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相拥后是晴天 第4章 为寻你，以娱为途

如今沈宁为了能挣大钱，让妈妈重新回到江沪。决定去周哲所在的公司面试试试。

沈宁提前到了半个小时。

那天风裹着点雨丝，他攥着那张被汗浸得发皱的名片，站在经纪公司楼下，仰头望了眼玻璃幕墙映出的灰蒙蒙的天，做了好久深呼吸才往里走。

推开“星芒娱乐”的玻璃门，前台领着他往会客区走。走廊里贴着签约艺人的海报，灯光亮得有些晃眼，他忍不住放慢脚步，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沈宁，欢迎来到星芒。”周哲穿着休闲西装走过来，笑着伸出手。沈宁回握过去，对方的手很温暖，语气也比昨天更亲切：“别紧张，就是聊聊，再简单试试镜。”

试镜室不大，中间架着一台摄像机。

周哲递给他一份简单的脚本，是段校园题材的单人独白，讲的是男生对梦想的纠结与坚持。

沈宁快速扫了几遍台词，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头前。

“开始吧。”周哲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

沈宁闭上眼，想起妈妈，想起姜野。再睁开眼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实的迷茫与坚定。

他没有刻意煽情，只是用最自然的语气念着台词，说到“我怕错过，更怕后悔”时，声音轻轻发颤，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独白结束后，周哲让他随意唱首歌。沈宁选了首小众民谣，没有伴奏，清唱的声音干净又温柔，在安静的试镜室里慢慢散开。

唱到副歌部分，他看到周哲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歌声也更轻快了些。

“很不错。”沈宁刚唱完，周哲就鼓起掌来，“你的声音有辨识度，镜头前的状态也很自然，没有刻意的表演痕迹。”

他顿了顿，递过一份资料，“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培养计划，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再详细聊聊。”

沈宁接过资料，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抬头看向周哲，认真地说：“我有兴趣。”

周哲伸出手对沈宁说：“恭喜你，面试成功了！”

沈宁刚走出星芒传媒的大楼，指尖还沾着签约合同上油墨的温度，第一个电话就拨给了发小孙艺玲。

“玲子，成了！我被面试成功了，明天过来签约！”他的声音里藏不住雀跃，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电话那头的孙艺玲立刻拔高了音量：“真的？！太好了！必须庆祝，今晚我请客，去那家你上次说想吃的西餐厅！”

挂了电话，沈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当年他中途去了鲁南读高中，两人隔着上千公里，却从没断过联系。

她会寄去江沪的老字号糕点，他会拍鲁南的风景给她看。

直到他重新考回江沪追梦，这份友情又热络得像从未分开过。

孙艺玲总说他“倔”。

知道他租的小出租屋条件差，她要把空置的公寓让给他住，他摆手说不用。

知道他刚毕业没钱，她要借钱给他周转，他笑着拒绝“慢慢赚更踏实。”

见他每天挤地铁赶兼职，她要把旧车借他开，他还是摇头“地铁方便”。

晚上的西餐厅里，孙艺玲切着牛排，忍不住吐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最好的朋友？给你房子你不要，借钱你不要，车也不要。上次去你那出租屋，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墙皮都掉了，总觉得下一秒能爬出来只蟑螂！”

沈宁叉起一块意面，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你为我好，但现在这样挺好的。等我以后真有需要了，第一个找你，行不行？”

他顿了顿，看着对面气鼓鼓的人，补充道，“而且，你频繁给我投喂的吃的，都特别补。你看我都吃胖一圈了。”

孙艺玲被他说得没了脾气，又忍不住往他盘子里切了块牛排：“行吧，随你。但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这儿都是你后盾，别硬撑。”

签公司那天，沈宁特意翻出衣柜最里层的白衬衣，领口被洗得有些软塌，却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

办公桌前，合同上的条款他反复看了三遍，指尖捏着笔悬了几秒，才在末尾一笔一划写下“沈宁”两个字。

真正踏入“星芒娱乐”的训练体系，他才明白，玻璃门外的星光有多亮，门后的路就有多难走。

每天天不亮就去练声，绕着操场跑圈练气息，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就含着润喉糖接着背台词。

形体课压腿压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数到一百才敢松劲。

为了磨练演技，前辈们嫌累抱怨“这龙套跑着没意思”时，他正蹲在片场角落记走位，剧本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冬天拍古装戏，有场落水的戏。

剧组的人造湖结着层薄冰，他咬着牙跳进水里时，冻得骨头缝都在疼，脑子里却还绷着根弦。导演说要表现出“惊惶里带着韧劲”。

等被拉上岸裹着厚毯子时，嘴唇都紫了，牙齿打颤着说不出话，却还在扒着副导演的胳膊问：“刚才……表情够不够自然？”

副导演被他冻得发红的眼睛看得愣了愣，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成，比上次进步多了。”

没人知道他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周哲总说“你这股劲要是放在争角色上，早该出头了”，他只低着头笑，不接话。

只有深夜收工，坐在片场角落啃冷面包时，他才敢把藏在心里的念头翻出来晾晾。

他不是想红，只是想在镜头前站得久一点，再显眼一点。

哪怕只是个有几句台词的小配角，哪怕只是在群像里露半张脸，只要能被更多人看见，就多一分可能。

有次拍夜戏到凌晨，片场的灯只剩几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他膝盖上。

手机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震了震，弹出条娱乐新闻推送，标题是“新生代演员沈宁崭露头角，古装剧小角色获赞”。

他点开看，照片是前几天拍的剧照，他穿着灰扑扑的侍卫服，站在主角身后，眉眼绷得紧，倒真有几分剧本里“隐忍侍卫”的样子。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器材，铁架子碰撞的声响嗡嗡的。

沈宁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头笑了笑，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面包渣掉在膝盖上，白花花的一小片，他也没察觉。

姜野，你看得到吗？

他在心里轻轻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把照片里自己的脸按得发暖。

我在这儿呢。

美国顶级写字楼的办公室里，百叶窗拉着，只漏进几缕昏沉的光。

男人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鼠标上，屏幕里正播放着星芒娱乐新人训练生的短讯，镜头扫过人群时，他忽然按下暂停。

画面角落，沈宁穿着侍卫服，正挥刀刺向敌人，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他起身走到打印机前，将这则简短的新闻报道逐字打印出来。

纸张从机器里缓缓吐出，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边角，用指尖把褶皱压平，然后转身从书柜最下层，抽出一个深蓝色的本子。

本子的封皮有些磨损，边角却被磨得光滑，显然是常被翻看。他轻轻翻开，里面的纸张按时间顺序整齐排列，每一张都贴着小小的标签。

大学门口的照片：沈宁背着双肩包，站在“明德大学”的校牌下，举着手机自拍，嘴角弯得有些腼腆，标签上写着“2013.9.1，开学”。

中间夹着几张社团活动的打印件：有他在音乐社弹吉他的侧影，琴弦上还沾着未擦净的松香。有他在春游时侯下河抓鱼。

毕业照被压在透明塑封里：他穿着学士服，和同学们站在一起，手里捧着鲜花，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又藏着一丝期待，标签写着“2017.6.20，毕业快乐”。

后面是星芒娱乐面试那天的偷拍：沈宁攥着背包带站在玻璃门外，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显然有些紧张，照片下方贴着一张便签，字迹工整：“2017.9.25，星芒面试，他好像很紧张”。

男人把刚打印好的新闻纸插进页面，轻轻对齐边缘，备注2018年12.3，再用回形针固定好。

他翻到第一页，指尖顺着沈宁的笑脸慢慢划过，眼神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星光。本子合起时，他对着封皮轻声说了句：“离你，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天色渐暗，文件夹被重新放回书柜，和其他书籍挤在一起，却像一个秘密的树洞，悄悄收藏着一个少年从青涩到逐梦的每一步，等待着某一天，能让那些藏在纸页里的轨迹，与真正的星光相遇。

话说沈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五年，虽未跻身“顶流”之列，却也凭借一股韧劲闯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主演的几部悬疑、都市题材网剧，凭借扎实的剧情和他细腻的演绎，在豆瓣等平台均收获了7分以上的口碑。

粉丝群里，每天都有“蹲守”他新动态的忠实拥趸，线下活动时，也常有路人认出他，怯生生地递上本子要签名。

圈内提起他，同行和工作人员大多会点头称赞：“沈宁啊，是个踏实人，不炒作、不轧戏，演技更是能扛能打，是块能沉下心来打磨的好料子。”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蹲在片场记走位的龙套，办公桌上的剧本渐渐厚了起来。

从网剧里几句台词的配角，到青春剧里有完整成长线的男二号。

从本土品牌的平面广告，到国民度颇高的饮料代言，每一份邀约，都叠着他没日没夜的努力。

表演课上学的细节派技巧，被他揉进了每个角色里。

拍校园剧时，为了演好暗恋的少年，他特意去观察高中生的神态，把剧本里“眼神躲闪”的描写，细化成指尖攥紧书包带、说话时不自觉低头的小动作。

拍职场剧时，他提前去实习公司体验生活，学会了上班族藏在西装袖口下的疲惫，和面对客户时恰到好处的微笑。

如今的他，不用再天不亮就去抢练声房，却依然保持着晨跑的习惯。

形体课上练出的挺拔体态，成了他镜头前的自然状态。

就连以前写满批注的旧剧本，都被他整理好放在书架上，偶尔翻一翻，提醒自己最初为什么出发。

沈宁知道，现在的这点“星光”不算亮，但他一步一步走得踏实。就像他常对自己说的：“那些熬过来的日子，不是过去了，是变成了光，照着我往前走。”

那天的局是经纪人周哲特意带他去的，临出发前反复叮嘱：“今晚包厢里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几位投资人，手里握着好几个S 级项目的资源，你好好表现，争取多认识些人脉。”

推开会所包厢的门，震耳的音乐和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水晶吊灯折射出晃眼的光，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坐在沙发上，杯盏相碰的叮当声、说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热闹却又疏离的画面。

沈宁不太适应这种喧闹的场合，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面前只放着一杯柠檬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安静地落在远处。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朝他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威士忌，笑着开口：“这位是沈宁吧？久仰大名，我是林宇。”

沈宁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礼貌的笑意。

林宇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圈内知名的投资人，眼光毒辣，前两年爆火的古装剧、现实题材剧，背后都有他的身影，手里攥着的资源，是无数艺人挤破头都想争取的。

他刚要伸手递上名片，林宇却率先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熟稔：“不用这么拘谨，我可是你的影迷。上次看你演的那部刑侦剧，最后那场在医院得知战友牺牲的哭戏，情绪太有感染力了，我身边的制片当场就红了眼，还跟我念叨‘这小伙子演技绝了’。”

几句寒暄过后，林宇把其中一杯威士忌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真诚：“说真的，你这外形、演技，在同龄艺人里绝对是拔尖的。但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公司有点耽误你——好的剧本、优质的资源，轮不到你；反而总给你塞些剧情拉胯、人设单薄的小成本本子，这不是浪费你的好底子吗？太可惜了。”

沈宁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林宇的话像一根针，戳中了他这些年的隐忧。他仰头笑了笑，接过酒杯却没喝，只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林总过奖了，我现在也在慢慢积累，希望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好的作品。”

林宇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又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要是你有想法，咱们可以找机会好好聊聊。我这儿正好有个男主的本子，人物设定很有层次，跟你之前的角色反差很大，或许……很适合你。”

沈宁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杯壁上的水珠都震得微微晃动。

林宇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藏在心底多年的郁结，那些被刻意压下的委屈与不甘，此刻正翻涌着往上冒。

他当然知道林宇说的是实话。

前阵子那个国内知名大导的电影项目，光是剧本就让他彻夜难眠。

一个从低谷爬起的落魄少爷，人物弧光饱满，和他这些年的经历隐隐契合。

试镜时，他几乎把自己揉进了角色里，结束后副导演拍着他的肩说“就是你了”，那股兴奋劲儿，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满心期待等来的，却是经纪人周哲吞吞吐吐的一句“角色定了别人”。

后来他才辗转得知，是公司硬把刚签进来、没什么演技的新人塞了进去，只因为对方背后有资本撑腰。

他红着眼去找周哲理论，周哲却只是坐在办公桌后，点了根烟叹着气劝他：“沈宁，再等等，公司自有安排，你的机会还多。”

“等”。这个字，他在公司已经听了整整四年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的等。他等一人。也在等出头。

从刚签约时的懵懂期待，到后来一次次错失良机后的失望，再到如今，这两个字早已变得轻飘飘，却又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磨掉了他大半的锐气，只留下满心的无力。

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映出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良久，才抬起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林总看得通透……只是身在这圈子里，很多事，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