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里面,立着一道金属检测门,舒泽脱下手表放到旁边的篮子里,抬起手臂。
拿着安检仪的保安老黄一边探着他的身体,一边问:
“小舒今天怎么迟到啦?平时不都是早到吗?”
这里的人都知道,舒泽一直都是提前15分钟上班,准时下班,像一块精准走时的钟表,从不偏移。
“遇到点意外。”他没继续解释,完成例行检查后,舒泽带上手表。紧接着他在更衣室里换好工作服,向长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长廊两边是一个又一个包厢,平时便利店闭店后,舒泽便会来这里上班。
但今天,他的工作地点不是这里。
黄铜色的电梯门向两边打开,内部镂金错彩。手指按下按键,门又缓缓关闭。
电梯下到负一层,继续步行五分钟,行至一道厚重钢门前。
这是第二道关卡。
舒泽抬头向右上角的监控看去,镜头闪烁了一下,对面的人再三确认他身份后,才开门放行。
“嗒、嗒。”大理石瓷砖回荡着脚步声,舒泽沉稳地迈着双腿。
还有最后一关。
在他的眼前,两个身材宛若山形的保镖矗立着,各带着一副面具,遮住半张脸,身后是一扇极高的立门。
离两人约莫一丈远时,舒泽停了下来。
“0532。”这是他的员工编号。
那保镖中的一人在手机上核对舒泽的身份信息,另一人则上手仔细地搜身。
片刻后,他们相□□头示意,随后伸出一个篮子:
“手表和眼镜留下。”
舒泽从善如流,先取下手表。当眼镜摘下时,那瞬间模糊的视野让舒泽产生了微微的失控感。
这时,一张白色面具及时地递了过来,覆盖在眼上的触感又极大地安抚了他。
舒泽握上鎏金色的把手,向前一推,铺着红丝绒的门徐徐敞开。
一阵喧哗的音浪卷席而来,只见里面富丽堂皇,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光圈之下,穿着华服的显贵们叼着雪茄细烟,饮着美酒佳酿,大把地将手中的筹码掷出。烟雾缭绕间,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赌桌上的活动,屏息凝气等待着翻牌。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地下赌场,采取会员制的方式挑选顾客,客户必须每年缴纳高昂的会员费外才能入场。作为交换,赌场会严格审核进出人员的身份背景,从顾客到服务人员,无一例外,以保证顾客的绝对安全。
舒泽一边向角落走去,快速扫视了一圈,目之所及皆是带着金色或白色面具的人。
【规则一,赌场内所有的人都必须佩戴面具。】
在这里,面具就是你的ID,所有人只有两种身份——顾客或侍者,金色代表顾客,白色代表侍者。
他走到10号台,这是一个小圆桌,离大厅很偏,鲜少人来。他站在荷官位,娴熟地花式洗牌,一副副塞进发牌器里。
端酒或陪玩的侍者随处可见,这里侍者的收入远比会所包厢里的服务人员赚得多,他们手里经常可见一大叠小费。
而荷官作为赌局执行的核心人物,小费更是可观。但前提是荷官必须头脑聪明,作为赌桌上的指挥官,必须懂得调动场上的气氛;其次嘴还要够甜,懂得哄顾客开心。
当然,这些舒泽都不会,他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顶别人的班。
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顶班,但对于他来说,他还是无法习惯眼前喧闹的狂赌盛宴。
备好牌后,他便双手交叉放在身后待命,心里默默倒数着时间。
他之所以没有拒绝顶班的请求,是因为这个位置的流量并不大,再加上这位荷官沉默寡言的作态,并没有什么顾客愿意流连于此,舒泽倒也算是乐得清闲。
他想,今晚也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哟,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阵男声将神游的舒泽拉了回来,定睛看去,几个人站在赌桌前,为首的人带着金色面具,一身风骚的红礼服,向他问道。
即使隔着面具,舒泽也能感受到那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游走着,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商品。
“我是10号桌的荷官。”舒泽平淡地答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荷官。但是10号桌原来不是小美管的吗,你小子哪来的啊?”面具人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语气有些不耐烦。
“今晚我替她的班。”
“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翘起二郎腿,毫无坐相,红底皮鞋一下又一下在空气中点着。
果然,又是这个问题。舒泽心想,在赌场里,也许有一半以上的侍者都被这样盘问过。
【规则二,赌场内不得暴露个人的真实身份,否则后果自负。】
会所致力于将赌场打造成一个法外黑箱,为了维持黑箱的双盲性,设立下前两条铁律。
比起规则一,规则二其实更能显示这个赌场的私密性,因为是规则一只是掩去了参与者的面部特征,而规则二则是要求参与者隐藏起自己的社会身份,以彻底实现匿名性。
有意思的是,第二条里“后果自负”这句附加的免责声明,是会所只针对侍者一方的“好意”提醒。毕竟,这里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在赌场的舞台里,会所尚能庇护侍者的安全,可一旦走出了那扇门,风险只能自己承担。
销金窟里,猎艳也是巨贾富商们游戏的一部分,而侍者们自然就成为了猎物。以往,有些侍者没能顶住金钱的诱惑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结局无一例外,他们都从此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最后,会所对职员陆续辞职的现象实在感到头痛,不得不加上了这条免责声明,以警告后来人。
同样地,舒泽也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他以惯常的方式回以沉默,戴上白手套,弯腰拿起旁边清洁剂和绒布擦拭起桌面,为赌桌开局做准备。
见荷官不理睬他,那面具人却误以为那是默许,手慢慢地爬上了舒泽的手背,覆在上面来回摩挲。
手心感受着底下细腻的肤感,面具人立马换了个态度,深情款款地问:“怎么了?不好意思说?”
“0532。”舒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摆出一副老实的样子,回以自己的工号。
“砰!”终于,男人一拍桌子,似乎马上就要站起来,他一脸愠色道:“报什么数字,别tm给我耍小聪明。快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男人说完,面具人身后站的几个侍者便将舒泽团团围住。
赌场里禁止斗殴,因此也不允许顾客随身携带保镖。但富人们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只要掏出钞票,便能买到为之卖命的侍者,然后命令他们将对象拖到厕所,那里没有监控,是暴力和情//色滋生的灰色地带。再说了,一些小小的教训也能为他们带来乐趣,何乐而不为呢?
站在中心的舒泽环视周围几人,心里叹了口气。
【规则三,赌场内,侍者不得忤逆顾客。】
放眼全场,即使再来几个人,也未必能追上全力加速的他。但忤逆顾客的下场正紧紧地束缚着他的手脚——丢掉手头上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舒泽快速思考着对策。
“说不说啊?”那人敲响了倒计时。
舒泽终于抬起头:“21点。”
“什么?”面具人一脸疑惑。
“我们比21点,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笑了几声,戏谑道:“就你?你连钱都没有,凭什么跟我比?”
“这里是赌场,荷官也是游戏参与者。”舒泽提醒他,接着说:“还是说——客人不敢和我赌?”
最后一句他故意说得很慢,明明是问句,却透着肯定的意味。不出舒泽所料,下一秒,对方立刻被激怒了:“行啊,跟你赌,我赢了你马上把你身份告诉我。”
21点,又名黑杰克(BlackJack),是一种扑克牌比点游戏,通常使用四副共208张牌(去除大小王),A可计为1或11点(由参与者决定),J、Q、K均记为10点。玩家要让手中牌的点数之和尽可能接近 21 点,但不能超过 21 点,并且要比庄家的点数大,从而赢得赌注。若玩家首两张牌为A与10点牌(J、Q、K等),则构成黑杰克(BlackJack)。玩家可选择要牌、停牌,若点数超过21点则为爆牌,自动判负,黑杰克为最大牌型,平局时互不输赢。
灯下,面具人饶有趣味地端详着荷官半张面容,舒泽按下这台型号为“ShuffleMaster 600”的洗牌机的按键,机器发出一阵持续的嗡鸣声,随即骤然停止,“咔”地一声吐出牌叠。
“游戏开始,请闲家(玩家)下注。”舒泽抬手示意。
“哼。”面具人向前扔了两块筹码。
开局后,庄家(荷官)需要给每位玩家发两张明牌,给自己发一张明牌和一张暗牌,舒泽给面具人发下第一张明牌:“红桃9。”
“中牌,还可以。”面具人心想。
21点中,为了估算剩余牌堆的有利程度,算牌者按照牌面大小分为高牌(点数≥10)、中牌(7、8、9)和低牌(点数小于7)三类。发牌后,出过的小牌越多,剩下越容易抽到高牌达成21点或导致爆点,因此,“高”是高风险与高回报的并存;相对而言,处于中间值的中牌则是无功无过的安全牌,而小牌由于点数小则风险较低。
舒泽牌面朝下给自己发了张暗牌,接着给面具人发了第二张明牌:“黑桃A。”
“20点!”面具人想,再加就要爆点了,但这个点数应该还算安全,他只得抬手:“停牌。”
荷官又给自己发下明牌:“梅花7。”同样也是一张中牌。
此刻,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舒泽手边那张还未揭示的暗牌。
只见他指尖掀起暗牌的一角,瞥了一眼便将其翻开,牌面露出:“方块3。”
庄家10点。这意味着只要抽到A,仍有21点的可能,面具人不由得掐了下指尖。
荷官面色自若,继续派牌,他翻开第三张牌:“黑桃8。”
哈!庄家18点。面具人刚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这个点数十分危险,再抽牌很容易爆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停牌,他相信这个人也一定如此。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的侍者没有一丝犹豫,仍旧继续要牌。
“他是不怕死吗?这么头铁?”面具人看着那平稳发牌的手,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能透视下一张牌的点数。
“2点还是3点?2点的话是平局,自己还有机会,如果是3点就输了。”他看着缓缓掀开的牌,心里不禁敲起了鼓。
水晶吊灯将卡面照得雪白,随着两根手指翻动,最后一张牌赫然展示在桌面上。
“哈哈哈哈哈哈!”
荷官尚未开口,面具人便仰天长笑,一把跳起来指着牌道:
“梅花10!28点!爆牌!”
“你输了!”
这章卡文卡了好几天,赌场的内容好难写[爆哭]我翻了好久资料才确定了21点这个游戏,以后写大纲的时候再也不添自己不擅长的内容进去了[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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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