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路到清真寺去兑换“准入许可”的过程,到他们一路一回到落脚点的过程,江哓都毫无印象。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很远的路,走到她终于觉得累了,就在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提示休息时间开始的钟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近二十年没有生病的江哓在那一夜久违地发起了高烧,明明平时看起来是那么冷的一个人,高烧时的温度却灼热得令人害怕。
桑幸几乎是每十分钟就替她换一次额头上的毛巾,哭着坐在床边,生怕一时不慎江哓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高烧而直接去世。
“我就不该说要上那里吹什么风的,”桑幸哭着给江哓换上一条新的毛巾,“我都忘了她没有手环,那里风那么大那么冷,所以她才会高烧成这样。”
她甚至愧疚得不知所措,在江哓盖被子的时候试图将恒温手环脱下来给江哓戴上,好不容易才被贺峪制止住,“她已经在高烧了,让她自然散热。”
江哓是这个小队的灵魂,她突然病倒了让整个小队都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就连知道得最多的贺峪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什么突然高烧,只能猜测大概是跟江哓在屏幕前问他的那个有关名字的问题有关。
他伸手摸了一下江哓的额头,温度比起两小时前不降反升,这样下去不行,仅仅依靠物理降温的话不说会死,更大的可能是醒过来之后直接变成傻子。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记得城里是有药店的,哪怕找到一些过期的退烧药也比现在这样生扛要好些。
贺峪坐在江哓的床边,平时只要靠近就会被匕首威胁,而此刻他的手轻轻勾住了江哓的手指她也毫无反应,真想让她起来那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会有受虐狂的潜质吧?
“你和林白在这里看着她,别让她烧傻了,”贺峪勾住江哓的手指,晃了两下,“我出去找退烧药。”
哭得双眼通红的桑幸抬头看向他,两只圆眼瞪得老大,看起来更像一只兔子了,“你疯了吧?现在可是规定的休息时间!你要出去会死的!”
桑幸始终记得在公寓楼的时候那闪动的电火花,那是真的打算置人于死地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贺峪推了下眼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会活着回来的,你别想独占江哓。”
桑幸沉着一张脸盯着他,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真是疯子。
最后勾了下江哓的手指,贺峪朝着床上烧得迷糊的江哓低声说了句,“我出去了,你等我回来。”
迷糊之间江哓只是动了动眉头,像是听到了。
贺峪什么也没带,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不顺利的话……带了跟着他一起变成焦炭也只是浪费。
站在楼门口,他倒也没有莽撞地就这么直接冲出去变成尸体,而是先扔了一个随手在房间里拿的陶瓷摆件出去。
空中闪过一道蓝色的电火花,只一瞬就把那个陶瓷摆件击碎了,大部分碎成了粉末随风飘走,还有小部分碎片摔落在地上。
贺峪看着地上的那点碎片,琢磨了一下如果自己出去的话,剩下的尸体应该多少比这些碎片大点儿,至少能让他们认出来。
“哎,”他对着漆黑的街道喊了一声,街道上的灯光在九点的钟敲响之后就已经全数熄灭了,留给这座小城的只有黑暗和寂静,“你在听吧?”
如果桑幸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觉得贺峪已经疯了,这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可贺峪知道,背后的那个人,他一定在看着他们。
“江哓现在高烧,温度很高,物理降温不行了,必须得要退烧药。”他对着漆黑的街道自顾自地说,“我们带的东西里没有这个,我只能出去找。”
“她现在高烧的温度等不到明天早上了,你也不希望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高烧死了吧?”
“所以现在,解除你那个会电人的设置,放我出去,我保证我找个药就立刻回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不然你随时可以电死我。”贺峪的语气沉下来,“否则,江哓就算不死也烧傻了。”
“走到这里,你不会只是想要一个傻子吧?”
虚空中并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的话,就连在这旧地球上久不停歇的风声都破天荒安静了下来,静谧的街道上还是弥漫着一种只要踏出一步他就将会死在电击之下的气质。
可贺峪没有丢出第二个摆件。
他摘下眼镜转身放在楼梯上,人站在楼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毫不犹豫地一步迈出了楼门口的那道界限。
鞋底与人行道上的砖块接触,他的一只脚平稳地踩在了人行道上,而他并没有被电击电成焦炭,他还能呼吸。
贺峪睁开眼,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下一刻他立刻朝着药店的方向冲了出去,要快点找到退烧药才可以,江哓还在等着他,这一次他一定会回去的。
选择了进城睡过的那个地方作为落脚点的元梅小组因为接连输了两场游戏睡不着,正在房间内猜测着游戏可能出现的地点,而因为失恋有些伤感坐在玻璃门边看着落地玻璃外漆黑夜色的元梅却忽然听到了声音,像是有人在路面上狂奔。
就连面前的那片漆黑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
她冲屋里另外还在讨论的三个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别说了,你们过来听,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其余三个人一起围在落地玻璃前,戴着圆眼镜的那个男生甚至把耳朵都贴在了玻璃上,几个人保持安静地等了一阵,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会吧,是你的错觉吧?”平头男说。
“也有可能是风声,我以前看过一些资料,说是风声吹进建筑里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旧地球传说的‘龙吟’一般就是这种效应造成的。”高个男解释道。
“应该不会,这可是游戏规则。”戴着圆眼镜的男生也抬起头,“出去可是会被电死的,谁会冒这个险啊。”
“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平头男提议道。
她真的伤心过度了吗?
元梅狐疑地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冲平头男勉力笑了下,“可能吧。”
而在距离他们两百米的药店内,刚刚从他们落脚点对面的人行道上跑过的贺峪正在药店里,借着一个小灯泡的光线疯狂的在货架上翻找退烧的药物。
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光想着如果被电死了不要浪费小队里的装备,却忘了外面是全然的漆黑一片,纵使他能够凭借记忆和一丝透过云层的光线跑到药店里,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也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退烧药。
抱着侥幸的心态他一进药店内就找到顶灯的开关按了好几下,然而药店内还是一片漆黑。
但他不死心地开始四处搜索药店内能发光的东西,最终在药店尽头的某个小桌子上,他终于找到了唯一能打开的光源——一只连接着pvc管里某根电线,摇摇欲坠挂在一张柜台后的儿童学习桌边上,看起来似乎是哪个店员的小朋友放学之后学习用的。
因为灯泡的位置太低前面又有柜台挡着,所以哪怕是借着这个光线他也看不清货架上的文字,只能一趟一趟地从货架上往下拿药品,运到小桌子边挨个辨别。
他花了半个小时才在药房的药里找到两种退烧药还有几副退烧贴,揣上之后就像他之前承诺的那样,关上灯,在黑暗之中目不斜视马不停蹄地跑回去。
双脚刚一踏进楼门口,他就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又被重新打开,但他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上楼把药从药板里面抠出来,拿了一杯水进房间里。
站在江哓的床边,桑幸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贺峪居然真的打破规则去找了药回来,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连眼镜都没了。
只是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桑幸疑惑地催促道,“你干嘛呢?药回来了就让江哓吃啊,她的温度还是一直降不下来。”
“我不会喂药……”贺峪拿着药呆立在床边,“会不会噎死她……”
“……”桑幸觉得贺峪这个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想往他脑壳上狠狠敲一下。
她伸出手,“药给我。”
贺峪把药放在桑幸的手上,就看见桑幸一只手抬起了江哓的上半身,让她张开嘴把药塞了进去,然后用水替她顺了一下,好在江哓似乎在睡梦中也有自然地吞咽反应,很顺利地就把退烧药吞了下去。
见状贺峪又转身出去拿他刚刚扔在桌子上的退热贴递给桑幸,让她给江哓贴上,做完这些他才在江哓的床边坐了下来,看着仍然意识模糊的江哓,他伸出手再度勾住她的指尖。
“我回来了,”他柔声说,“这次我说到做到了。”
“所以你要快点退烧醒过来,不是说要一起赢得游戏的冠军吗,我等你。”
温馨提示:桑幸的喂药行为很有风险,各位不要尝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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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六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