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娘发家记 第4章 退婚，纳妾

这是薛慧第一次见到白亦宗。当然，从前的薛三娘是见过他的，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

这人的皮相确实还行，身量很高，肤色白皙，五官虽然有些单薄，但是称得上秀气，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斯文败类，哦，不，是腹有诗书的文人气质，和寻常的乡下青年完全不同。

但是，薛慧可是见过娱乐圈各种风格的帅哥型男的人，自然不会被他迷住，而且就她的记忆来看，薛三娘对白亦宗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情，不过是爹娘给定下了亲事，她便把这人当作了未来夫君罢了。

这个事实让薛慧非常庆幸。若是前身对白亦宗痴心一片，现在她态度大转弯就有些不好解释了。

窝棚简陋，薛慧就是想避都避不开，更别说她压根就不想避开了，所以她直愣愣的站在薛克礼的身侧，面无表情的瞅着白家母子。

白亦宗看向薛克礼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落在了薛慧脸上。这一看之下，他原本严肃甚至有些嫌弃的神色就变了。

薛克礼还靠着刘义，没有坐下，在白亦宗看过来的同时就察觉了他的变化，顿时冷声道：“白秀才，你们母子俩这么大张旗鼓的不请自来，怎么来了又不说话了，是来消遣咱们的吗？”一边说着，他一边侧了侧身，挡住了白亦宗的目光。

“呃，薛兄，你莫要动怒，我和我娘绝没有消遣之意，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啊。”白亦宗居然往旁边跨了半步，继续打量薛慧。

他身后的白寡妇就不客气了，扭着瘦伶伶的身子在门口做作的走了一圈，尖着声音嘲讽道：“哎哟，我说薛家老二，如今你可不是大少爷了，你觉得你有那个面子让咱们消遣吗？哦，没准儿你那个坏了名声的妹子还能让人说道几句！”

薛克礼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怒喝：“你这老妇血口喷人！毁我妹妹名声，当我死了吗？”

刘义也怒目相向：“你这老虔婆，满嘴里喷粪！”

陈里正沉下脸，并不跟她搭话，而是问白亦宗：“白秀才，你们到底意欲何为？叫我来做什么？来听你们编排我村里的姑娘吗？虽说你有功名，咱们都是老百姓，可也不能这般毁人名节吧？”

白亦宗干咳一声，略带几分尴尬的说：“您莫要误会，我娘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并没有恶意。此番上门，是要商议一下我跟薛三妹妹的婚事……”

“儿啊，你就是太厚道了！这么说可小心让那破落户赖上！”白寡妇立刻插话，“薛家这丫头坏了名声，肯定是配不上我儿子了，我们家厚道，之前来往走的礼我们不要了，今儿个就把这亲退了！”

薛慧向来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发现陈敬修对自己的心思，这会儿她自然也察觉到了白亦宗的打量，不由得心中唾弃，可是自己这边儿的几个人都在关注“名声”的问题，在她看来有点儿进不了正题。

她不想在这些破事儿上浪费时间，反正今天是铁定要结仇的，无所谓形象名声，便干脆开口：“你们一口一个‘坏了名声’，我倒是要问问，我老老实实的跟爹娘哥哥待在一起，从未有过半分不规矩，这名声是在哪里坏的？你们不过是看着我家败了，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家的金凤凰白秀才，便想踹了我！你们实话说了，我们薛家也不是死缠烂打的，可你们偏偏这般污蔑我，倒把自家摘得干净，既要又要的，都是圣贤书里头教的吗？”

“你这贱丫头！瞧瞧这牙尖嘴利的……”

“娘！”白亦宗制止了白寡妇，又回头看着薛慧，换了一副温柔语气，“三妹妹，我自然知道你是好的，只是那山匪曾说过要将你也弄上山去压寨的话，还流传了出来，实在是不好听得很，我也是没有法子啊！你知道，我是要读书进学的，若是原配嫡妻名节有瑕，着实是不成，你能明白吗？”

薛慧低头翻了个白眼儿。

果然，这人明明就是嫌弃薛家了才来退亲，可是刚才看见自己，不知怎么居然又动了色心，不知道打什么龌龊主意，真让人做呕。

陈里正听着不妥，便说话了：“白秀才，这山匪说的话怎么能作数呢？就算你们读书人看重名声，这也太捕风捉影了。薛家这丫头向来是个正派规矩的，旁的我也不清楚，可这品行名声，绝对没有毛病！”

白亦宗点点头，并不反驳：“您说得是，所以我们不是来退亲的。”

“儿子！你可不能犯糊涂！”白寡妇大急。

薛克礼这才冷淡的说：“行了，白秀才，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直说吧，别绕圈子了。”

白亦宗又含情脉脉的看着薛慧：“三妹妹，如今你家遭到这般变故，你往后的日子也是艰难，不如这样，咱们把婚约废了，我重新给你写一份纳妾文书，你就跟我回去吧，我家至少能保你衣食无忧，不必这般受苦。”

我去！方才隐隐约约的预感居然成真了！

薛慧差点笑出来。

“欺人太甚！”薛克礼怒吼一声，就要去打白亦宗。

薛慧连忙上前一步，和刘义一起拉住他：“二哥稍安勿躁，他做梦呢！别理他，陈叔还在呢！”

陈里正也拉下了脸。别说他跟薛老爷有几分交情，心里本就有些偏向薛家兄妹，便是没有这层关系，白亦宗的这番话也着实无耻。

“儿子！咱们在家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怎么变卦了呢？没娶正妻，家里头先有个妾，还是头前的未婚妻变的妾，你以后怎么说高门贵女？”白寡妇也变了脸色，急忙拉着白亦宗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

“娘，无妨的，我自有主张。”白亦宗微笑了一下。

窝棚地方小，他们母子虽是压低了声音，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到。薛克礼直接跟陈里正道：“陈叔，如今我家我是家主，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我能做得了主，这亲事我们退了！至于让我妹妹做妾，下辈子都不可能！烦劳您做个见证。”

白亦宗听见了，并不在意，继续摆出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说：“薛兄，你固然可以做主，可也该尊重三妹妹的意思。”

薛慧抬手抽出发间的银簪，皮笑肉不笑的说：“白秀才，请注意你的称呼，烦劳你叫我一声‘薛姑娘’，我哥哥在这儿呢，可不是你。做妾的话就不要提了，想来是天色已晚，你困了。对了，我手里这根簪子原是你母亲在下小定时给我的，如今自然是要物归原主，不过，你的退亲文书得按我说的来写。”

“哟嗬，看把你个贱丫头能耐的！”白寡妇嘴一撇，又开始嘲讽。

“我要是你，就把嘴巴闭紧。”薛慧收了假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若是稍微动动脑子，就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很镇定，你难道不该猜一猜，我是不是拿住了你们的什么把柄吗？”

白寡妇果然闭上了嘴。虽然脸上全是不以为然，可到底还是有了几分忌惮。

白亦宗却不信，反而饶有兴趣的问：“三妹妹，你倒是说说，你拿住了我们的什么把柄？若是当真退亲，你想让我怎么写啊？”

他越说声音越轻，竟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开始调起情来。

恶心我是吧，好，互相伤害吧！薛慧心中冷笑，清了清嗓子，开始用夹子音表演：“白郎，你到底心里有没有人家啊？一时见不到你，我就心慌得厉害，你怎么忍心三日不来看看我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有人惊讶，有人皱眉，有人惊慌。

薛慧只当看不见，继续表演：“你瞧，你写给我的诗，我当宝贝一样的收着，贴身放着呢！”

“你不是说，只要你娶了那个乡下土财主家的村姑进门，收了她的嫁妆，你就迎我进门吗？那你什么时候成亲？我这几日有些不大爽利，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我命苦，孩儿只能是个庶子，我也认了，可是你别让他当了外室子呀！”

她捏着嗓子，把记忆中的这些话说完，便闭上了嘴。说实在的，这样扭扭捏捏的说话真的很累人。

白亦宗脸色大变。

薛克礼看着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回头问薛慧：“三娘，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薛慧点头：“当日，爹爹和你出了事，娘带着我到处筹银子，也是去过白家的，可是白……白太太一文都没借，哭了一通穷就把我们打发了出来。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跟娘正好看见了白秀才，他跟一个姑娘抱在一起说话，没瞧见我们。娘说那个姑娘不是好人家的，让我就当没看见呢。”

薛克礼冷笑一声：“好一个白秀才！自己做了下作事，竟还往我妹妹身上泼脏水！我只当你们是落井下石，嫌贫爱富，嫌弃我家败落了，没想到更加肮脏龌龊！”

白寡妇死死盯着白亦宗的脸：“当真有这样的事儿？”

白亦宗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儿，谁知道她这是想干什么，估计是知道咱们要退亲，故意编排的吧。”

薛慧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纸，微笑着说：“巧了，那个姑娘也是粗心得很，明明是宝贝得不行、贴身放着的诗文，也不知怎么就掉在了地上，我就捡了起来。那字迹好像跟婚书上的一样呢，二哥，要不你跟刘四哥改天去县城请教请教县学里的夫子，这诗写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