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出来。”
夜色中,疏影横斜。
一个人影步履轻盈的从梅花树后走了出来,他唇角带笑,如山间青松,四时朝露。
“我说过不用你插手。”
“你又救他一次,他只会对你更加死心塌地。”
可那块烂木头掉下来的时候,弄脏了小王爷白色的衣袍,浮尘甚至沾上了他的发丝。
“与其在这怪我,你现在更应该尽快收网。”
禾隹望着他,没好气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管的劲劲的。”
“他那个样子活不长了,你再耽搁下去,怕是会竹篮打水。”
“闭嘴吧你!”禾隹忍无可忍,要不是灵力受限,他真想直接给这个多管闲事的点教训。
“该不会你……真动心了。”珈珩语调转冷,带着明显的斥责。
“动心你个鬼。“禾隹大声否认,“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傻货管东管西的。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我最烦你们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禾隹抬脚将脚下的石头朝他踢去。
石头还没到没到冯珩面前便掉落了,他连身形都没动,“真暴躁啊。”还是跟之前一样……
听出他话里的轻蔑,禾隹握拳道,“有本事就别用术法。”
“那我可打不过你。”珈珩笑着摆手,目光落到他被亲的艳红的嘴唇时,笑容凝固在脸上,“把你的嘴擦干净。”
“就不擦!怎么你嫉妒有美人亲我?”
“擦了!”
“滚!”
珈珩压制住想把人揪过来的冲动,偏他很会记仇,自己若现在下手,结局同千年前无异。
“这是延益丹,凡人食之可暂保性命,我知道你自有打算,但还是不要拖得太久。”他态度一转,走到禾隹面前,笑的十分友好。
禾隹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东西,小王爷娇弱的身子确实需要这个,他毫不客气的拿过丹药瓶,打开放在鼻下嗅了嗅,确定是真货后才收入怀中。
珈珩好言道,“我若真存着恶意,不至于用这种法子。”
拿到好处的禾隹,言辞不在那么犀利,“那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你我不过才见了几面,你又这么熟络,凡间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如你直说吧。”
珈珩摊开掌心,露出一根红线,这是老翁的信物。
“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是老翁薅过来的。
“怕你自尊心受不了,一趟差事,数位帮手。”
禾隹不好意思的挠挠下巴,“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做什么,这人情算老翁的,我可不还。”
珈珩笑了,“放心,不用你还。”
“还有帮忙就帮忙,别下狠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不过快了。”
“他方才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你脸红成那样。”
禾隹避开珈珩探索的目光,俊美的脸上颇有尴尬,他抿了抿唇搪塞道,“没什么,别多问了。”
珈珩上前两步,突然俯身手指一划,坚韧的发丝悄然落入掌心,他低语道,“其实我听见了。”
“有病啊!那你还问,故意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你这性子怎么说两句就急。”
禾隹无语,不想同他再聊下去,离开前提醒道,“记住别再胡乱插手,要是失败,我一定……要老翁找你算账。”
珈珩笑笑,目送他离开,等看不见人他摊开掌心,漆黑坚韧的发丝与红线纠缠在一起,珈珩低头亲吻,他和阿稚定要这般纠缠不清才好。
年末,房伯召集了所有剩余的签了死契的奴仆。
“王爷特赦,归还你们所有人的身契,领了银子就都离开吧。”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柳烟捏着自己身契道,“我不走。”
“那我也不走了。”关岚赶紧放下自己的身契,站到柳烟身后。
禾隹啃了一口风干肉道,“再留下去说不定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你怎么不走?”柳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反问房伯,“王爷为什么不把他的身契给他,凭什么!”
房伯道,“王爷有王爷的打算,我们都是奴才,只能奉命办事。”
“什么打算?我陪他多年,他说要赶我走就赶我走。”柳烟忍不住委屈的流泪。
“王爷用心良苦,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吗!”房伯叹气,反问道,“你现在闹小性有什么意义,能帮得到王爷吗?能救王爷出这个牢笼吗?”
“我……”
“你离开就是对王爷最好的报答。”
“我不甘心,我要去问问他,我要听他亲口跟我说。”柳烟哭着往小王爷院子跑,关岚急忙跟上去。
禾隹刚要拦,房伯却道,“让她去吧,她会死心的。”
吞下手中的肉干,禾隹对继续发放死契的房伯道,“我去看看,王爷虽然这么做了,但他心里其实是不希望王府散了的,我怕他一个人撑不住。”
不然他也不会在卿离离开时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小王爷体弱,哪受得了这样的悲伤磋磨,自己得去好好安慰他。
可事实上季康安连门都没开,禾隹进到院子就看到跪在门前的柳烟,任凭她敲打哭喊,紧闭的房门没有丝毫动静。
关岚不忍心,想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柳烟却甩开他的手,吼道,“不用你管!”
刚想上前的禾隹立马闪到树后,生怕被牵连。
不知过了多久,柳烟的哭声停了,她看着紧闭的房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泪水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流。
折返时她看到了藏在树后的禾隹,朱唇轻启,自嘲的笑了下,“你赢了……”
禾隹心虚的不敢看她。
“你真不走?”这句话是关岚问的。
禾隹摇摇头,一如既往的从容,“马车就在外面,你们快走吧,趁还能离开快些走。”
关岚知道禾隹看着不正经,其实是很有主意,加上脾气一向倔强,所以他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保重。”
禾隹冲他笑笑,目送他追上柳烟。
等人走远,他才敲了敲小王爷的门。
门立即从里面打开,小王爷几乎是扑到他怀里的,娇软脆弱的不像样,柳烟自幼与他一同长大,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禾隹细心的拍了拍小王爷的背,被依赖的他心里却涌出一股异样,好像人都走了,小王爷已经完全属于他了。
季康安自他怀里抬头,眼睛红红的,鼻头轻微抽动,像一只刚被训诫的小动物,细嫩的手抓住禾隹的衣角,不同于楚楚可怜的外表,小王爷的手用力一扯,突如其来的力道让禾隹险些摔倒,好不容易勉强稳住,就被小王爷揪着衣领带到房里。
温热的唇带着霸道吻上来,过于激烈和强势的攻势不容反抗的让禾隹松口,侵入牙关后禾隹扶着他的腰,招架不住的胡乱回应,但又怕咬着小王爷的舌头,最后只是小幅度的动动舌头配合。
禾隹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呼吸跟着重了不少,怕扰了小王爷的兴致,他也不敢推开。
实在招架不住的才推了推他,可这次季康安没有放开,托着他的后脑吻得更深,还掐着他的下巴不许他逃。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禾隹急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我不会走的。”除非你死了。
这句话果然有用,小王爷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肩头。
“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偌大的王府也不过是个囚笼……”他在被遗忘、被抛弃中等死,原本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直到烈日照进来,一潭死水上泛起波光粼粼,见过热烈的灿烂后,赴死的心便不再甘愿了,季康安抬头望着自己的太阳,“禾隹,哪怕是可怜我,你也不要骗我……”
禾隹感觉心被扎了一下,不忍的亲了他的眉心,“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可即便如此,季康安的身子依旧在他怀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