莎贝拉脸色发白,但强作镇定:“塞巴斯蒂安,冷静下来。你需要服药休息...”

“滚出去!”他嘶吼着,抓起桌上的颜料盘狠狠砸在墙上,飞溅的颜料像鲜血般泼洒在墙壁上,“全都滚出去!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本迅速挡在伊莎贝拉面前:“夫人,我们最好先离开。先生的情绪不太稳定。”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但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好吧,我们走。不过塞巴斯蒂安,”她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会让医生来给你看诊。你的病情显然加重了。”

三人迅速退出画室,脚步声渐行渐远。

塞巴斯蒂安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他才缓缓拾起地上的备用眼罩,重新戴好。

“他们走了。”他轻声说,声音中充满疲惫。

沈清从壁龛中走出,看着墙上飞溅的颜料和塞巴斯蒂安僵直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很抱歉...”她开口道。

塞巴斯蒂安转过身,打断她:“不必。这样更好,他们现在会相信我的‘疯病’又加重了,不会怀疑别的。”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脸上,停顿了片刻,“今天到此为止,你该回去了。”

沈清点点头,收拾好修复工具,向门口走去。就在她即将离开时,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天同一时间。我们需要加快进度。”

沈清回头,看到他已转身面向窗户,再次变成了那个孤寂的剪影。

“是,先生。”她轻声回应,轻轻带上画室的门。

返回阁楼的路上,沈清的心绪难以平静。那道疤痕背后的故事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而塞巴斯蒂安在伊莎贝拉面前的那场表演,既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秘密,也是一种真实情绪的发泄。

在走廊的拐角处,她几乎撞上了等在那里的玛莎。

“上帝保佑,你没事!”玛莎抓住她的手臂,脸色苍白,“我听说伊莎贝拉夫人和本去塔楼找你了!你是怎么逃脱的?”

“塞巴斯蒂安先生掩护了我。”沈清简短地回答,注意到玛莎眼中的担忧,“怎么了,玛莎?还有什么事情吗?”

老女仆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莉莉在厨房里说,伊莎贝拉夫人已经决定要送走你。她说你...你影响了先生的病情。”

沈清的心沉了下去:“送我去哪里?”

玛莎的眼中充满怜悯:“一个偏远的修道院,在那里...那里的修女以‘管教’不守规矩的女仆而闻名。有几个被送去的女孩再也没回来。”

沈清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她紧紧抓住玛莎的手:“什么时候?”

“就在这几天。”玛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听着,孩子,如果你知道什么...如果先生真的没那么疯...你们必须加快行动。时间不多了。”

玛莎匆匆塞给沈清一小块面包,然后快步离开,留下沈清独自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回到阁楼后,沈清从床板缝中取出原主的日记本,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快速记录下今天的发现:

“塞巴斯蒂安的疤痕来自他父亲,发生在伊芙琳夫人葬礼当天。老赫尔曼先生半年后突然去世,伊莎贝拉随即接管庄园。伊莎贝拉计划送我去修道院,时间紧迫。明天继续修复画作,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她合上日记,目光落在窗外。暮色中的鸦羽庄园像是被笼罩在一层灰纱中,每一块石头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东翼塔楼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那是塞巴斯蒂安所在的地方。

那道疤痕不仅刻在他的脸上,也刻在他的灵魂里。而伊莎贝拉的阴影正越来越近地笼罩着他们两人。

明天,她必须找到肖像画中隐藏的更多秘密——不仅为了塞巴斯蒂安,也为了自己的生存。

在入睡前,沈清最后一次检查了藏在枕头下的家族徽章碎布。那精致的刺绣在月光下隐约可见,雄鹰的翅膀似乎正在展开,准备翱翔。

“伊芙琳夫人,请给我们指引。”她轻声低语,然后吹灭了蜡烛。

阁楼陷入黑暗,只有远处猫头鹰的叫声穿透夜色,像是在回应她的请求。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