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传来回音 第3章 奢望

贺清尧笑得眉眼弯弯的，嘴角弯起的弧度好看。

在蒋书朝表示明了的点头中，贺清尧朝他挥挥手，下了车还隔着车窗挥了挥才转过身迈着有些跳跃的小脚步朝工作室门口走去。

蒋书朝的头扭向她的方向，放下回应她的手。

眼神还是牵在远去的背影上。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远去的脚步带点跑的意味，跳跃的脚步衬出少女的雀跃。

是的。

一直以来都是远去的脚步。

就连远去，都不曾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

蒋书朝自嘲般地笑了下，低下的头再抬起，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庆幸。

等在工作室门口的人蒋书朝也认识。

是贺清尧最好的朋友，赵清月。

距离不是很远。

赵清月看着两个人分别的全过程，默不作声地等在门口。

她看见贺清尧过来时身后炙热的眼神。

探过去的视线和主人对上，赵清月笑着点了下头。

蒋书朝刚好重新换到前进档。

点了下头算作对赵清月的回应。

随后打了左转向，看了下后视镜驶离了工作室。

开远很长一段距离。

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柔和。

蒋书朝不会否认的，他连做梦都不会幻想的幸运真实地来到了他的人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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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月环着手臂等贺清尧走过来。

贺清尧刚走到她的身旁，赵清月就忍不住自己的笑意：“难舍难分的，看的我心痒痒。”

难舍难分。

贺清尧大不赞同，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春心荡漾的模样。

赵清月这才犹如拥有上帝视角般开口：“刚才你们都拜拜了。喏。”她的下巴抬了抬，示意贺清尧扭头看：“才刚走。”

按照平常的，关车门背过身的瞬间，车应该就动了。

贺清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蒋书朝车的尾巴。

真的刚走。

也不奇怪吧。

蒋书朝一直都是每件事都做的很周到的样子。

贺清尧扯了扯还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的赵清月：“走啦走啦。”

她说着缩了缩脖子：“冷风吹僵了。”

赵清月也收回视线，边走边说：“尧尧，那你十二月不就冷完蛋了？”

一模一样的对话，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次，在冷空气来的时候。

俩人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一楼茶水厅的小黛和小岑。

赵清月已经是工作室的常客，几个人笑嘻嘻地寒暄一下。

贺清尧看见小黛端着的咖啡。

对着身侧的赵清月开口：“要不要给你冲杯咖啡？”

赵清月还在和小黛小岑用表情寒暄。

闻言，赵清月的脑海里浮现出两种咖啡口味的对比，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谢谢贺老师，但我还是想喝小黛泡的。”

小黛确实对咖啡很有研究，一样的豆子，贺清尧做出来的就是略逊色。

贺清尧用眼神笑骂她。

赵清月冲她皱皱鼻子，扭头对小黛表示：“那就辛苦小黛啦。”

小黛笑得开心，举手比了个OK。

赵清月显然是带着目的来工作室的，迫不及待地牵着贺清尧跑去办公室。

她也很喜欢贺清尧的那把椅子，靠在那用那不清明的眼神看她良久。

贺清尧刚整理好昨天放在桌上的那些设计稿：“赵清月，你再这样盯着你眼睛就真的斜了。”

贺清尧边说边走到沙发坐下，单腿盘到沙发上，抱了个枕头在怀里。她的眼神明晃晃，丝毫不闪躲。

有预感，今天将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谈话。

赵清月也不靠着了，一整个坐起来：“你昨晚电话里什么意思？”

贺清尧还在斟酌如何组织语言。

小黛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两杯咖啡，给贺清尧也端了一杯。

她放下的时候特地指了指，贺清尧眼睛看着她，有回应地点着头。

但其实脑子全在另一件事上，一个字也没进耳朵里。

这个点被察觉的时候，赵清月根本来不及阻拦。

彼时小黛已经把空间还给了姐妹俩。

贺清尧有一副品完一小口咖啡就要长篇大论的架势，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小口，嘴里的苦味和赵清月的声音一起出现。

下一秒那张好看的脸皱作一团，赵清月乐得合不拢嘴：“刚才小黛还特地说了，你还拿我的。”

贺清尧喝不了一点苦的。

贺清尧赶忙把手上这杯还给赵清月，端起自己那杯甜滋滋的缓冲一下：“谢邀。”

太苦了，她不止一次问过赵清月那么苦的怎么能喝进自己的嘴里。

赵清月笑着对着她喝了口咖啡。

贺清尧再喝一口，嘴巴里的苦味总算消散。

调整了下抱枕，手肘撑在上面托着脸：“昨晚的话是认真的。”

以前觉得。

爱这种东西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丰盈了，以至于贺清尧认为拥有一段爱情或者说是婚姻，并不是必需的。

她也曾和爸爸妈妈聊起过这个话题，在身边的亲戚一个个都走入婚姻的时候。

她希望自己是不被束缚的。

结婚这件事，也不要成为自己人生的既定程序。要发生在自己的真实意愿下，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奢望能永远永远留在她的身旁。

她一直没遇到。

而和蒋书朝的这段婚姻或许本就是她一直坚持自我路上的偏差。

但它的出现一直是合理的，贺清尧从不觉得后悔。

原以为在它消失之前，两个人将一直是相敬如宾的合作伙伴。直到那一摞生日的礼物，一碗精心学习的馄饨，在流理台附近来回的身影，这些从未存在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竟然是如此地鲜活，拥有滚烫的温度。

她承认。

在她还没法判定这是不是爱的时候，可能就拥有了奢望。

赵清月听得眼热。

她说得太对了，贺清尧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但贺清尧还是需要一个肯定的声音。

于是，赵清月很真挚地看着她：“尧尧，真的有这样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你的世界里。”

小岑来催开会的进度。

贺清尧实在顾不上赵清月，在赵清月挥挥手示意的时候急匆匆地拿上本子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贺清尧的发型又变成了用笔束起的盘发。

推开办公室的门。

她看见发消息告诉她走了的赵清月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吃着汉堡。

赵清月看见她进来，连忙招呼她吃饭。

开会时候讨论地太投入，饭点已经过了好一会儿，贺清尧也确实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她先挑了块鸡翅吃：“你不是说还要赶高铁？”

赵清月咽下嘴巴里的一口：“回去收了下行李先。聊太投入了，发现本来来找你要帮忙的事情忘说了。”

贺清尧又被她的迷糊弄得无奈，憋不住笑：“什么？”

赵清月这次要去参加云齐市的一个活动，品牌方还要求她做个简单的分享。她就想着来贺清尧这挑一下适合的服装。

好在来得及，贺清尧也被赵清月吓死，那么重要的事也能忘：“你说于老师能不操心吗？”

赵清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意外啦意外啦，你电话里说那么劲爆的消息，我的八卦心实在是按耐不住。”

贺清尧睨她一眼，牵着她去了三楼的服装室。

这个活动也没有什么红毯的，是比较轻松自由的一场，不至于隆重到穿礼服。

两个人在套装前选了一下，挑中一套深褐色的西服裙。

赵清月从换衣间出来，贺清尧给她递过去一双皮鞋：“这鞋你先搭着看一下，我记得你有一双类似的。”

赵清月点点头。

每每这种时候，贺清尧认真的魅力挡都挡不住。

赵清月在照镜子，贺清尧在后面思考着什么：“月月。”

“嗯？”赵清月用镜子和她对视。贺清尧走上来边演示边和她说：“你到时候让阿喜帮你这样卷一下，然后夹上去，刘海两边到时候也稍微卷一下。”

阿喜是赵清月的助理，赵清月一下子就能捕捉到贺清尧想要展现的效果。

刚好全套在身上，贺清尧问赵清月要不要试下妆。

两个人就掏出化妆品开始研究。

试完妆差不多已经快下班了。

贺清尧干脆下了个早班。

赵清月的飞机在晚上，她下车的瞬间贺清尧又问了下：“真不用送你去机场吗？”

赵清月摆摆手：“真不用，阿喜约了车了。”

阿喜想来办事很靠谱，贺清尧这下也不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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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书朝久违的迎来假期。

工作也没有完全收尾，在书房里处理了会儿工作。

后来团队成员遇到点没法解决的，蒋书朝还是去了公司一趟。

大家在会议室里开了个小会，把这个项目彻底收尾。

他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表，起身拾起椅背上的外套：“难得的假期，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少见蒋书朝这样急着走的样子。

有人忍不住开口：“朝哥，你抬手看了好几次手表，有急事吗？”

蒋书朝也不遮掩，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弧度不自觉地扬起：“对，难得休息。和家里人一起吃个饭。”

每天早出晚归的，难得抽出时间陪陪家里人，都理解。

可是蒋书朝这样满脸牵挂的样子，要说前段时间隐晦，今天简直是满的要溢出来。

他也顾不上那些炙热的目光。

拿起车钥匙，边穿外套边朝外面走去：“先走了，早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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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下班早的缘故，和晚高峰错开了。

回家的路上非常顺利。

她在电梯上才想起来忘记给蒋书朝发消息了。

开门的时候，听见筷子撞在碗上的声音。

贺清尧把包挂在侧边。

走进去的时候，蒋书朝举着打蛋的碗转过来。

他穿着家居服，白色的围裙系在身前。

怪合适的，但也有些诙谐。

切好的番茄一块块躺在砧板上。

手里的筷子撞在装着蛋的碗上，叮呤咣啷的。

他那好听的声音在这清脆的声响中传出来：“回来了。马上能开饭。”

贺清尧靠在他对面的流理台上，头一歪，眼睛亮亮的。

她想，她给赵清月的答案应当愈发肯定些。

她就是奢望。

蒋书朝可以留在自己的身旁久一点。

贺清尧回了句好。

转身进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蒋书朝已经端好最后一盘菜，摆好在桌上。

两个人相对坐在桌前。

贺清尧也换上了家居服。

毛茸茸的一套白色睡衣，刻在骨子里的搭配基因，挽起的头发用一个米白色的绒抓夹夹着。

冬天了，正适合一些热热的汤和火锅。

蒋书朝盛了一碗冬瓜丸子汤递过来，躲过她要接的手。

摆在了她的面前。

贺清尧拿勺子舀了一口，鲜香的。

她好吃得眼前一亮，蒋书朝挑了下眉毛。

在她抬头的瞬间，把番茄炒蛋又往她跟前挪了下。

她夹了一块，带着点酸酸的味道。

是她爱吃的：“蒋书朝，你原来真的会做饭。我以为你和妈妈逞强的。”

因为贺清尧不会做饭，她以为蒋书朝真的只是在陈玉尧面前努力“撑起”这个家。

这一句话，对于菜的口味的答案，蒋书朝的心里已经明了。

他也夹了个丸子吃：“真的会。我之前在英国不常和妈妈住一起，住的地方也有距离，那边的饮食也吃不惯，所以学着学着就会了。”

这些基本情况，确认关系的时候蒋书朝就讲过。

蒋书朝高中出去的，和妈妈定居在英国。

今年春天刚回到雾江，自己一个人。

他们的关系来得特殊，自然也就非常默契地不提及办婚礼。

贺清尧嘴里嚼着，时不时地瞄他，后来干脆明晃晃的盯着他。

蒋书朝这个人有着优越的一张脸，应该是公认的。

事业有成，带的项目组完成了不少很漂亮的项目，有着很强的能力。

性格周到，温温柔柔的。

她细数着他的优点。

思绪乱跳，贺清尧忽而又想到。

她不曾问过，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书朝怎么好像，一直是一个人呢。

到现在为止。

他似乎了解她很多，认识她身边的人，知道她爱吃什么，尊重她的父母。

她并没有那么了解他，除了在双方家长那天从英国赶回来陪他见面的郝女士，再没有了。

可是。

那有什么关系呢，来日方长。

和她确定爱一样，都会有答案的。

蒋书朝也不避开她的眼神。

两个人的视线交融，贺清尧忍不住笑，他们就不知不觉地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贺清尧胃口大开，这会儿双手接过蒋书朝递过来的又一碗冬瓜丸子汤。

惊觉，不知不觉间他们说了好多话。

她微凉的指尖触到蒋书朝的温度。

贺清尧无法知晓蒋书朝翻滚的内心。

但她心想，她未来拥有的答案，一定是雀跃的。

一屋，两人，三餐。

喔，是一屋两人两餐，除了午餐。

他们几乎不需要过渡地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早上起床出了房门就脱口而出的早，再共用一顿满足的早餐。又各自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下班后在彼此留着灯光的家里相对而坐，偶尔聊聊日常地吃餐晚饭。

一如既往地，蒋书朝还是很主动地接过洗碗的“任务。”

这种时候，贺清尧就会在擦完桌子之后，找点事情陪在他身边晃悠。

蒋书朝的手机响了。

手里的盘子刚准备冲净，蒋书朝愣了下，看向旁边的人：“贺清尧，帮我拿下手机。”

贺清尧哦了声，放下手中的平板，去茶几上拿过了他的手机。

贺清尧等他擦干手接过手机，很连贯地接过方才冲了一半的盘子。

蒋书朝靠在一边，一手撑在靠近贺清尧的台子上，一手举着电话。

是公司的电话。

贺清尧觉得很正常。

她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回味当时的一切。

蒋书朝挂了电话就和贺清尧说明了情况。

公司安排了新项目给到他们组，这次的项目要去杭城出差。

贺清尧当时是真没觉得有什么，她很快地给了反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现在躺在床上。

她无论如何，想多少次。

工作，出差，告知。

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的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她总觉得。

不是事情不对劲，而是她不对劲。

但她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