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牧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话,惹得蕾娜抬起头瞧了弥牧好几眼,随即笑眯眯道:
“好呀,那就拜托弥牧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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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陆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留有人类的生活痕迹,伴随着人类在这儿所经历过的各种回忆。
美好、悲伤、怅然若失、迷茫……
无意途径过某地,都会泛起不同人心中的不同涟漪。
穿梭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作为这个皇宫里唯一一名学习血阵的学生,蕾娜在这段日子里,偶尔在听加西亚讲述这宫殿里发生的种种,偶尔又听着他提到弥牧,说起弥牧以往的一些事。
变化之大,又引得蕾娜抬头去看自己身旁的老师。
这个空闲的闲聊时段内,弥牧通常会靠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低头擦拭着自己的剑柄,或是长枪。
“血族内部的纷争近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听说是旧党派和女王党派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路过训练室外的人窃窃私语着,这些零碎的言语很快就被风裹挟着走了。
蕾娜放下手中的水杯,转头朝窗户外看了看。
“是真的吗?”
他们所说的话。
与弥牧学习血阵的时间虽不算长,但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很容易将人对时间流逝的概念弱化。
蕾娜想掰手指算算有多少天没见到卡米西尔了,但脑袋却陷入短暂的空白。
弥牧应着她的话回答,淡淡回答道:“嗯,亲王打算拿帕尔默吸引女王一部分的注意力,现在明面上是帕尔默在和女王对峙。”
思绪还停留在自己和卡米西尔分开多久的问题上,蕾娜顿了片刻才接话道:
“啊,这个我知道,之前打算一个人去血族边界的时候,在离开瑟罗宫殿的时候有遇到帕尔默,他正打算去纳克斯伯爵所住方向的路上。”
当时帕尔默还指示了巡逻兵,想将她灭口呢。
但是最终她依旧逃掉了。
弥牧的视线停留在蕾娜还没掰完的手指上。
“你在数天数?”
蕾娜怔了片刻,将手垂到身侧:“是,刚刚听窗外路过的人说话,总觉得自己好像好久没有想起血族了,上次在血族的时候也是好久之前了。”
弥牧的面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神情依旧如常般的淡漠。
“斯坎赛带着蝙蝠回血族,等他再度来皇宫的时候,你也差不多要去血族了。”
毕竟想要解决这场诅咒,根源还是要从血族的地盘入手。
数千万年的岁月,人类生活的痕迹早就被一代代抹除又印刻,想在Aiserey王国找到创世神的以往事迹,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蕾娜垂着眼,微微点了下头。
“……其实,我有种预感,距离解开诅咒、抵挡诅咒的那一天不远了,现在我的脑海里空缺了几块重要的拼图,只要找到就能将这一系列的事件都解决了。”
所说的话是令人感到欣慰的,但蕾娜将话语说出口后,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空虚。
就好像在这句话中,有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现在还没有辨析出这些如蜉蝣般难寻的问题的能力。
弥牧视线在蕾娜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窗外湛蓝的天上。
“不用着急,石膏化虽然在Aiserey里扩散的严重,但骑士团近期已经找到了一种可以缓解石膏化扩散的材料了。”
感觉到身旁的蕾娜从思绪里猛地抬头,就连思绪都被他所说的这句话打散。
弥牧微微笑了笑:“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并肩战斗,所以,还是放轻松。”
他对宽慰别人这件事稍显的不熟悉,说完话后,又将视线透向了湛蓝的天幕上。
天空,总是能引得身处疲惫之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去幻想着在他们走不到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山地,是浩瀚的汪洋。
望着天产生幻想的时候,身上的疲惫与脱力感也会随着这些幻想出来的美好事物而被轻轻地拂去。
蕾娜顺着弥牧的视线朝外面望。
想起现在这片辽阔的天空下,已经大多数都是石膏化的了无生机土地,心底稍许缓解的情绪又变得沉了些。
每日休息的时间有限。
很快,蕾娜又同着弥牧,进入了新一轮对血阵使用的训练。
—
等到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的不能再暗了。
近期因为石膏化对人的性命逼迫至眉睫,皇宫里的守卫也几乎是24小时巡逻。
回房间的路上有一段是和弥牧同路的。
脑海里忽而想到先前被忽略的事情,蕾娜抬起头询问弥牧。
“Aiserey王国不是还有几个地区是处在边缘地区么。”
这个大陆上不止有Aiserey一个王国。
但这个王国毕竟是创世神亲手创造的,周边的小国与Aiserey相比,都不是那么的显眼。
弥牧偏过头,去看蕾娜的神情。
见蕾娜想要开口询问的样子,弥牧先一步回答了她的话。
“嗯,诅咒是从Aiserey的代卡区开始蔓延的,我们先前试图联系过那些更加偏远的地区,但是。”
他的话语顿了顿,像是在思量什么,过了几秒钟后,才开了口。
“那些偏远的地区,和其他国家……
在代卡区出现石膏化的时候,就联系不上了,后面骑士□□了人前往,但是情况都和代卡区差不多。余留的绿洲没有多少。”
蕾娜的思绪空白了几秒。
前些天她的注意力全在创世神上,唯有几次在见到卡默的时候,询问他有关于其他国家的讯息,但是卡默都是回答不知道。
因此这件事也就一直搁置在脑袋后面。
未想到今日询问起弥牧,得到的即便是一个近似于肯定的答案。
忽地感到有些身心俱疲。
蕾娜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还想着再看看那些国家有没有逃过这个被石膏化淹没的命运,但对方比自己身处的地方还要早就消亡了。
“如今石膏化的人们,依旧没有任何可以救治的方法吗?”
弥牧微微点头:“只有解开诅咒,或是创世神再次亲临这个世界,才能看看有没有转机了。”
自目前来看,是没有任何办法。
蕾娜听懂了他的意思。
先前没和斯坎赛的关系搞的僵硬时,她通常会和斯坎赛吐糟抱怨一些事情。
眼下被接二连三的线索,以及双方选择不同而冲散了那些轻松的氛围。
蕾娜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斯坎赛,更别说是找他吐糟什么事情了。
她有些失神地跟在弥牧的身后,轻轻叹了气。
“创世神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大陆?”
“都说神爱世人,她亲手创造了这个大陆,为何要一声不响地离去,还留下这能将她创造物生命吞没的诅咒呢?”
弥牧对艾瑟希创世神的信仰程度比其他人要来得低很多。
他自小就对教堂宣传的那一套不感兴趣,外加上本身对创世神也没有特殊的感情。
因此,听到蕾娜这个询问的时候,他只是做了个简短的回答。
“依照你们的意思,她应当是想借机对你们磨炼吧。”
死里逃生的磨炼吗?
蕾娜想去看弥牧,黑暗中,弥牧的面庞被月光勾勒的稍显温柔,软化了他平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沉默片刻,才笑着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家都会寄希望于等所有人都被石膏淹没后,创世神会降临到这个世间,给人类一线生机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每个信仰艾瑟希创世神的人心底都无比清楚。
他们所认为的艾瑟希创世神是慈爱、善良、无私的。
如果她真的还在看这片大陆上的生灵,那么也就不会放任石膏化一步步的将人类的生命吞噬殆尽。
况且蕾娜心底还比别人更清楚一件事。
这次的石膏化,就是创世神所布下的局。
她到底想干什么?
蕾娜想不明白。
只能一次次的接触那些来自不同时代的幻境,才能从零碎的事件中,拼凑出有关于创世神的蛛丝马迹。
皇宫的长廊被月光照得透亮,蕾娜思索着心中的问题,视线里有片刻失神。
随即就被眼前莫名熟悉的景象所愣在了原地。
从她朝前方走的道路看,这一大片的长廊,极其像她在血族所做的梦。
梦里,创世神和始祖正在花园中谈话。
她去过那个花园,但是那个花园是几千年前的教堂,而在那个教堂中,并没有见到像那个梦中那么高大的长廊。
却不曾想,会在皇宫里见到梦的原形。
蕾娜下意识攥了下手指,抬起手抚向自己的脖颈处。
本来系着血石的地方,是空的。
先前在做那个梦的时候,蕾娜还在思考,这场梦是不是和血石有所联系。
但是因为这个想法没有什么根据,外加上当时斯坎赛同她说血石里面的能量被耗光了。
她也就没再去关注那颗血石,而是将它存放到东塔楼的房间里了。
但联想到蒙尔血石的来源是来自Aiserey的拍卖会。
当时不止血族正在窥视,同样窥视的还有人类的猎血部和教会……
说不定这血石还藏有什么别的隐情呢?
毕竟这颗血石也和始祖有所关联。
蕾娜知晓自己的思绪跳跃地很快,而这推测也没什么根据。
但是心中就是有种想要让她探究到底的冲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地伸出手,拉住了弥牧上衣的一角。
“我记得……除去先前在Aiserey拍卖会上所拍卖的蒙尔血石,在教会还是皇宫里,应当有另外的半颗吧?”
“你知道剩下那半颗血石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