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冲到窗边又冲到门口,试图分辨声音的来源。最终确认,这可怕的噪音正是从隔壁单元传来的!可是隔壁明明空置很久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门外工人间的对话:
“是这家吧?六零二?”
“没错!刚才楼下那小伙子指的路,就是这栋六楼!”
楼下的小伙子?指路?
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射穿了关文晶的脑海——徐!燕!风!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热心肠”地、这么精准地、这么缺德地带错路,把装修工人引到正在熟睡的她的隔壁?!这根本不是巧合!这就是他蓄谋已久的报复!用这种下三滥又让人抓不住实质把柄的阴招!
“徐燕风!徐燕风——!!!”关文晶再也控制不住,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在震天响的噪音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震得手生疼也浑然不觉。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什么院长的警告!什么苏邴哲的训斥!什么特工的素养!什么任务至上!全都去他妈的!她受够了!她忍无可忍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暴怒支配了她。她眼睛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撕了你!徐燕风!我豁出去了!就算苏邴哲要处置我,……我今天也要跟你做个了断!”
她甚至顾不上换掉睡衣,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或许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某个藏起来的小型防身器械),头发凌乱,眼神凶狠,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家门,连门都顾不上锁,径直朝着楼下冲去。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徐燕风,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砰”地一声,关文晶几乎是撞开了徐燕风家那扇略显老旧的铁门。巨大的动静把正在客厅里收拾东西的阿嬷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关文晶胸口剧烈起伏,赤着脚,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和睡眠不足布满了红血丝,像要吃人一样扫视着屋内。
“徐燕风呢!”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阿嬷看清是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被她这副从未见过的癫狂模样惊得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回答:“刚……刚走啊。骑着车,一溜烟就没影了。”她看着关文晶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怎么了?你这是……那臭小子他又惹什么事了?!”
“惹事?”关文晶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抬手指向楼上方向,那里依旧传来隐约但持续的装修噪音,虽然因为距离远了些不再那么震耳欲聋,却像背景音一样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阿嬷!你听听!你好好听听这声音!看看你的好孙子!他干的好事!”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控诉:“他知道我昨晚值夜班!他知道我在睡觉!他故意把装修工人指到我家隔壁!指到我正在睡觉的卧室墙那边!电钻!锤子!就差没把墙直接砸穿了!我刚躺下不到两个小时!两个小时!”
关文晶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混合着愤怒和极度的委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这样一次两次三次地毁我!毁我车!现在连觉都不让我睡了!他是想逼死我吗?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孙子?!”
阿嬷被这一连串的指控轰得头晕眼花。楼上的装修声她也听到了,原本还纳闷是谁家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孙子搞的鬼!还是用这种……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方式!她看着关文晶惨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和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气愤。
“这个混账东西!他……真是一天也不肯消停!”阿嬷气得手直哆嗦,脸色也变了,“文晶,文晶你别急,阿嬷一定教训他!我这就打电话叫他回来给你赔罪!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阿嬷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不必了!”关文晶猛地打断她,她用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决绝,“赔罪?呵。他要是会赔罪,就不会有今天了!”
她死死盯着阿嬷,或者说是通过阿嬷,盯着那个看不见的徐燕风,一字一顿地说:“你告诉他。这事,没完。我不会再忍了。他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关文晶,奉陪到底!”
说完,她不再看阿嬷那混杂着歉意和焦急的脸,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怒气,“噔噔噔”地冲下楼去。那背影,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阿嬷徒劳地伸了伸手,最终无力地垂下,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听着楼上持续的噪音,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冤孽啊……真是冤孽……燕风这孩子,这次真是太过分了……这可怎么收场啊……”
而冲出组楼的关文晶,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却感觉浑身冰冷。她知道自己刚才在阿嬷面前失态了,但她控制不住。徐燕风这次,真正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拿出手机,直接忽略掉了苏邴哲可能存在的监控,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这一次,她的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可怕:“帮我查一下徐燕风现在的位置。对,就是现在。还有,他最近常去的地方。”
挂掉电话,关文晶抬头望向医学院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徐燕风,你想玩?好。那我就抛开所有顾忌,用你绝对想不到的方式,陪你玩到底。看看最后,先崩溃的会是谁。
几天后的傍晚,c国南部鹊山公路入口。
夕阳将茂密树林的影子拉得很长,给这条荒废已久、路面开裂、杂草丛生的公路更添了几分荒凉与危险的气息。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不是汽车,而是更加暴躁的摩托车声。
这次徐燕风骑着一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经过明显改装的越野摩托车,车身沾满泥泞,他本人也穿着一身专业的骑行护具,头盔夹在臂弯里,脸上带着挑战极限的兴奋和一丝发泄般的狠厉。这几天他天天泡在这条路上,把尹柏萧那句“可以去那里练练技术”当成了许可证将所有的精力和对关文晶的怨气都发泄在征服一个个险峻弯道和陡坡上。
“啧,今天状态不错,那个发卡弯应该能再快零点五秒。”他停下车,拧开水瓶灌了几口,看着蜿蜒而上的破旧公路,自言自语。他喜欢这种刺激,喜欢这种将一切甩在身后的感觉,这让他暂时忘记了与关文晶之间那摊烂事,甚至有些得意于自己那招“装修指路”的精准打击——想象着关文晶被吵醒后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就觉得通体舒泰。
然而,他这份“独享”的宁静与刺激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平稳的轿车引擎声从后方传来。徐燕风疑惑地回头,这条废路除了他,还会有谁来?
只见一辆黑色的、款式普通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口不远处,车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夕阳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徐燕风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警惕和被打扰的不悦。他放下水瓶,盯着那辆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让徐燕风瞳孔骤然收缩的身影,利落地下了车。
是关文晶!
但她不再是那个穿着白大褂或者睡衣、眼眶通红、显得柔弱可欺的儿科医生。她换上了一身简洁利落的深色运动装,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她甚至没有看徐燕风,而是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目光在那条险峻的盘山路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徐燕风愣住了,随即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她来干什么?找他算账?就凭她?
“哟呵?”徐燕风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挂起了惯有的嘲讽和混不吝的笑容,他将头盔戴上但没有扣紧,骑着摩托慢慢滑到关文晶的车前,语气轻佻,“关医生?真是稀客。怎么医院待不下去了,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散心?还是说,上次没睡好,想来这里找个清净地方补觉?”他故意提起“没睡好”,试图激怒她。
关文晶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徐燕风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这和他预想的愤怒、哭诉或者指责完全不同。
“徐燕风,”关文晶开口,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喜怒,“你的车技,看起来不错。”
徐燕风又是一愣,这开场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嗤笑一声:“怎么?想夸我?晚了!小爷我不吃这套。”
关文晶像是没听到他的反驳,继续用那种平稳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调说:“听说你最近天天在这里练习,征服了不少难走的路段。”
“是又怎么样?”徐燕风挑眉,越发觉得这女人古怪。
关文晶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算计。“不怎么样。只是觉得,光是自己一个人练,未免有些无聊。而且,缺乏足够的……挑战和验证。”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徐燕风,终于抛出了真正的来意:“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什么?!”徐燕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夸张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跟我比?比什么?比骑车?关医生,你是没睡醒还是气糊涂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怕是连我这辆车都扶不稳吧!”他拍着自己那辆粗犷的越野摩托车,语气充满了鄙夷。
关文晶并没有被他的嘲笑激怒,她只是缓缓地走回自己的轿车旁,伸手,轻轻拍了拍引擎盖,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然不是摩托车。”她看着徐燕风,眼神里终于透出一丝挑衅的光芒,“你用你的摩托。我,开这辆车。就从这里出发,到山顶那个废弃的无线电塔基站,再原路返回。谁先回到这里,谁赢。”
用汽车和摩托车在这种狭窄、多弯、路况极差的废弃山路上比赛?!这女人疯了?!徐燕风第一反应就是荒谬绝伦!汽车在这种路上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反而因为体型笨重,在弯道极其吃亏,甚至极度危险!
但紧接着,一股被轻视的怒火和一种面对疯狂挑战的兴奋感交织着涌了上来。他盯着关文晶,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或者虚张声势的痕迹,但没有,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认真的?”徐燕风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当然。”关文晶回答,“怎么,你怕了?怕输给我一个‘细胳膊细腿’的?”
徐燕风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尤其还是来自关文晶的。他冷哼一声:“怕?小爷我的字典里就没这个字!比就比!不过,光是比赛多没意思,得来点彩头吧?”
“你想要什么彩头?”关文晶似乎早就料到。
“如果你输了,”徐燕风指着她的车,又指了指山上,“以后见到我,绕道走!并且,亲自去跟尹柏萧说,之前所有的事都是你的错跟我无关!以后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
关文晶眼神微闪,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如果你输了,”她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徐燕风身上,“从今以后,不许再以任何形式找我麻烦!见到我,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并且,乖乖听从尹理事长的任何安排,不许再阳奉阴违,惹是生非!”
条件开出,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徐燕风盯着关文晶,心里快速盘算着。虽然他觉得关文晶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女人突然提出这种比赛,总透着一股诡异。可强烈的自信和对关文晶的轻视最终占了上风。
“好!一言为定!”徐燕风猛地扣紧头盔面罩,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咆哮,“到时候输了,可别又哭哭啼啼去找尹柏萧告状!”
关文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黑色的轿车与沾满泥泞的越野摩托并排停在破败的公路起点,夕阳将它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这场极端不对等、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而这场较量的结果,或许将彻底改变两人之间僵持不下的局面。
好的,这是比赛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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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低吼在山谷间回荡,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徐燕风伏在摩托上,透过面罩紧盯着前方崎岖的路面,肾上腺素开始飙升。他瞥了一眼旁边驾驶室里神色平静的关文晶,心里那丝怪异感再次浮现,但很快被争强好胜的念头压了下去——他要在第一个弯道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甩得看不见尾灯!
没有发令枪,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
摩托车的优势在起步瞬间展露无遗,徐燕风如同离弦之箭,凭借轻巧的车身和强大的低扭,瞬间就窜出去一个车身位,轮胎卷起阵阵尘土。他甚至有空回头看了一眼,带着示威的意味。
关文晶却没有丝毫慌乱。她双手稳握方向盘,眼神专注,轿车平稳而迅速地加速,紧紧咬在摩托车后方。她的起步竟然丝毫不慢,引擎运转平稳有力,显然这辆看似普通的轿车并不简单。
第一个弯道很快出现在眼前,是一个接近直角的右急弯,路面不仅狭窄,还有不少碎石。
徐燕风熟练地降档、压弯,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摩托车以一种惊险又流畅的姿态切入弯心,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是他练了无数次的路线,他有绝对的自信。
然而,就在他出弯加速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辆黑色轿车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过弯——没有粗暴地刹车,而是利用一次精准的重心转移配合手刹,车尾以一种可控的侧滑姿态甩入弯道,轮胎尖叫着,却在极限的边缘牢牢抓住地面,出弯时车头已经几乎摆正,引擎轰鸣着迅速追了上来!
“漂移?!”徐燕风心中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种路况用漂移过弯?这女人疯了?!而且动作还如此老练?!
不容他细想,紧接着是一段连续的S弯。摩托车在这里本应更具灵活性,但关文晶驾驶的轿车却像一条贴地游走的黑蛇,每一次入弯、每一次重心转移都精准得可怕,路线选择刁钻无比,总是能卡在最佳的行车线上,死死地缠住徐燕风。他甚至能感觉到轿车逼近时带来的气流压迫感。
这绝不是普通医生能有的车技!徐燕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关文晶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收起轻视,全力应对,将摩托车的性能压榨到极限,在颠簸的路面上疯狂加速、制动、压弯,试图甩开身后如影随形的黑色幽灵。
然而关文晶就像一块牛皮糖,无论他如何加速、变线,她总能凭借轿车更强的直线加速能力和那种近乎变态的控车技巧,在直道上拉近距离,在弯道中紧紧咬住。甚至有两次,在特别狭窄的弯道,轿车几乎是擦着他的护膝惊险掠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徐燕风在心里暗骂,他开始感到压力,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这条他自以为已经征服的道路,在关文晶的逼迫下,显露出了更多隐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