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惠王和越王后摆驾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姐姐像往常一样恭敬的出来迎接。
“公主去哪儿了?”越王后面色不悦的盯着公主府的管家!
“回禀太后,公主这几日都是到一个市镇上去听,一位先生讲学!”管家战战兢兢的回答。
“哦?还有这样的事。平日里,平阳不是最讨厌这些虚伪道学的先生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魅力让我的女儿入迷!”
楚惠王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楚国宣扬理论,他怀疑那人宣扬一些对他治国有害的理论。
母子二人乔装打扮一番,前往市镇。
只见集市上,里三环外三环,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黑兔子做了一个高圆台子,周围用上了竹制的扩音器,这样方圆百米之内,都能听到他传道的声音。
“据财不能以分者,不足为友,守道不笃,遍物不博,是非不察者,不足与游!”他正讲到如何交友的理论。
群众中又有人问,“敢问先生,要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黑兔子回答,“志不强者,志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如果一个人言而无信,那这样的人多半是不适合做朋友的!”
大家陷入了深思,说实在的,这天下真正守信用的人又有几个。难道都不足以做朋友?
楚惠王刚想反驳他的话,猛然之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苗条的身姿,那俏丽的脸蛋,纵然装扮得平平无奇,也一眼能看出这就是他的烟儿,楚惠王的心怦怦直跳。
他刚想上前抓住黑兔子旁边的那个女人。可偏偏他的母后也一眼看到了席地而坐的平阳公主那如痴如醉的表情!
越王后生气,自己的女儿一点仪容都不顾,坐这儿听一个大先生讲道学。
她大踏步的走上前去。
平阳公主似乎没有意识到母后的到来,还在那儿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裙摆,直到越王后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公主才意识到,连越王后都来了。
她诧异的问,“母后你怎么……”
话还未落,越王后,指出了一个小声的姿势,严厉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小声数落她,“你就在这听着先生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砍了他!”
平阳公主小声的哀求,“母后,千万不要!平阳这辈子从未如此欣赏过一个人!”
“这么说,你不想出家当女道士了。你喜欢上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母后,你怎能以貌取人,这位先生乃经是大学。平阳此生再不可能遇见一个比他更有才学的人!”
“你若是喜欢,咱们可以将他请入公主府,日日为你讲学!”
“母后千万不可。我不想用权势来压迫先生,我尊重他,敬重他!”
越王后神色一凌,“可这样的人如果流落到敌国,对咱们楚国将是莫大的威胁,咱们必须牢牢的把控住他!”
“母后您的意思是……”
“你既倾慕于他,何不招为驸马?”
“你说什么?母后!”公主一时吃惊,但脸蛋立即有惊讶,羞得绯红。原来母后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隐约的心思,羞答答的说,“可是这样做,那人愿意吗?
越王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管他愿不愿意,你身为公主,世上所有的人都该为你所驱使。你贵!他贱!又有何不可?”
周围已经有群众布满的朝母女二人看过来,平阳公主不想现场引起骚乱。赶紧安抚道,“母后,切莫惊慌,今日咱们先退下吧!”
“你紧张这个小子。”越王后从未见女儿。为任何一个男子所紧张过。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怕打草惊蛇了,生怕吓着了黑小伙子!
“值得嘛,你看他那模样哪配得上你,配个农妇还差不多!”
“母后,您刚说过不能以貌取人的。你听先生说的话多好!”
平阳公主,痴痴地看着黑兔子。
黑兔子讲道,“昨日大家伙为大嫂葬亡夫,希望民间荡涤奢靡敛葬之风。君子战虽有政,而勇为本焉。丧虽有礼,而哀为本焉。事虽有学,而行为本焉!”
人群中有人说,“所以昨天的大嫂,虽然要遵循丧礼,而本质就是以悲哀为主,只要表达了悲哀的意思,这个形式已然不是十分重要了,这和孔夫子所提倡的礼法,不太一致啊!”
黑兔子点点头,“你领悟得十分到位,我本身就是反对儒家的繁文缛节,才离开了孔夫子。虽然他确实有一些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拥护孔子的人不在少数!继而有人尖刻地提出,“可先生,您这样做!算不算不尊师重教?”
“当然不算,孔夫子也曾说过,有教无类。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强如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这不算和儒学抵触!”
人群中响起哗然之声。黑兔子又道,“不管是儒家,墨家,道家,法家,无论任何学说都是为了天下百姓。若所有学科能够合并可用之处,行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兼容并存。那咱们的民智将得到极大的开化!呈现百花齐放的思维!”
人群中响起如雷掌声。黑兔子暗示大家静下来不可张扬!
人群中又有人问。“可是先生不遵循古老的丧礼,是不是先生目中无法呢?”
这话问得十分挑衅,姬梦烟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问出如此狂妄无知的话。
可她抬头望过去。那苍老的声音,端庄的面容,何曾相似,可不就是越王后吗?
越王后虽乔装打扮,可那凌厉的神色依然让姬梦烟颤抖。
姬梦烟赶紧将头扭过一边去,猛然之间看到一个更熟悉的身影!
是楚晖,是他!就是他,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来了!
而楚晖的眼睛正直直的望着她。
糟糕,他看到我了!
姬梦烟的魂魄都吓点,可差点吓飞了,她无计可施,偷偷躲到黑兔子后面藏了起来。
只听到黑兔子不动神色,昂然对着越王后道,“天下从事者不可无法。我并非主张天下无法,而是这个法得合乎实际情况。若是那个大嫂穷得连三餐都无法辜负担,还要遵从古老的丧仪。那就是盲目以法为本,而不是以人为本了!”
“我所信奉的法。是大家共同遵守的道德规则。法让社会井然有序。当然一切都是要以人为本。法不外乎人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况且年年战乱,百姓民不聊生。在如此艰苦的情况下,还怎能让生者背负更沉重的负担?”
越王后被他呛得哑口无言。以袖子遮住人面。拉着平阳公主道,“这家伙伶牙俐齿,不,牙尖嘴利。若是招为驸马,恐怕连你也应付不了!”
“若是他不能为咱们所用,我宁可杀了他,以除后患!”
“母后,不要!”平阳公主眼神露出极度哀求之色。“千万不要,母后,儿臣宁愿您将他招为驸马!只求您留下先生的性命!”
“你真是心动了,越王后强力的拉住平阳公主的手,朝着轿子走去!”
她看楚惠王依旧站着不动,只看到儿子的眼睛始终凝视着黑兔子,可她不知道的是,儿子是看上了黑兔子后面藏着的姬梦烟!
“还不走吗?王上也听入迷了?”越王后过来拉楚晖的衣袖!
楚晖这才意识到,母后没有发现姬梦烟。她以为自己是被先生的演讲所着迷。
他点点头,“这位先生说的很不错!的确有学问。不如请入王宫来如何?”
“还用请吗。平阳看上了,还得你这个王兄下令,将他招为驸马!”
楚晖往心里打了个转。姐姐平阳一直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将如此得力的人才拉拢到这一边。母后这算盘打的可真是精密!
他本想反对这件事,可看的黑兔子后面姬梦烟冒出来的半截衣袖,心生一计。点头故作深沉道,“既然是姐姐喜欢的人,本王当然成全!”
平阳公主没想到弟弟如此支持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她羞红着脸说,“哪有公主主动想让人成驸马的。这件事情先不着急。公主府有几座楼阁需要修葺。听闻这位先生乃能工巧匠,不如先将其请过来!”
“此计甚妙!我儿可以多观察一下,再做定论!”越王后一直欣赏办事稳妥的平阳,她对儿子更多是政治上的平衡。而对女儿却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护!
楚晖本来也不想和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后浪费什感情,所以也从不计较她偏爱姐姐!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将烟儿抓回来!
姑且不论他对姬梦烟的感情,纵然身为君王,在这飘渺的古代,也是知音难觅!好像只有两个现代人在一起,他才有一种穿越的真实感!
“烟儿,我的烟儿!回来吧!这次你可逃不了我的手掌心!”他心中默默念着!
而此刻的姬梦烟正吓得瑟缩在黑兔子的背后,斜着眼睛偷偷瞄着楚晖走了没有!
看见楚晖、公主和越王后三个人乘着轿子离去。姬梦烟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和黑兔子商量逃跑的事,可黑兔子依旧滔滔不绝的和底下的群众探讨!
他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认真,底下的百姓,视他若神明,如智慧的化身,姬梦烟实在不忍心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