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隹?你疯啦!”敏语的声音像被风撕裂,带着焦灼与不敢置信。
四周的空气被压得沉闷,雷光在禾隹的掌心翻滚、嘶鸣,像一头被囚禁的银蓝色猛兽,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掠过身后,“封死所有出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凌冽,像在命令,又像在宣判。
林尽染微微垂首,嘴角笑意渐浓,“遵命。”指尖快速翻飞,瞬息间天色骤变——清晨的白雾如潮水般涌来,笼罩四野,初升的朝阳被切成细碎的金片,在雾中闪烁。
远处的山影被染成墨色,像一幅正在晕开的水墨画,却透着无法逾越的森冷气息,死寂的四周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你想干什么,禾隹?”将离的声音压得极低,冷媚的脸上泛起急躁。
“九重幻境不能破。”禾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威压。
“我们没想破阵,南清只是要……”
“林尽染也不能跟他走。”
将离的眉头瞬间皱成一道深沟,像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某种危险的真相,“你不是禾隹,你究竟是谁?”
禾隹将掌心的电光球向上抛起,又接住,雷光映在他瞳孔里,如同两团燃烧的蓝火,他看向南清,“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雷光骤然暴涨,像一条挣脱束缚的银龙,咆哮着朝南清扑去,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地面的尘土瞬间被震成飞灰。
南清眼神一沉,双掌合十,再猛地一推——一道金色的灵力屏障应声而起,硬生生将雷龙劈成两截,然而碎裂的电光并未消散,反而像无数细小的蛇,沿着屏障游走,发出森冷的嘶鸣。
禾隹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银剑在他手中化作流光,剑尖划破空气时带着尖锐的啸声,南清只来得及偏头,锋利的剑刃已擦过他的眼角,带出一缕鲜红,血珠在空中飞散,落在白雾中,瞬间被蒸成淡红色的雾丝。
敏语瞪大双眼,这一瞬的禾隹,不只是陌生,而是危险到令人心悸。
“是我小看你了,区区凡人竟敢同我动手。”南清压抑着怒意,抹掉眼角的残血。
“废话真多。”禾隹手腕一翻,剑势更急,每一次劈砍都像雷霆压顶,地面被剑风掀起一道道深沟,尘土与雷光交织成一片混沌,以剑为圆心,脚尖带起凌厉的破风声,直踹南清面门。
南清瞳孔骤缩,双手交叉格挡,却仍被那股巨力震得后退数步,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让我消除你们在这里的记忆,然后滚蛋,要么死,选吧!”
张扬的眼角翻涌着肆虐的冷酷,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彻底碾碎。
敏语呆立在原地,“我没听错吧,禾隹,你要杀了我们?”
“大言不惭。”南清低喝一声,双手猛然一合,天空瞬间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雷声滚滚,金色雷霆在云层中咆哮翻腾,一道粗壮的闪电轰然落下。
禾隹不闪不避,随手将银剑插入地面,双臂缓缓抬起,将漫天雷霆强行牵引至手中,凝成一支闪烁的雷箭。
将离脸色大变,猛地打断南清,“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雷箭却刺了过来,从他们中间穿过,二者各自退了一步才险险避开。
禾隹接住重回掌心的箭矢,冲身后笑道,“厉害吧,我都还没使出全力。”
“很厉害……”
十五心底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原来,在凡间时他以为的拼死相护,对禾隹而言不过是抬手之间的小事,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头,却让季康安丢了性命。
“禾隹,你竟敢对我师兄动手!”
明语厉声喝道,她提剑上前,却几条灵线挡住。
“每次说话都这么大声,吵得我头疼,真想割了你的舌头。”林尽染声音懒洋洋的,眼神却透着疯狂与狠戾。
“有本事你就来啊!”
明语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剑光如寒星破空,直指那几条纤细的灵线,可剑尖刚触到灵线,便被一股无形的灵力猛地弹开,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微裂。
再欲动手时,将离叫住了她,随后深邃的目光沉沉落在禾隹身上,“你是谁?”
禾隹唇角一勾,带着轻佻,“霖闫没跟你提过我?啧!亏我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不对,你不可能是他……”
心跳在胸腔里狂乱冲撞,将离看着相似的脸一半是期待,一半是恐惧。
“不管你是谁,林尽染是我的炉鼎,我要带走他,谁也无权插手。”南清一步踏出,脚下灵纹绽放,宛如冰裂的纹路向四周蔓延,空气中的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带着白雾。
他的眼底燃着近乎疯狂的光,死死盯着林尽染。
“赢了我,你就可以带走他。”禾隹张扬的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仿佛生来就该傲视一切,将天下踩在脚下,“可惜你太弱了——只会死在这。”
南清怒极反笑,指尖一翻,,剑气森寒,直逼对方喉间,“你敢弑神!”
“背信弃义之徒,死不足惜,况且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禾隹手腕翻转,雷箭划破他的指尖,鲜红的血珠顺着箭身滑落,白色的火焰骤然燃起,宛如一轮微缩的烈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将离瞳孔骤缩,喉间涩然,只见箭矢穿过雾气,直奔南清而去。
南清侧身急避,然而那箭仿佛长了眼睛,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紧追不舍,明明是火,却带着凌厉的冰感。
就在箭矢即将及体的瞬间,一道寒光破空而至,冰杵直撞箭身,硬生生改变了它的轨迹。
可下一刻,白色的火焰便攀上神器,像是贪婪的兽,疯狂吞噬着神器,直至冰杵在白色的火光中寸寸崩解,化为飞灰。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毁了神器?”敏语失声惊呼,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太阴真火。”南清神色凝重如霜,目光转向满身衣襟带血的林尽染脸上,凡人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敏语猛地看向将离,怀疑自己听错了。
将离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期待与笃定,一字一顿道,“你是沐滟。”
万灵眼中的山神——山神族的山君。
“受死吧。”
禾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寒风在山谷间滚动,雷箭再度回到他手中,箭身的白色火焰仍在跳动,迫不及待要吞噬一切。
“阿稚,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他准备脱手的瞬间,一道身影从迷雾中缓缓浮现,挡在他面前。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女子依旧着绿纱,甜美的五官并未有多大变化,独独没了往日的活泼。
“斐蕊,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斐蕊迎着他凌厉的目光,没有退避,反而微微一笑,“你怪我是应该的,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让开。”
“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只知道打打杀杀,他们要是死在山神族,天界与水族都不会善罢甘休。”
“好啊!”禾隹冷笑,“那就把所有的账,都算一算!”
“山神族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机,你一回来便引战。”斐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失望,“你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山君!”
“放肆!”禾隹怒吼,箭矢在弦,寒光一闪便破空而去。
金色的法印瞬间凝成,箭矢撞了上去,发出刺耳的交鸣,看着眼前的身影,禾隹心跳漏了一拍,恐惧遍袭全身,他急忙收势,将箭硬生生拽回,扔落在地。
“你要干什么!”禾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以为你的阵法能拦得住我?”
脑海中却闪过季康安满身血污的画面,那双曾经温和的眼睛在他面前失去光彩,温热的血淌过他的掌心,失去的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禾隹,残杀同族,你就真的回不去了。”十五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而稳。
禾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戾气与恐惧像是被硬生生按下去,声音低哑而发紧:“过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十五没有理睬,他缓缓转身,视线落在斐蕊身上,“你可曾看到慧屿?”
斐蕊眼角微抬,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与阿稚自幼一起长大,很少见他如此紧张,甚至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惧意。
“他在山神族。”
“能带我去见他吗?”
斐蕊抬起头,唇角轻扬:“今日山君归来,也算喜事一桩。山神族已备下宴席,诸位随我来吧。”
“她是什么意思?”敏语悄声凑到将离耳边,眼神带着几分警惕,“是不许我们离开吗?”
将离不动声色地回道,“静观其变。”
斐蕊抬手在空中一拂,一道半透明的光壁骤然浮现,将众人笼在其中,禾隹眼前一阵恍惚,耳边嗡鸣如潮,强制驱策太阴之力的反噬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体内未清的蛊毒像无数细小的毒针,在经脉中肆虐游走。
他低头敲了敲脑袋,破空声骤至,一支漆黑的箭矢从身侧呼啸掠过,南清的身影猛地一滞,手臂处鲜血喷涌,白色的火焰瞬间燃烧。
禾隹猛然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林尽染身上,他手中的灵线与箭矢末端相连,因垂着头阴影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见微颤的睫毛和紧咬的牙关。
眼前的光影与红色交织成一片混沌,灵力像退潮的海水般迅速从禾隹体内流失,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双膝一软,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