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北带着手下在楚家隐秘货仓蹲守到第三天凌晨,终于等到了动静。
三辆黑色货车停在货仓门口,几名黑衣人正将密封货箱往车上搬,箱子的尺寸、封条样式,与孙艺玲描述的丢失货物分毫不差。
他示意手下围堵货车,自己则绕进仓内搜查,却在货仓角落的铁柜里,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一叠孙艺玲与楚家次子楚浩宇的合作协议,上面清晰写着“借薛嘉北之手牵制楚家,事成后楚家货运渠道归孙家”的条款。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圈套。”薛嘉北捏着协议,眼底冷光彻骨。
薛嘉北没急着打草惊蛇,而是让手下悄悄跟踪货车,自己则带着协议返回公司,立刻联系了在经侦部门的朋友。
孙艺玲刚卸下首饰,指尖还没碰到床沿,楼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保安的惨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有人绕过了她安排的防线,正朝着二楼冲来。
“躲起来!”她一把抓住刚放下画笔的林砚白,将他推进卧室角落的嵌入式衣柜,急促地压低声音,“我没让你出来,绝对别露面!”
不等林砚白回应,她猛地关上柜门,转身抄起墙角的高尔夫球棍。
“砰!”客厅的实木门被轰然踹开,五六个黑衣打手冲了进来,手里还攥着钢管。
孙艺玲没有犹豫,挥起球棍就朝着最前面的人砸去,球棍砸在对方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但对方人多势众,钢管很快朝着她的后背抡来,她踉跄着倒地,球棍也飞了出去。
衣柜里的林砚白透过缝隙看得心惊,指尖颤抖着摸出藏在画板后的手机,飞快拨通孙艺玲手下的电话,声音发颤却带着急意:“快!你们家少堂主家被人闯了,带人手过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孙艺玲被两个打手按在地板上,下巴磕得生疼,却仍倔强地抬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楚大少爷让我们来的。不对。现在应该是帮主。”为首的打手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枪,缓缓扣上保险,“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好你楚浩宇。过河拆桥的东西!”孙艺玲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她帮楚浩宇牵制楚家。他哪能坐稳帮助的位置。
枪声上膛的“咔嗒”声格外刺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衣柜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林砚白攥着沉重的实木画架冲了出来,朝着打手的后背狠狠砸去!画架应声断裂,打手吃痛回头,孙艺玲趁机挣脱压制,林砚白立刻伸手将她扶到卧室窗边。
“能不能信我一次?”孙艺玲盯着楼下的草坪,语速快得几乎没停顿。
林砚白看着她眼底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用力点了点头。下一秒,孙艺玲拉着他的手腕,两人纵身跃出窗外。
坠落的瞬间,孙艺玲下意识将林砚白护在身下,落地时用自己的后背先撞向草坪,却仍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
剧痛从后背蔓延开来,孙艺玲刚要撑起身,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车灯光束,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
是她的手下赶来了!为首的人跳下车,手里的枪口直接对准还在楼上探头的楚家打手,大喊着:“保护少堂主!”
楚家的打手见状,不敢再恋战,慌忙撤离。
林砚白扶着浑身是伤的孙艺玲,看着她苍白却仍紧绷的脸,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原来从不是只有她在护他周全,在生死关头,她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也要先保他平安。
早在孙艺玲用赵奕辰威胁他时,薛嘉北就暗中调查过孙家,怀疑其涉及走私,只是一直没找到实锤。
旧部收到协议后,仅用半天就顺着线索查到了孙家走私的关键证据:近三年来,孙家通过楚家货运渠道,将境外禁运的电子元件伪装成普通货物入境,再转手卖给地下市场,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
证据链完整的瞬间,薛嘉北立刻通知警方启动抓捕程序,目标直指孙家实际掌权人。孙艺玲的养父孙宏业。
当天傍晚,薛嘉北约孙艺玲在废弃码头见面。
孙艺玲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带着胜利者的笑意走来:“薛总,货……”
“孙宏业已经被抓了。”薛嘉北打断她,将孙家走私的证据甩在她面前,“你和楚浩宇的合作协议,还有孙家走私的清单,我都交给警方了。”
孙艺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拿起证据翻了几页,脸色渐渐苍白,却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勾起一抹冷笑:“薛嘉北,你以为这能拖我下水?这顶多算一份劳动契约。我养父走私的所有文件,签字、盖章都是他的名字,资金流转也走的是他私人账户,我手里连一份授权书都没有。警方查不到我头上。”
薛嘉北皱眉,他确实核实过,所有证据都巧妙地绕开了孙艺玲,像是她早有预谋地撇清了所有关系。
“而且,”孙艺玲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算计,反而多了几分释然,“楚家渠道也曝光了。少不了面临调查。孙宏业倒了,孙家对我来说,就不是枷锁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是当初用来威胁薛嘉北的照片。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碎片,“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再纠缠你。”
薛嘉北愣住了,他没想到孙艺玲会是这个反应。
“我跟着孙宏业长大,看够了他的贪婪和狠辣,也受够了被他当成争夺利益的工具。”
孙艺玲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声音轻了些,“借你的手扳倒孙家、送他进监狱,不是为了夺权,只是想彻底脱离孙家。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机票,晃了晃:“明天飞成都,以后,不会再有人叫孙艺玲,只有普通人王晓铃。这是生母给我起的名字。”
薛嘉北看着她眼底从未有过的轻松,心里的紧绷感忽然松了些。
他想起自己为了守护赵奕辰的安稳,不惜与孙艺玲周旋,或许孙艺玲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摆脱束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祝你……安好。”薛嘉北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
孙艺玲点头,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没有回头。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染亮机场大厅的玻璃幕墙,王晓铃拖着半旧的行李箱,指尖攥着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单程票,脚步却有些迟疑。
她刚要走进安检口,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笃定:“阿铃,你不打算带上我吗?”
王晓铃猛地回头,就见林砚白站在不远处,肩上背着她之前送他的画板包,眼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喉间发紧,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孙家倒了,能依靠的人也没了。你跟着我,只会吃苦。”
“我不怕吃苦。”林砚白快步走近,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躲开:“刚开始,你用我的债逼我留在你身边,我确实恨过你,觉得你强势、不讲理,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他顿了顿,眼神软下来,声音也放轻了些:“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恨慢慢变成了别的东西。是你在我被画廊拒绝时,悄悄托人帮我争取展出机会;可能少我生病时,连夜安排好最好的医院和手术费;也是你每次跟家里吵架,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会回来给我带爱吃的甜点,怕我担心;也可能是你怕我受伤把我关进衣柜。破窗的时候把我护在怀里。”
王晓铃的眼眶渐渐泛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行李箱的拉杆。
“我之前总说你在逼我,可你一直在帮我完成画画的梦想,一直在护我周全。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别的小朋友抢我包子,你把人按在地上打一样。那个小朋友比你高一个头。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
林砚白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现在你需要人陪,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苦点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总会好起来的。”
机场的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的声音,王晓铃看着林砚白眼底的认真,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林砚白见状,立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笑着说:“走吧,我们一起去南方,重新开始。”
两人并肩走向安检口,晨光落在他们身上,将过往的纠缠与算计都甩在了身后。
这一次,没有债务的捆绑,没有家族的压力,只有两颗愿意并肩同行的心,朝着新的未来走去。
薛嘉北坐在车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赵奕辰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奕辰,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我们……去的街角那家咖啡馆见一面吧。”
半小时后,薛嘉北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美式咖啡早已凉透。
直到玻璃门被推开,赵奕辰穿着米白色毛衣走进来。看到薛嘉北紧绷的侧脸,赵奕辰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笑着走过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薛嘉北抬头,看着赵奕辰眼底的关切,喉间发紧,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奕辰,你还记得你妈妈常提起的那个广东表哥吗?就是每年寒暑假寄养在你家,后来去大陆参军的那个。”
赵奕辰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我记得啊,表哥对我可好了,小时候总带我去巷口买糖吃。后来他去参军,我还哭了好几天,没想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接到消息说他在任务中牺牲了,我妈难过了好久。”
薛嘉北的指尖攥得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次任务,我是当时的连参谋长。”
赵奕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那是一次未公开的边境任务,目标是抓捕跨境走私团伙。”薛嘉北的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的下午,“当时我判断失误,误判了敌人的埋伏位置,导致队伍陷入包围。你表哥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主动断后,最后……没能回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自责:“任务结束后,我提交了退役申请。我没脸再留在部队,更没脸面对牺牲战友的家人。”
赵奕辰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薛嘉北从烟盒夹层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少年时期的赵奕辰,正举着冰淇淋对着镜头笑。“这是你表哥当年在部队里给我看的,他总说家里有个可爱的弟弟,以后退伍了要带我们一起吃广东的早茶。”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神软了下来:“他牺牲后,我就暗下决心,要替他好好照顾你。只是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你。那天你陪朋友去看病,我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却也被你那个样子深深吸引。”
“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恨我,更怕失去你。”薛嘉北抬眼看向赵奕辰,眼底满是愧疚与不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自私,但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了。如果你不能原谅我……”
“阿北。”赵奕辰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伸手握住薛嘉北冰凉的指尖,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心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表哥当年写信回来,总说部队里的参谋长很负责任,会把大家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他要是知道你后来一直在替他照顾我,肯定会很开心的。”
他顿了顿,轻轻捏了捏薛嘉北的手:“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那个没有过去的薛嘉北。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是好好过现在的日子,不辜负他的牺牲,也不辜负我们彼此。”
薛嘉北看着赵奕辰眼底的温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他伸手将赵奕辰揽进怀里,声音带着后怕:“谢谢你,奕辰,谢谢你没有怪我。”
咖啡馆里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窗外的阳光正好,那些藏在心底的愧疚与秘密,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彼此紧握的手,和对未来的坚定期许。
赵奕辰靠在薛嘉北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清楚!真正的爱,从来不是回避过去,而是愿意一起面对,一起走向更好的明天。
婚纱馆的落地窗前,晨光被薄纱滤得柔和,落在一排排定制西装上,泛着细腻的光泽。
沈宁指尖轻轻抚过衣架上的白色西装,羊毛混纺的面料挺括却不僵硬,指尖触到袖口刺绣的细小纹路时,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是姜野前几天悄悄跟设计师提的,加了他喜欢的玫瑰纹样,不显眼却藏着心意。
他对着试衣镜慢慢穿上,肩线刚刚好贴合身形,原本略显单薄的轮廓被衬得利落起来。
扣最后一颗珍珠纽扣时,镜子里突然映出姜野的身影,沈宁转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眸里。
姜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剪裁衬得他肩宽腰窄,领口露出的白色衬衫领干净整齐,平日里带点凌厉的眉眼,此刻满是温柔,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没想到你会选白色。”姜野迈开长腿走过来,温热的指尖轻轻捏住沈宁的衣领,帮他理平细微的褶皱,指腹蹭过他脖颈时,带起一阵轻痒的暖意,“没想到穿这个西装这么精神,像个小绅士。”
沈宁耳尖瞬间红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姜野的黑色西装袖口,指尖触到布料的质感,又悄悄多碰了两下:“你穿黑色才好看,显得特别帅。”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踮起脚尖凑近姜野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而且黑白配,不是最经典的情侣款吗?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姜野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伸手揽住他的腰,指尖在他腰线处轻轻捏了捏:“是是,我的小先生说得都对。”
“两位先生的默契也太好啦!”摄影师举着相机走过来,笑着调整灯光角度,“这一身黑白西装搭起来特别有氛围感,白色干净温柔,黑色沉稳大气,一会儿咱们先拍窗边的景,现在的光线落在身上,拍出来会特别柔和。”
姜野顺势牵住沈宁的手,声音放得轻柔:“紧张吗?要是累了咱们就歇会儿。”
沈宁摇摇头,反手握紧姜野的手,指尖扣住他的指节,眼底满是亮晶晶的笑意:“有你在,一点都不紧张。而且……能跟你一起拍婚纱照,我特别幸福。”
摄影师调整好角度,笑着喊“看镜头”。
沈宁微微侧头看向姜野,阳光刚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白色西装的纯净与黑色西装的沉稳在光影里交织。
姜野也转头看他,眼神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悄悄用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回答道:“我也是”
“咔嚓——”快门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