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红楼万芳春 第282章 一四一下 越郎初见小动干戈

出什么事了，这样紧急？

孟闻渊无暇思考，立即将手中洞箫往腰里一插，袍袖一拂，旋身便往回走，同在廊子下候着的小厮说自己要回房读书，叫他们不必伺候。

这位小六爷向来都是这样，好好的干着什么事，半分征兆也无，经常突然就要回房读书，并且一定不许人打扰。

小厮们挠挠头，就……挺突然的。

可能读书的人就是这样的罢，想看书时就要马上看到。

小厮们早已见怪不怪了，便依言退守在门口，将房门带好，等他后面吩咐。

孟闻渊一入房内便将门反扣住，也不及换衣服，走到另一侧，揭开窗子，涌身一跃，便如一条游鱼一般越窗而出。

他身上是在家时常穿的半旧常服，颜色虽低调，却显然不及他专门用来夜行的衣裳，连洞箫也随手插在腰间，倒似个出门闲游的公子了，此时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他翻出外墙后，转过角去，果然见到越潜若有所思地靠在墙边，忙问：“可是主君有事？”

越潜却毫无急迫之色，只摆摆手示意他小点声，手里仍然吊儿郎当地一下一下抛着他的铜钱。

孟闻渊罕见地急道：“究竟为了什么，说呀。”不论出了什么事，他总得先问清楚事情，才好想法子。

越潜耸耸肩，道：“急什么，你的主君这会子只怕吃饱了饭在散步，能有什么事？是你的好兄弟我，我有件事要去确认，要你陪我走一趟。”

孟闻渊看他一脸平静、丝毫不慌，知道这厮又在作怪了，咬牙道：“好，那你作甚么发‘十万火急’的信号？”

越潜挑眉道：“哦？那个是‘十万火急’的信号吗？对不住，我记混了，我以为那是‘我有点事但不很着急你可以慢慢来’的信号。”

孟闻渊扭头就走。

若不是越潜及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地是荣国府贾家，且死活抱住他一条胳膊不许他走，小孟公子恐怕已经回房含恨真个读起夜书来了。

听到要去贾家，便如灵台上猛地被浇上一盆冰水，孟闻渊顿时火气全消。

虽然他仍旧不满越潜滥用紧急信号的做法，可看那样子倒也并不是那么抵触了。

越潜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转念却又有些难办，万一她真的是现代人，小孟这一边又是如何是好呢。

两人很轻易地就避开了贾家的巡逻下人，长驱直入到了大观园。

算起来，自大观园建成并依元春口谕拨给众姊妹居住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造访。

越潜到底是现代人，早在网上看过无数网友还原的、多种版本的大观园平面图，虽然立体和平面有些差距，但总是大差不差的，且每一处都有独特的环境地标可供指引，所以认路简直跟回家一样熟练。

孟闻渊当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一层原因在，只以为是他自己已经反复来过多次的缘故，心里不禁更加疑惑，前头北静王妃做寿那日，外头的人已经去宾客各府上细细检搜过一遍，一无所获，难道直到如今主君还在关注贾家么？

两人在潇湘馆几进院落的屋顶上立稳脚步时，正听见黛玉的琴声。

那标志性的旋律让越潜眉头一挑，这曲子……笑傲江湖？

这个曲子曾经作为他的手机彩铃存在过很久，按键手机独特的电子音给这段旋律加入一种奇妙的独特感。

越潜无聊时也曾将这旋律告诉过爱音律的小孟，告诉他这曲子本来是设计为琴箫合奏的，背后有一段跨越派系正邪之分的经典故事在里头，一面又笑说，曲子是很经典没错啦，但他当时看电视的时候就发现，说什么琴箫合奏，可演员拿的一直都是笛子。

孟闻渊沉默地听完，不去深究“电视”、“演员”等等“越言越语”，只感慨希望有一位擅琴之人可以合奏。

都是普普通通的闲谈对话而已，本来说过就忘了，不想竟在此处实现了。

这些天生便擅音律之人总是好似拥有特异功能一般，只凭这等质量莫测的简单哼唱便可完成乐谱转录，甚至这第一次的合奏也信手拈来，其中起承转合之处，因为有她两人随心而流的发挥而更显得潇洒恣意、浑然天成，虽是无心插柳，却也正合了“笑傲江湖”的本意。

只是，两人的合奏虽然精彩，可他越潜却不是来听演奏会的。

虽然这合奏本身已经足可以说明问题，他仍然想当面求一个答案。

虽然小孟又是警告又是威胁地拉着自己，并且跟着自己跳了下来，但今日是近距离鉴别的好机会，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越潜又如何愿意走？所以头也不回地便格开了孟闻渊来拿他的这一招。

孟闻渊见他不愿就范，眉头一皱，摆开架势，周身气息突变，认真要来擒拿越潜，两人霎时间在院子里来往拆了十来招。

两个人虽然常有切磋，却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不肯真正斗狠较技，他们各自又有名师、家传，又勤练不辍，所以都大有进益，一个是名家路数，一个是剑走偏锋，竟然斗了个难分难解。

两人打得煞是好看，填补了大观园里没有武侠片看的技术空白，却让黛玉和秦雪犯了难。

到底是什么人，话也不说清楚就跑到人家家里打架？

秦雪附在黛玉耳边，小声道：“这……要不咱们走，让他俩在这打？”

黛玉苦笑道：“那也不成话。过会子紫鹃她们回来了，见到这等场景，岂不是要骇死了。”

又看了十数招，见他们还没有收手的意思，黛玉走到庭前，朗声道：“两位请慢动手。客自远来，恐怕慢待，请问贵客是何身份，因何到此？不若将话说明白了，岂不好么。”

听见她的话，孟闻渊心跳加速，不觉有一瞬分神，立即被越潜觑到空隙，上前擒住他的手反剪着，又捏住他的麻筋让他不能挣脱，一面向黛玉道：“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我们来访突然，事先没达成共识，这不，临时开会讨论了一下。”

这种斗鸡式的开会方式还真是新奇，而且看来纯纯是以武力服人啊，秦雪不由得一笑。

看他们行为异常且满口现代词汇，这两人大概率也是穿越者，有鹭儿的例子在前，目前还不确定对方是持什么立场。

啊，不会又是来批判自己穿越几年一事无成的吧……

秦雪有点尴尬，将手挡住脸，默默往后面又挪了一步。

方才孟闻渊被越潜制住，脸色立即涨红起来，无奈麻筋受制，两臂使不出力气，为求脱身，便顺势向后一踢。

越潜轻松避过这一下，低头看见小孟公子的耳朵已经快熟了，心道不好，他们古人脸皮儿薄，他又在心里存着几分喜欢，一定不愿在林姑娘面前出丑，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忙撒手将人放开，又紧接着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一记追击。

越、孟两人各退一步，林、秦也双双走下台阶，庭中四人正好分站四点，将彼此形貌都看得清楚。

也许是年纪长了几岁，又也许是被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两个习惯性的不请自来脱了敏，面对这两人，黛玉从始至终都非常沉着，此时穿一件大红绣芙蓉对襟衫子，底下用青金双环如意绦系着细白绫裙子，眉目如画、人物鲜明，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面对两个不速之客，潇湘馆主人的气势一丝不弱。

才经过一场激斗，孟闻渊脸上的红晕未褪，他不肯闺阁唐突女儿，只看了黛玉一眼，忙将头撇向另一边，眼睛牢牢注视着地上，脸却更红了。

越潜却带着几分欣赏之意，看着黛玉笑道：“我早说组织上应该还派来了其他同志，原来在这里。”

这是什么话？

黛玉微微蹙眉，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看看越潜，不认得，又看看孟闻渊，还是不认得。

虽然都不认得，但这后面一个却仿佛并不似另外那个那般眼生，倒好似曾在哪里见过的一般。但自己又绝无见过他的可能，显然是因事发突然而产生的错觉罢了。

越潜见她沉默，显然对自己等人戒心甚重，心下更是了然。

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应当的。

读者们都被书中着力描写的贵族生活的繁华富贵、世家小姐的风流雅致所吸引了，忽略了书中仍有大片未被提及的世界，那里是真实的封建社会，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

自己等人穿书来此，在成功对接上主线人物之前，或多或少都在黑暗中涮了一圈，吃了不少苦头，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

越潜尽力做出一个温和可靠的表情，对黛玉道：“别紧张，咱们是一头儿的，按惯例，咱们应该先对切口，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二八二五六？”

黛玉的眼睛眯了眯。

面对越潜期待的眼神，她显然没有任何接话的想法，并且由于来者藏头露尾、始终不肯坦诚说话，她的耐心值正在下降，黛玉心里考虑的是，若来者不善，面对这样身怀武艺的人，只能智取，多拖延一阵是一阵，只是不知能不能拖延到紫鹃她们回来叫人。

正僵持间，一个细细的声音试探性地道：“二八二五七？”

越潜身子一抖，转头看向一直被他忽略的那个小丫头，眉心一跳，他伸手指着秦雪，秦雪也指着他。

两人齐声道：“二八二九三十一。”

大雨-尬舞-大雨-尬舞-大雨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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