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记 第35章 良才难令

第二日，随巢子来到后山，默默的凝视着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亲手栽种的金丝楠木，心一横便被他挥泪砍下了！

姬梦烟都看到不忍起来，“随巢子大哥，我知道你伤心，可咱们也是为了造福百姓，不是吗？所以这棵树功德无量。您呢，也是功德无量，您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也是功德无量，他们不仅不会怪罪你，还会夸你！”

“别尽讲好听的，说好的，分我一半。一文钱也不能少！”

姬梦烟不由的扑哧一笑。

这家伙还不是在金钱的面前败下阵来。

随巢子看出她的嘲讽，他努力的解释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并非在下贪财，你也看到了，为了躲避追兵，我四散家财，甚至躲在地窖中。”

“哦？”姬梦烟乐的直点头，仿佛在努力理解他的处境。

随巢子又岂能看不出。便又着急解释道，“这金丝楠木是名贵，可是也没办法立刻换成钱财呀，要是造成镜子，那得翻了好多倍。俺虽然是文化人，文化人也得吃饭呢！”

姬梦烟服了他，“行了，行了，隋朝子大哥，俺知道你是文化人。一个缺钱的文化人好了吧？”

说罢，她赶紧让工匠们来抬木材，过了好一阵子，几个人哼哧哼哧的抬到黑兔子的眼前。

黑兔子傻眼了，看着他们，哼了一声，“你们俩这执行力真是杠杠的，说风就是雨。”

这颇具现代的词语还是他每日被积姬梦烟耳濡目染的。

姬梦烟赶紧递过凿子给他，拍拍他的肩膀，“做的这么快，还是怕大师您反悔！”

黑兔子无奈的接过工具！

就这样，黑兔子开始努力的雕刻金丝楠木，姬梦妍则在那张平桌上合几十人之力造一面约十米长的穿衣镜。

这镜子造成之日，令所有人大吃一惊！那面积堪比现在舞蹈室的镜子，有了这面镜子公主在无人的时候，都可以自己练习舞蹈！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这样的镜子！

只是这镜子乃庞然大物，又脆弱无比，该怎样卖给公主？又该由谁送给公主呢？

正在他俩伤脑筋的时候，公尚过自告奋勇。

“师父，在下多次出入王宫，与平阳公主有过数面之缘。此行还是让在下代劳吧！”

“也好，你打算怎样运过去？”

“当今世上能运输如此大面镜子而不破损的，恐怕也只有师父您老人家了！”公尚过不识时机的拍着马屁！

姬梦烟略一思索。她也觉得如此浩大的工程，非黑兔子亲自带队不可！

既然事情这样决定了。从此地到公主府，最大的难题便是出山谷。山谷道路险峻，而这面镜子合十人之力才能将其抬起！

古代没有泡沫盒。多用稻草减缓物体碰撞。

可是如此名贵之物沾上稻草的灰，多难清理。

黑兔子只得让人去山上采集大量灯芯草，晒干后一捆一捆的摆放好，悬挂在镜子四周，重重叠叠铺了三层。这样若不细看。大家还以为是贩卖灯芯草的小贩！

木牛车纵然平稳，也派不上用场。黑兔子选择水路，从山谷一路逆行到都城。

等到镜子运上船，姬梦烟背着个包袱跟在后面，非得随行，黑兔子也拿他没办法！

梦烟顺势往船上一跳，手舞足蹈起来，这还是她首次贩卖自己制作的大宗商品，想到可以卖得一大箱银子，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水路逆行颇为不便。但黑兔子巧妙的将船设计成船头尖尖。等水行到尾部的时候。有两块木板巧妙的张开。待水涨高，尾部自然合上。

借力打力，一路水涨船高的行驶得非常顺利，比原先的速度还要加快不少！

不过四五日，都城已在眼前。

这一路走来，只见楚国百姓多有离别之相，一问之下得知大王又在征兵，看来吞灭宋国是迟早的事！

黑兔子的眉头始终紧锁，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去卖镜子毫无价值。难道卖的钱能阻止战争吗？一场战争又能摧毁多少家园？

姬梦烟也没了刚上船时的兴奋，看着他愁眉深锁，心中也很是不安，她甚至找不出像样的话去安慰黑兔子！

她又觉得他们纵然是能工巧匠，可在命运的面前几乎无能为力，难道他们能战胜人类的贪婪和**吗？难道他们能阻止强国欺凌弱国吗？难道他们能拯救数十万受苦受难的百姓吗？

哎！在这乱世中哪里来的爱与和平？

就这样想着，黑兔子还是秉持着务实的精神，将这面硕大的庞然大物抬进了公主府的后院，公尚过前去敲门。对着管家点头哈腰送上大大的银子。

管家得意的将银子收好，。

前去通报不多时，平阳公主迈着她那仪态万方的步子，前来欣赏这无与伦比的美丽镜子！

公主长相端方美丽。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族气质。姬梦烟从她的眼中没有看出居上位者的傲慢。这已是十分难得！

此刻的她，是简单的仆从装扮，瑟缩着手站在黑兔子背后！

公主满意的欣赏玩镜子，问造镜子的人是谁？

姬梦烟将黑兔子推了出去。黑兔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踉跄站了出来！

公主一扭头，眼前是一个农夫装扮，黧黑黑的汉子，这汉子五官普通，一眼看过去平平无奇。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主慢慢的靠近黑兔子，姬梦烟的心跟着扑通，扑通跳起来，而黑兔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憨憨实实的像尊雕塑站在那里！

“真是你造的？”公主的目光灼热起来。连话语中也带着一丝奇特的意味。

就在姬梦烟以为黑兔子要傻傻的说出真相时，只听得几句不卑不亢的回答，从黑兔子的口中传出来，“是的公主，这镜框的是我亲手所雕。用的金丝楠木。这镜子乃是我和徒弟一起所做！”

姬梦烟心想，“好险。”别看他呆呆傻傻，关键时刻还是挺能护着我！

“你想要什么赏赐？”公主问。

“自然是黄金千两！”黑兔子回答。

公主嫣然一笑。心想，他果然是凡夫俗子。总有好手艺，也不过是贪得些银子罢了！

“罢了，管家，赏给他们！”公主一声令下，在侍女的簇拥下，像仙女般的走去！

管家带他们来到库房边。

黄金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足足有一大箱。黑兔子和公尚过两人将其放置在木牛的肚子里，木牛便被金子压得吱吱呀呀了！

他们一边盘算着怎样用这些金子，三人牵着木牛，步行公主府外。

此时天朗气清，姬梦烟的好心情难以形容，想着终于可以四处转转，买点好吃的，以弥补她多日的苦行僧生活！

打开箱子掏出一锭金子，买了一只烧鸡回来！这古代的烧鸡虽是原汁原味，可没有调料，吃起来味道一般，还带着股子腥味。姬梦烟掰开鸡大腿，才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然后将整个鸡腿丢到了路边。

就这举动，被黑兔子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番！

她刚想顶嘴，就看到刚刚丢下的鸡大腿即刻遭到一群流浪者的哄抢！

大家为了一支被啃脏的鸡腿。甚至大打出手，不用黑兔子责备金梦魇开始自我反省，是我不对！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对，只是在现代社会浪费成为一种习惯！而在这古代，一切食物都是那么稀有！

黑兔子也不说话，将剩余的鸡肉给那群流浪汉！

大家都叫着活菩萨，纷纷给他跪下磕头，他一个个的搀扶他们，让他们不用行如此大礼！

渐渐的围绕在黑兔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黑兔子用剩余的金子。买下了全城的米粮。又搭起了粥棚，救济流民！

每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是为了有口饭吃。二是愿意听黑兔子阐述他的理论！

信徒们不分男女老幼，不管听不听得懂他的演讲，都席地而坐。

而当黑兔子演讲的时候，地上静得连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大家如同崇拜神明一样，对他顶礼膜拜！

黑兔子总是谦逊的，让大家不必如此，他也席地而坐，阐述他的兼爱理论，“兼相爱，交相利！”

“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

“爱人不外己，己在所爱中，己在所爱，爱加于己！”

有信徒开始对他提出辩论或质疑，他也总是谦逊的为他答疑解惑！

有人问，“先生，你说的爱人如爱己。你自己能做到吗？”

这样的话题很尖锐，黑兔子答道，“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我做不做得到，大家看我的行为，便能知晓！”

又有人站起来气愤不平，“先生所说的理想，在这贪官污吏遍地的世道，又岂能实现！岂不是痴人说梦！”

黑兔子给他一个眼神加以安抚，继续娓娓道来，“贪官污吏横行，在于为君者。不能听其言，迹其形，察其所能而慎予官！就像有的人擅长。打仗有的人擅长经济，有的人擅长管理。有的人擅长教书育人，若是为君者，只顾裙带关系，或者拍马屁，或者收取钱财而量刑与官，才造成今日之官场气象！”

“说的好！”

“说的太好了！”

“请先生继续为我们传道授业！”

……

姬梦烟搬这个小板凳儿，也像其他信徒一样混在其中！又继续听黑兔子的金口玉言。

“义人在上，天下必治。”

“愿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

“名不徒生而欲不自长。”

“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

激萌言听得神往。蓦然间却发现远处一衣着华贵的女子头戴帷帽，在轿子里，不断的重复一句话，“良才难令，然可致君见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