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予汀纤指摸了下书架,只零星一点细小灰尘,应该是这几天无人打理才飘上去的。
她难得感叹:“莫大叔也是个爱看书的。”
抱着些刻板印象,她总觉得干他们那一行的都不会是爱读书的人,不过转念一想,有着缜密心思能够把现场收拾的毫无破绽的,智商肯定不低,说不定就偏爱看书。
兴许是掀起了回忆,莫臻可谓是句句有回应:“爸爸除了工作,其他时间都闷在书房里钻研,就爱看看书,没什么其他爱好。”
“说说看你当时的动线。”谢齐延问到关键。他最擅长的就是在脑海里还原案发过程,在线索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
莫臻把他们俩人引到客厅,指着沙发说:“当时我就坐在沙发上,大概晚上八点十几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再走到书房门口:“之后我就起来查看,在这个位置看到爸爸趴在地上。”
“然后我就进去,想把他扶起来,但……”她说完。
“好了我知道了。”谢齐延确认细节,“莫大叔是不是习惯坐在这里看书?一般不会走动对吧?”他指着那把人体工学椅。在这个陈旧充满回忆的家里,这把椅子是为数不多较新的物件。
莫臻那神色里掺杂了些不易察觉的忧伤:“是的,爸爸最长呆在书桌后,这椅子还是我给他买的。”
“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一件事才会让莫大叔走到这个位置来。”
谢齐延说的是莫大叔垂死挣扎的地方。
按照莫臻所说,莫大叔常坐在书桌后,而他死亡的位置在书桌前,这期间存在一个绕过书桌的时间。
一定就是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又或许,现场存在第三个人。”他故意把声音压的低沉,好像在讲鬼故事一样。
忽的,谁的手机震动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还吓了谢齐延一跳。
谢齐延捂着胸口开玩笑:“吓死我,我还以为咱们之间真有第四个人在场。”
栾予汀听清是自己手机在响,拿出来看了眼,接话:“可以算有。”
是桑叙打来的电话。空间安静,即使不开免提声音大小也足以让在场三人都听清。
她问:“急事吗?”
“有点,我长话短说。”桑叙提快语速,“陈警官跟我说莫大叔的案子很蹊跷,明明是窒息而亡却找不出任何内外伤因素,反而很像有人突然掐住了他的气管,但这,普通人做不到,所以……”
“是魅俑。”栾予汀心里有数了。
“嗯,是这个意思。”
某种预感,她走到窗边,眼睛绕着看了一圈,最终定在右下方的位置。
那放空调外机以及放置的平台上明明积着厚厚的灰,却偏偏在边角突兀的生出了半个鞋印。
她微微侧身,在月光的照耀下让浑身的气质看起来更加高冷神秘了。
“如果你没有撒谎,那现场确实存在第三个人。”她开口证实了谢齐延的猜测。
谢齐延和莫臻也到窗户前,都切切实实看到了那半枚脚印。
当务之急,他们需要出去查看一下外墙还有没有其他痕迹。
转身瞬间,谢齐延看见莫臻已经摸到书桌上相框的手,急忙制止:“喂,别动现场的东西!”
莫臻收回手,还解释:“哦好,我只是看着相框倒下来了想扶一下。”
放在书桌角落的相框被盖了下来,他们看不见照片是什么。
“那上面是什么照片?”谢齐延问。
“我跟爸爸的合照。”
谢齐延总觉得哪里不对,相框的模样并不像是无意之间碰倒的,反而像是人为盖住的。根据他的推测,莫大叔生前几分钟一直徘徊在书桌右侧,右上角被碰掉的盒子可以为证,而书桌左侧,是那第三人的活动范围。
他问:“莫大叔生前有没有仇家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以前的客户杀人灭口?”
莫臻犹豫了会,还是说:“自我记事起爸爸就只接过栾家的活了,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生意不好做。”
“小汀汀他们家不是都十几年没开过张了,你们怎么赚钱啊?”谢齐延是真好奇。
“我有钱。”栾予汀突然说话。
“小汀汀你有钱关他们家……哦我懂了!”谢齐延嘴比脑子快,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
莫臻看了眼栾予汀:“我自己有出去打工,再加上,这十几年她一直在资助我们父女俩。”
谢齐延用肩膀怼了一下栾予汀,调侃她:“哇哦,小汀汀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善事。”
栾予汀轻轻白了一眼他,不过照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外墙的查看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那上面再没有任何脚印或手印,显然行凶之人警惕性特别高,那半枚脚印只是不小心的疏忽。
不再过多逗留,他们打道回府。
第二天早晨。
有了案件的推动,谢齐延总会变成那个最积极的人,难得他起的比栾予汀还早。
洗漱完从厕所出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强制打起精神。
突然莫臻房间里“砰”的一声响,吓得他往后一退,倒是完全清醒过来了。
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后房间里还陆陆续续传来一些碰撞声,谢齐延没忍住走到门前,试探着问:“那个,你没事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但是莫臻没有回应。
“你还好吧?”谢齐延又问。
房门突然打开一半,莫臻探出头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齐延离远了几步,点点头说:“哦好,那就行,刚刚不做声怪吓人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他转身就要回房去了,突然被莫臻叫住:“细节,我想起一处细节!”
“你说什么?”谢齐延又回过头来。
两人来到客厅,面对面而坐。
谢齐延迫不及待了:“快说快说,到底还有什么细节?”
“当时有一瞬间我抬头看见了窗外的一点影子,但因为着急我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一番,似乎还是个女的。”
“女的?莫大叔有仇家是女人吗?”谢齐延问。
莫臻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好像,好像有一个……”
楼上又传来一声闷响。两人都抬头看去。
谢齐延奇怪道:“家里不会进老鼠了吧?好像还是你房间传出来的。”
莫臻突然起身:“你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齐延已经无聊到开始看手机了,他心里捉摸着难不成真有老鼠,然后她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进行一些人鼠大战。
从有趣的短视频里剥离出来,他眼见着时间过去十三分钟了。
“我来了!”莫臻姗姗来迟。
谢齐延看到她太阳穴间流下的汗液,又忍不住问:“出这么多汗,真有老鼠?”
莫臻擦掉头上的汗,再解释:“也不是,东西没放好自己掉了下来,恰巧还看见只虫子,飞的太快到处找了一会。”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小汀汀讨厌虫,就连院子里都会定期做驱虫。”谢齐延嘀嘀咕咕,摇头感叹,“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啊。”
“对了,你接着说,那个女人是谁?”他想起正事。
“那个人就是……”
“是她,她就是第三个人!”
楼梯上传来着急的叫喊声,谢齐延仔细一辨别,那不正是莫臻的声音吗?可莫臻不是坐在他对面……
他连忙回头看向楼梯,那站着的也是莫臻,有两个莫臻!
简直是令他目瞪口呆的画面,他猜想他一定是陷入魅俑给他设定好的幻觉里了。
“来人呐!栾予汀!救命啊!”
他也大叫,管他三七二十一,他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就叫厉害的过来。
眨眼的功夫,坐在他对面的莫臻从后门溜走了,他追上去,却连她的背影都没看到。
栾予汀下楼梯路过还站在那的莫臻,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下去。
“怎么回事?”她问谢齐延。
谢齐延感觉十分后怕:“有两个莫臻,她们之中一定有一个是魅俑。”
栾予汀沉默了很久,听到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向走过来的其中一个莫臻:“我一点感应都没有。”
“我天,那她们俩当中到底有没有魅俑?还有哪个才是真的?”谢齐延懵了,他表现的比栾予汀慌张多了。
“那我要不要先把她抓住?”他指着旁边的莫臻又问。
栾予汀摇头,又对莫臻说:“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依旧是面对面而坐,栾予汀还是从容的,谢齐延却只坐了半个屁股在沙发上,眼睛圆溜溜瞪着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莫臻。
栾予汀瞥了一眼那倔强的身子,无语道:“你钻她嘴里去好了。”
谢齐延收回屁股,还是不甘心:“万一她是假的怎么办?”
没办法,栾予汀先安抚好他浮躁的心:“我心里都有数,不用担心。”
“行吧,小汀汀说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一下吧。”他不情不愿的坐端正,不再横眉竖眼的盯着莫臻看。
“那个人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即使是受了惊吓,莫臻也并没有很大的表情,语气中没有恐惧,只有毫无迟疑的笃定。
谢齐延忍不住插嘴:“易容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易容术?”
“继续说。”栾予汀指的是莫臻。
“就在刚刚,那个跟我长的一样的女人翻窗进来了,还一下就把我控制住绑起来关在里衣柜里。她警告我不要出声,我假意答应下来,其实等她出去后我就开始踢柜子制造声音。
结果没想到,没把你们吸引来,又把她叫回来了。她威胁我再出声就把我杀了,我就听了话没再弄出声音。不过还好她绑我绑的不是很紧,挣扎几下居然给挣扎开了,然后我就跑出来,看你们两个坐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