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叙注意到栾予汀衣袖上的破口,便关心道:“你的胳膊没事吧?”
这么一会疼痛过去,她自己都忘了伤口的存在。
反正不疼了,她现在又懒得管,随意应付过去:“没事,一会再说。”
她反而提醒桑叙:“小心有陷阱。”
相比相信莫臻在这,她更愿意相信是莫善在草丛里布置了陷阱,说不定就等着她踩坑。
云层低压,连月光都少的可怜,半人高的野草佝偻着,就好像无数蛰伏的影子,蠢蠢欲动。
他们打着手电,小心翼翼的在其中穿梭探索。
忽然桑叙看到不远处的矮草中貌似躺着一个人,那身影在摇曳的小草中若隐若现。
他忙不迭的走近,角度原因加上躺着的那人还闭着眼睛一时还没能辨认出到底是谁。
待他蹲下再仔细一看,正是莫臻。
“在这里,找到了!”他唤了栾予汀过来。
栾予汀蹲到他对面,神情凝重的看着桑叙检查莫臻的生命体征。
只是桑叙也越来越沉重的表情预示着情况并不怎么好。
桑叙摇摇头,收回手:“没了。”
莫臻,死了,真的死在了莫善的手下。
而且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只一件短袖搭在肚子上勉强遮盖躯干——莫善抢了她的衣服扮作她的模样。
莫善连最后一点体面也没有给她留。
纵使相处时间不长,但面对莫臻的死亡她心情还是惆怅的。
她让桑叙打电话给殡仪馆,并且趁着工作人员来之前替莫臻穿上了衣服,虽然这衣服是那个可恶的杀人凶手的,但总比没有要好。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抬走了莫臻,他们两人打算开栾予汀的车跟过去。
桑叙又看了眼栾予汀的手臂:“你手受伤了,我来开车吧。”
“这……”栾予汀下意识要拒绝,一点点小伤真的不耽误活动,但转念一想,桑叙乐意当免费司机,她何乐而不为。
她侧身露出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同意让他开车。
折腾累了,桑叙开车又平稳,栾予汀渐渐有了困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居然睡着了,直到感觉到车停了下来,并且还听到了拉手刹的声音。
她慢慢睁开眼,盯着窗外看了一会,车确实停在了路边,正正好在一家药店前面。
而后她往驾驶座看去,桑叙人也不在车上。
反正坐累了,她干脆下了车。
左右看了看,最后定睛在前面的药店里。
恰好桑叙从里面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带着药店标志的塑料袋,她能看清里面有一包棉签和创口贴。
“你醒了,我买了碘伏和敷贴,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桑叙举高袋子给她看,又指了指她的胳膊。
傲慢使她嘴硬,下意识说:“伤口不深,倒也不着急。”
桑叙从车前绕到驾驶座:“其他事再着急也要先把自己顾好。”
虽然嘴硬,但栾予汀也没有非要拒绝的意思,她再次坐回副驾驶看着桑叙捣鼓袋子里那些东西。
桑叙已经打开碘伏:“快把袖子卷起来。”
栾予汀先把袖子撸到手肘处,再折了一次让它不会往下掉。
她抬着胳膊自己研究了一会,好像还挺严重的,不过没到要缝针的地步。
桑叙伸手示意她把胳膊递过去,他一看,惊讶得很。
“这还不深!”他凑近仔细看了会,“不过没露肉,应该包扎一下就行。”
整个过程中,桑叙动作都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不过却不曾见她有一点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好吧?没弄疼你吧?”他问。
栾予汀摇头,说:“我们家连命都要豁出去,这点小伤,家常便饭。”
“便饭那也得你爱吃才能常吃,不然无论如何都会心生芥蒂。”
她抬眼正好看到桑叙的额前发,好像现在看他,连发丝间都透着股倔强执着的认真劲。不知不觉的她嘴角微微勾起,心里趟过一丝温流。
桑叙抬头拿敷贴,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眼,假装一直关心自己的伤口。
包扎好后,桑叙问她:“还是去殡仪馆?”
“嗯,有始有终。”
栾予汀全权料理了莫臻的后事。
讽刺的是莫臻比莫大叔还要早一些火化,先前莫大叔的案子一直没找到凶手,所以一直拖着没办。
陈况那边审讯也有了结果,莫善全都招了。她终究是恨莫大叔抛弃了自己,又嫉妒莫臻拥有的美好人生,所以她要报仇。
如今父女俩好好地葬在一起了,她特地选的莫大叔妻子旁边的墓地,好让一家三口团聚。
丧事前前后后一办,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十月,云朗市才是真的算入了秋。短袖短裤是穿不住的,长袖刚好,偶尔早晚还需要穿个外套。
云疏朗,树染黄,梧桐叶连着枝,风一吹,摇摇欲坠。
栾予汀是最喜欢这秋天,不冷不热,不慌不忙,让她愿意慢慢走、慢慢看。
国庆到了,到处都热闹得很,除了栾家在山里的宅子,好似罩着一层屏障,这里还寂静清闲。
她在阳台上望着那泛着红黄,混着没有褪尽的绿的山。
深吸一口气,是秋天的气味,是草木成熟后的温厚,风一刮,又藏着些干爽,她也很喜欢闻秋天的味道。
宁静完心神,她转身进了屋,梳理了一下头发又下楼去。
“姑姑!”栾屹杰高举双手兴奋地蹦到她面前。
她被吓得闭住了眼,咬着牙吐槽:“这家里有谢齐延一个一惊一乍的就够了,你怎么也跟他学的一模一样。”
这下刚刚静下来的心又被他扰乱了。
“什么事?”她耐住性子问。
“看我学会的招数。”栾屹杰迫不及待的就在她面前比划起来。
栾予汀压下他作乱的手,唇角微勾,笑意未达眼底:“有空我再来验收。”
栾屹杰最近越练越起劲,尤其是看到学的武术招式连成套了之后。
任何事情一旦生出些苗头便可以给行事之人注入数不清的动力,更何况他这个喜欢装酷耍帅的愣头青年,学了这么些招式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该有多炫。
他兴冲冲地说着:“那我先再去练练!”
栾予汀赶紧摆手允许他离开,他们一个两个一天天的真是有够聒噪的,好好的宅院是安静不下来了。
去训练场的路刚走了一半他电话响了。
不过来者貌似不善,是邓子皓。
先前邓子皓跟他关系一般所以也不怎么找他,打电话这种事就更是屈指可数,现如今他们打了架闹了矛盾的情况下,还来找他是要干什么?
栾屹杰接了电话,还有些警惕的问:“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的邓子皓先是憨憨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开口:“兄弟,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上次的事真挺抱歉的……”
栾屹杰很诧异,邓子皓这家伙居然能主动给他道歉,真是稀奇事。
他也不知道邓子皓安的什么心,话语里并不带欣喜:“没事啊,我都没怎么把那事放心上,而且…你居然会给我道歉?”
“是,这段时间我深思熟虑,还是觉得多个兄弟多条路对吧,所以还是想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闹僵了。”邓子皓语气诚恳,“然后再就是我组了个局,把上次几个兄弟都叫上,大家还是借此和好如初,你说在理吧?”
“和好确实是好事……但是组局?”
邓子皓不懈劝说:“你放心,一顿晚饭,正规餐厅,我请客!”
栾屹杰被说动了,这段时间这么用心练习,再出去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行,什么时间?”
“就今晚,华天饭店。”
他先应下,等挂断电话后还搜索了一下那个饭店,一个在繁华市区的十年老饭店,好像没什么问题。
到了晚上,他如约赶往。
他到饭店,却忘了问邓子皓在哪个包间,发消息过去问了却又半天不回复,没办法他去前台询问。
“请问有一位姓邓的先生预订的包间是哪一间?”
前台查了预订册,没找见有姓邓的人预订,便问栾屹杰:“我们这边没有找到一位姓邓的先生,您看您要不再确认一下?”
“怎么可能?那我报他手机号码你找找,135……”
前台再次查找,依旧没有能对得上号的。
栾屹杰嘀嘀咕咕的,不解的拿出手机要给邓子皓打电话:“真是奇了怪了,那小子不是在耍我吧?”
电话刚要播出,邓子皓来前台找他了。
“哎呀!你来了!”他热情地揽过栾屹杰。
栾屹杰还是不习惯,扒开邓子皓的手。
“你怎么回事?我问前台说没找到你的预订记录啊?”
邓子皓打了个哈哈,闹着说:“这我表姐朋友的店,所以是用我表姐的信息订的,你用我的信息肯定找不到啊。”
“又是你那个表姐,跟你亲姐一样对你这么好?”
“害,都是亲戚,互帮互助!”邓子皓随便一说,“到了,就这间,快进去吧。”他推着栾屹杰让进门。
栾屹杰撇了眼包间号,无意间还看到那边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人,都穿黑西装打领带的,在这种不算高端的饭店里这样穿还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于是也就多看了两眼。
栾屹杰进去,环顾了一下这个放着大圆桌的房间,奇怪道:“就我和你到了?其他人呢?”
邓子皓关了包间门,还顺手落了锁坐到栾屹杰旁边跟他解释:“他们说是路上有点事,估计会晚一点过来。”
栾屹杰注意到他上锁的动作了:“哦,不过你锁门……”
邓子皓又糊弄着:“哎呀,顺手惯了!一会来人给打开就行。”
包间说小也小,但毕竟是能坐十几个人的大圆桌只他们两人就座多少是显得空旷了些。
气氛有点尴尬,栾屹杰没什么话想说,倒是邓子皓总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各种话题跟他尬聊。
十几分钟也过去了,栾屹杰实在有些坐不住:“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他们怎么还不来……”
他打断邓子皓,指着茶杯说需求:“那个我出去上个厕所,喝了半壶茶。”
“行,行吧,你先去。”邓子皓明显有些不情愿。
栾屹杰笑了,调侃他:“你怕我跑了似的。”
邓子皓又哈哈的尬笑:“哪有!快去快去,说不定他们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