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抹糖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话非常之耳熟。

但叶寻尧现在浑身十分紧绷，因为他俩离得太近了，还是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

不过好在严司决很快就放开了他，自己则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叶寻尧理了下自己的衣摆，闷闷开口：“你这是偷换概念，一个这是椅子不是凳子，二是冷板凳通常是个比喻，不是随便坐个凳子就叫坐冷板凳。”

“唔，很严谨——那就，客随主便？”

“这话应该我来说。”

“最终结果不是一样？”

“……”

叶寻尧坐下了，确实感觉舒服，而且跟他想的有出入——他以为学校宿舍里头都是那种木板硬床，需要垫很厚的垫子才能不那么硬的那种，但这个很明显本身就是软的，就像一般家里的一样。

“你刚才还说我可以选择做题，你不让我坐在书桌前，我怎么做题？”

“既然客随主便，一起聊聊天？”

最终俩人一块儿打了一中午游戏。

临走的时候，严司决从抽屉摸出几颗糖，又问叶寻尧吃不吃。

“你还真是喜欢吃糖啊。”叶寻尧笑着说，“我小时候也嗜糖，但被我爸喂多了，还长了蛀牙，就不怎么吃了。”

“那看来你不要。”

严司决正要收回手、把糖揣进兜里，叶寻尧就说：“谁说我不要？不怎么吃，又不是不吃，再说，蛀牙早拔了。”

叶寻尧想从他手里拿糖，忽然顿了下，礼节性地问：“我还能要么？”

“当然。”严司决嘴角弯了弯，向他摊开掌心，几枚五光十色又小巧玲珑的千纸鹤糖静静地躺在那里，“你全拿走都行。”

“我拿一颗就够了。”叶寻尧拿走了一颗，又咕哝了句：“全拿走你不就没了么？”

这句被严司决听到了，他心里一暖，跟上午他拐自己似地拐着叶寻尧的脖子，笑着道：“这么关心我啊叶子？”

叶寻尧没他高，一低头就看不见他的脸，但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想到那张堪称禁欲的脸露出调笑的样子。

“哎我去，糖都差点被你弄掉。”叶寻尧拿开他的胳膊，刚想反驳句“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严司决就说：“我可不只这些糖，我手上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叶寻尧愣住了，差点上了他“关心”那句的套，心想他怎么这么爱吃糖啊？

“你每天都吃糖么？”

“不一定，想起来就会吃。”

“……不怕蛀牙？”

他本来想问的是为什么，又觉得原因无非两种：一种是单纯爱吃，另一种……可能就不便说、不想说了，没有问的必要。

“吃的不多，每天也有在刷牙，”严司决伸出两根手指，又变成三根，“两到三遍。”

“那也有概率，最好少吃，否则真蛀牙了，你会被疼哭。”

叶寻尧出了寝室楼也没吃那颗糖，一直揣兜里，可能是为了做个示范。

然后严司决就拆了颗糖塞嘴里，声音略微含糊：“你被疼哭过？”

“……”

叶寻尧当即就后悔说出了后果。

“默认了？”严司决追问。

“没。”叶寻尧加快了步伐，以掩饰他的羞耻心。

“怎么突然走这么快？”严司决快步跟上，甚至还超了他半步，偏过头看他，“害羞了？没事啊，小孩子嘛……”

他还没说完，叶寻尧冷声打断：“你现在倒是很爱说话。”

严司决停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越界了，又追上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嘲弄你。你要嫌我话多，我立刻闭嘴。”

而叶寻尧也有点懊恼，心说他也许就是因为被人这样对待才选择封闭自我的呢？自己怎么能因为不好意思而说出伤人的话？羞耻心重要还是朋友重要？

毫无疑问是后者，所以他尽量直视对方，表达歉意：“抱歉，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别有负担，该什么样还什么样，好吧？”

他很擅长捕捉人的情绪，知道什么时候该了会让对方真高兴或者难过，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就像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聊天也好，玩笑也罢，总能见好就收，不会逼迫对方。

严司决很感激，也不想让他因自身的一些问题而不得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迁就自己，一次两次也许没事，次数多了，他还要脸不要？

于是他说：“是我的问题，你不用道歉。”

叶寻尧却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说：“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吗？显然不能。既然如此，那就是扯平了。”

随后他便把糖从兜里拿出来，拆开包装含进嘴里，顺带说了句“很甜，谢谢。”

糖粒很小，再甜也无法持续很久，严司决早就吃完了一颗，他现在嘴里是空的，心里却是满的，也是甜的。

—

10月3号这天上午，大家按照严司决给的地址来到一家酒店，原本以为是坐在一起边聊边笑等饭点，但严司决却让他们直接进了房间。

“这、不好吧？”段雪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问严司决。

严司决：“没什么的，我不是住酒店，只是暂借个休息处和放东西的地方而已。等人齐了，再一起商量去哪儿玩，或者你们想分开玩也可以，我报销。”

中午吃饭、下午唱 K 是商量好的，但上午集合完之后干什么，以及晚上还继不继续还没个计划。

“这怎么行？我们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又不是趁着假期蹭你吃蹭你喝，当然是 AA 。”李菁菁说。

不过她清楚，自己 A 也只能尽力而为——很多东西，她可能根本 A 不起。

段雪是约着李菁菁来的，而此时房间内已经有除了严司决以外的人，她们便也不再过分拘束，进去之后放好礼物，便坐在沙发上与叶寻尧攀谈起来。

段雪：“诶，叶大佬，你是最早到的吗？”

叶寻尧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对这个称呼还有点不适应：“叫我全名就好。我是最早到的，本来是约着夏朗和李随一起，但他们说万景义有点事、可能来不了那么早，就让我先来了。”

夏朗和李随进群不久，就发现高一开学前在新生群里跟他们分在一组的万景义也在里面，顿时就不“社恐”了，噼里啪啦地感叹缘分真奇妙。

“那看来今天是把熟人局。”李菁菁又笑了下：“内部部分熟悉。”

叶寻尧也笑了笑，看了一眼打开房门、倚着门框的严司决，又收回视线，跟两位女生聊天：“对了，听严司决说你们几个是初中同学？”

段雪：“对，而且我们是他为数不多的很好的朋友。”

叶寻尧：“他以前……也总是很沉闷？”

李菁菁：“嗯。要不是段雪拉着我一起跟他聊天，我今天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

只有这时候，段雪才会显出曾因暗恋谁而悸动的少女害羞的模样，不过她知道严司决跟他说了，自己也早坦然告诉过他，这种不好意思在她咳了一声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雪：“说说你们吧。我听他说，他这学期是你们班班长，而你是你们班前班长。前班长带现任班长一起发展、共同富裕？”

叶寻尧被逗笑了：“受我们班班主任之托，让我帮他更好管理班级，毕竟班长不能总是闷着，是不是？”

说到这个，李菁菁有些感慨：”是啊，要是以前班里的人能像你这么好该多好啊。”

叶寻尧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就见段雪用手时拱了她一下，并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他大概猜到这涉及到严司决的过去、她们不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问题，而是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想问下夏朗他们到哪了。

还没问，严司决就回头对他们说：“李随说他有点找不着位置，问我能不能下去接他一下。我出去一趟，你们看着点门。”

两位女生应了声好，叶寻尧正想着这么豪华的酒店都能当地标了，李随方向感再差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吧？

除非瞎了。

“叮”一声，夏朗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在房间里吧？我们让 ls 把班长支开一会儿，我跟老万趁机溜上来，到时候给班长一个 Big Surprise !

叶寻尧支着头笑了一会儿，心想他们玩这一套玩不腻吗？

以前有谁过生日邀请了他们，他们就会找借口把已到场的寿星支开，其他人趁机溜到场地放礼物、再布置布置，然后躲在某处等着，人一到地方就嘣礼炮，小彩条啥的飞得到处都是，同时大喊一声“Surprise！”，最后还不忘给寿星戴上不知哪薅来的生日皇冠。

当然，要关系够铁。

一般同一个人就搞这么一次，因为此后再邀请他们的寿星会有所提防，叶寻尧十四岁生日就被他们俩蹦过一头礼花彩条，也见过数次这种场景在别人生日上发生，每次都有预料，但每次都会配合演戏，人家找他们“算账”时他就在一边笑，仿佛他是个毫不知情的旁观者。

想起这些，叶寻尧仍觉记忆犹新，笑容也并没有因老套路而褪去，反而渐盛。

两位女生对此毫不知情，只看着一脸痴笑的叶寻尧，窃窃私语。

段雪：“诶诶，你说他怎么了，笑成这样？”

李菁菁：“不知道，但应该跟严司决有关吧？也许是刚刚给他发消息找他帮忙？男生不都喜欢让人叫‘爸爸’才给人帮忙么？”

段雪：“那也不是这样的吧？占着便宜了不应该是得逞的笑么？”

李菁菁：“好像也对？他这有点像……痴汉笑？”

段雪：“不见得，但肯定是什么开心的事。”

不多时，夏朗和万景义就带着羽毛球拍、篮球、运动护腕护膝以及两个小礼炮冲进来了，把两位女生吓一跳，叶寻尧就镇定得多，帮他们把礼物放在桌上，笑道：“搞惊喜不带我，故意的？”

夏朗给他递过去一根礼炮，说：“这不是需要有人接应么？老万又是第一次，我跟随子肯定得带着点他。呐，作为补偿，这次你来轰。”

另外一根自然在万景义手里，但他还是有点犹豫：“夏朗，要不还是你来吧，我跟严司决不熟，我怕他不高兴。”

“我们轰他他也不见得会高兴。”叶寻尧说，“夏朗，你这一套对老朋友可以，对大大咧咧的人也可以，但对班长，这么快，你确定？”

他也是才想到，严司决那么爱干净整洁的人，能接受别人往他身上嘣一谁花花绿绿的东西？

夏朗却说：“试试呗，反正我跟李随全权负责，弄完后我们收拾，人不高兴了我们来哄，一大天呢，不信哄不好。而且我相信，班长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是吧？”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两位女生说的。

段雪和李菁菁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准备中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随后段雪又说：“我觉得他不仅不会不高兴，相反可能还会高兴到哭出来。”

众人没来得及说“不至于吧”夏朗就收到了李随带着三个感叹号的紧急消息：来了！！！

夏朗一把拽过叶寻尧说“人要来了”，跟他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两处拐角后躲着，等人来了就轰。

万景义也跟夏朗躲在了一起，只是手上拿的是生日皇冠，两位女生端坐在沙发上，努力抑制激动，避免一会儿严司决一进来看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就察觉到了异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交谈声也由模糊变得清晰。

“不好意思啊班长，今天你生日，还麻烦你给我带路。”

“没事，这里今天的确不好进来，国庆期间么，人多车多，挺堵的。”

两人已经进了门，严司决在前，李随在后面随便扯点什么吸引他注意力，顺便将门带上，严司决已走至拐角前一点，听见关门声时正欲回头提醒句“还有人没到齐”，藏在拐角后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闪出来，手里礼炮一响，无数或闪或不闪的彩条纸带便喷涌而出。

而与礼炮齐鸣的，是三人那早就准备已久的、激动澎湃的“ Supri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