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春 第9章 第九章

马子良跟在雪见鹿身后，穿过层层雾气，来到一个圈旁边，方恺和其余几个学生就站在圈内。

这个圈看上去是用剑在地上随意画成的，以马子良这个画家的眼光来看，圆的笔画断断续续，粗糙得简直有碍马子良的审美。不过，上面的符文，倒是有着奇异的美感。圈内以剑刻着一个法阵，法阵内部由一些马子良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构成。不知雪见鹿究竟是画了什么法阵，但总之，没有蛇蔓敢靠近这个圈子。

回到圈内后，雪见鹿将剑还给了方凯。方恺接过剑，数了数，圈内竟只有十一人。雪见鹿也发现了，他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我能感知到的有生命的人，都已带回这里了。”

什么？从绿洲回来的学生，在路上折损十几人，好不容易来到月湖，在蛇蔓的攻击下，现在竟然只剩下这么些人了吗？马子良心中发寒：等等！自己竟然是老师最后一个救的？马子良不禁有些幽怨地看了雪见鹿一眼。

方恺思索一阵，“我这剑上刻有风鸾法阵，我可引风，吹散大雾片刻。大家再找找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众人点点头。方恺默念法诀，法器悬浮在他身前，剑上的风鸾法阵闪烁着。方恺大喝一声，一阵狂风自方凯为中心向四处吹去，吹散了四周的浓厚雾气。

雾气退散，看到眼前的景象，马子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整个月湖边，除却他们身处的这一小块地方，都被蛇蔓围绞得密不透风，仿佛一座坚城。蛇蔓上漆黑的蛇鳞散发着幽幽的冷光，让人心生胆寒。马子良望去的那个角度，一个学生，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被缠绕在蛇蔓里面。心脏位置被一根蛇蔓贯穿，却不见有血滴下来，但四肢都有被吸血吸得干枯发皱的迹象。马子良不忍地别过头，胃里一阵发酸。

这景象，让众学生看得心里发怵，都呆在了原地。

突然，周边的蛇蔓好像听到了号令一般，发了疯似地朝圆圈攻击过来。虽然它们每每一靠近画圈范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样，被烧糊在地，散发着阵阵恶臭。但万千条蛇蔓还是不怕死一样，猛烈地朝马子良他们攻击过来。

有两个学生害怕得跌坐在地上。

“蛇蔓好像都不敢靠近月湖。”方凯说道。马子良也朝月湖边看去。确实，蛇蔓将湖边岸上围得密不透风，却仿佛惧怕什么东西一般，不约而同地绕开了月湖。“这难道不是说明湖里有更可怕的东西吗？”马子良苦笑。“法阵的灵力在变弱！再等下去，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方凯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咬牙握紧了剑。

地面上，法阵的光芒，在蛇蔓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逐渐暗淡。

马子良看向雪见鹿，雪见鹿对他摇摇头。马子良便知道，雪见鹿也拿蛇蔓没办法。毕竟老师现在没有记忆，对灵兽妖兽的了解，说不定还不如我。马子良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下月湖了。

月湖因其形如弯月而得名。

不知下边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妖兽。但此刻，他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回到之前从绿洲乘坐到月湖的那艘木船上，木船虽已有些裂痕，但实际还算坚固。原本能容纳几十个人的木船，现在只有十来人，显得十分空旷。

在灵力推动下，木船晃晃悠悠地下了水。木船下水，却只是在水面上掀起了细微的波澜。

不知月湖还有何凶险之处？马子良不敢放松：凡人说风越大，浪越大。但刚刚方恺引动风鸾法阵时，月湖上竟无一丝波澜，越平静越有古怪。

随着木船慢慢驶向湖中心，离岸边越来越远，受蛇蔓攻击的恐惧，渐渐放下了，有几个学生靠着船边瘫坐在地上。

就这样风平浪静，时辰慢慢过去。入夜，山谷里浓重的雾气散去了一些。马子良往岸上眺望，那些可怕的蛇蔓，不知何时又消失了。湖岸上恢复了安宁的模样，只是蛇蔓绞杀学生的可怕画面，仍然在马子良脑中挥之不去。

马子良看向船内，大部分学生们都已入定休息。方恺也倚坐在船边，但没有入定，还是警惕地望着湖面。

雪见鹿站在船尾，静静发呆。

“老师。”马子良走过去。雪见鹿侧身，微微低头，看向马子良，“抬手。”

马子良不明，但还是乖乖将手递给雪见鹿。雪见鹿咬破指尖，左手在马子良手心画了一个字，似乎是一个“福”字。但笔画落成的那一刻，字瞬间就消失了，马子良也没看真切。

雪见鹿收回手，对马子良说：“给我造个武器吧。以防再遇变故，没有法器，不方便。”

马子良当然同意了，“老师想要个什么样的法器？剑？刀？还是别的什么？”

雪见鹿都摇摇头，低头想了想，“给我画个弓吧。”

起舞莲花剑，行歌明月弓。长弓卧弯月，倒是与老师的气质很相配。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了三日。就连方凯也从原先的警惕，慢慢放松下来。

“等再过了今夜，明日一早便结束为期十天的试炼。”

马子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古怪的秘境了。

夜晚湖面很静，木船慢慢的浮在水面上。学生们包括方凯在内，都入定休息了。马子良抱着山河笔，靠着船檐，迷迷糊糊有些发困，但潜意识还是觉得没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于是就保持着这样要睡不睡、半梦半醒的状态。雪见鹿还是坐在船尾，一把长弓横放在他膝头。

忽然，雪见鹿察觉到异动，侧身朝木船底下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出现极浅的水痕。

雪见鹿飞身到马子良身旁，拍醒了他。

几个动作的功夫，湖面上就出现了一个漩涡，并且有越变越大的趋势。而木船，就处于漩涡正中心。马子良向湖面望去，倒吸一口气，连忙拍醒方恺和离他最近的几人。大家都吓了一跳。很快，所有学生都醒了，但已经来不及了。漩涡出现得极快，待众人都清醒过来，湖面已经马上要高过船头。

一种无端的恐惧笼罩在马子良心头。下一刻，木船被漩涡卷进湖底，重重的湖水大力地砸落在木船上。无声的，木船在湖水里被拍得四分五裂。

马子良一行人就这样在飞速旋转的水龙卷中，被卷进月湖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