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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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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文尚书,这边。”一名侍卫引着文瀚和文母朝大理寺内走去。
李琮负手站在文棋房前,远远地冲文瀚一点头,算是和文瀚打过招呼了。虽然文瀚远比太子年长,但身为一国储君,给文翰面子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厚了。可惜,文母不领情。
文瀚忍住心中的不悦与烦躁,礼数周全地对李琮行了见面礼,却看见身边的文母直直地站在原地。文瀚抬头,顺着文母的视线看去,透着纸窗,也能依稀看见里面匆忙的人影,以及在屋外仍能清楚闻到的血腥气。
文瀚扯了扯文母,“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母一反往日的端庄温和,眼眶通红死死地瞪着李琮,就是不肯行礼。
“大胆!”李琮身后的亲卫喝道。
“算了。”李琮拦住身后要冲出去的卫兵,淡淡地看了文母一眼,“不必计较。”
李琮随意地打量了文母一眼,在心里轻叹一句:慈母多败儿。
文瀚与文母像两座小山,静静地立在文棋门口。一旁,大理寺的官员来来往往,对他们投去同情、疑惑、审视、猜疑的种种目光,但他们都不为所动,眼下,能够牵动他们思绪的,唯那扇房门内的人而已。
“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刺耳的摩擦声宛如一根针,悬在文瀚与文母心头,随时要扎入心中。文母惶急地冲过去,“我儿怎么样了?”
大夫被冲过来的疯女人吓了一跳,现在的文母,全然没有体面风光的尚书夫人的模样了。跟在一旁的文瀚,在短短的十几天里也像是服了什么加速衰老的药,整个人连带着头发,都黯淡了不少。大夫略一扫过文瀚两人,视线还是落回到面前的李琮身上,“太子殿下。”
“里面那人如何了?”李琮也略有些着急。但李琮的急切不是为了文棋,而是因为文棋是科举案的关键人物。
大夫感受到文母扎在他身上的眼神,如实说道:“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发溃,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文瀚听完这宣告文棋死亡时间的残酷判断,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脚皆麻木而冰冷,仿佛全身血液倒流,气血都往脑子涌去了。文瀚看着文母悲戚地哀叫一声,推开挡在门前的大夫,往房间冲去。文瀚也很想去看看儿子,但手脚却不受他控制地僵在半空,保持着一个搀扶文母的动作。整个人滑稽又可笑。
李琮皱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转身欲走。他今天陪着在门口站了许久,为了亲自监视此次案件,眼下却又要落个死无对证,李琮心中不免也有些焦躁不耐。
案件还有许多疑点,文棋这边的线索却断了,狱卒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切就好像是一股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力量,高高在上地戏耍着大家。李琮心中满心满眼都是案子。
“回东宫。”李琮刚转过身去,就听见文瀚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殿下,不给臣一个解释吗?”
李琮回过头,对文瀚说道:“到底是谁违令用刑这件事,孤自会调查清楚。”
“那我儿呢?文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谁又来赔我一个儿子!”文瀚的声音像是压着怒气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又尖又细,听起来很喇耳朵。
“文瀚尚书,请节哀。”李琮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像往文瀚心头本就烧得旺盛的怒火上又泼了一勺热油。文瀚在心里冷笑:节哀?我怎么节哀?我就只有文棋这一个儿子,现在人没了,节哀能有什么用?
“殿下说文棋舞弊,才将他扣押起来,那臣斗胆一问,殿下找到文棋作弊的证据了吗?”文瀚提高嗓音,尖锐的一句话让院里院外,一众官员和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文瀚的不依不饶,让李琮有些恼火。李琮转过身,正视文瀚,“现下还没有找到实据,但文瀚显然担不起榜眼之名。”
文瀚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榜眼是作弊得来的,但现在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当初太子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文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将文棋关到大理寺来,也就没有之后这些事了。文棋也就不会死了。不管是谁在狱里乱用刑,也都和文棋没关系。
为什么不能网开一面呢?文瀚的一腔不满与怨恨在此时化为最恶毒的汁液,从皮肤里沁出来。反正你们也没有找到证据不是吗?
“没有找到证据。”文瀚冷笑一声,使劲揪着这个话不放,“既然殿下没有找到证据,又为何将文棋关起来。太子殿下一向重法,万事皆按律令执行,无实据而随意关押一个人,不是与殿下平日的准则大相违背吗?”文瀚话里话外全是阴阳怪气。
李琮皱着眉,看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文瀚,仍然没有动怒。他办事皆按拟定的法条,全无半点逾矩。“先将有嫌疑之人关押起来,是大理寺律例上清清楚楚列出来的。文尚书不服可亲自去查阅大理寺文书,因而将文棋关押起来并无过失。只是到底是谁乱用刑罚,眼下仍需追查。”李琮仍是这样一副是非分明、法外不容情的冷酷模样,文瀚听着这些一句比一句更让他恼火的话,死死地攥着拳头。
“另外。”李琮补充道:“文棋若是被查出舞弊的实据,本身也是要领二十大板,外加十年内不能再次参加科考的。”
李琮眼下之意:文棋本就是要领罚的,只不过现在下手重了些。
“哈哈哈!”文瀚笑得发抖,声音尖厉而凄苦。是啊,这就是太子李琮,眼里容不得半点含糊、半点过错,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文瀚一下跌坐在地,狼狈而绝望。
李琮半个身子已经转了过去,正打算离开大理寺了。余光瞥见文瀚未老先衰的样子,心中难得生出些许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扶起文瀚。
忽然,一个人影从屋内冲出,直直地撞进李琮怀中。
“唔!”李琮闷哼一声,鲜红的血从他捂住胸口的手上滴落。
“大胆!有人行刺!”
“保护殿下!”
文瀚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被侍卫死死押在地上的文母,以及李琮胸前大片大片蔓开的血迹。
用来行刺的小刀,又尖又细,是大夫带来的。眼下,这把沾满血的小刀,掉在地上,只剩一半了。
文瀚明白了什么,大惊失色地看向李琮的胸口。
刀断在殿下伤口里了!
文瀚意识到不好,一把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大夫!快叫大夫!”
文瀚方才虽然言辞刻薄尖锐,却没大胆到敢刺杀太子。他看着衣衫凌乱、满头乱发、头被按在地上却仍在疯癫地冷笑的文母,像是从未真正认识过妻子。仇恨,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皇兄!”
李瑄刚来进来,就看见被一行人搀扶着,倒在地上的李琮。李琮胸前猩红的血,明晃晃地刺着李瑄的眼睛。
李瑄连滚带爬地跑到李琮身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不停涌出的血。这么多血!
“大夫呢?太医呢?”李瑄吼道。
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到跟过来的马子良和雪见鹿。像是看到救星,李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狼狈地爬起来,扑到雪见鹿面前,慌不择言,“雪公子......前辈......救救皇兄......救救他!”
雪见鹿扶着浑身颤抖的李瑄,看了看被众人围着的李琮。他身下已经全是血了。
“我......”雪见鹿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低哑艰涩。
我不能。
但雪见鹿看着李瑄通红的双眼,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
雪见鹿终于知道刚刚秦贺对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了。秦贺,他是不是早就料到......
秦贺......
李瑄痛苦的哀求、马子良期盼的眼神、旁边太子亲卫与一众官员焦急慌乱的声音,还有秦贺方才的叮嘱,在雪见鹿脑中激烈地交战着。
雪见鹿朝李琮看去,我若是改了他的命数。雪见鹿眼中痛苦而迷茫。
“雪公子!雪公子!”李瑄死死地扣住雪见鹿的手臂,手上的刺痛拉回雪见鹿的思绪。“快啊!皇兄他流了好多血......”
一只手从雪见鹿身后伸出,拉开了李瑄扣在雪见鹿手臂上的手。
“他不能救。”
秦贺的声音,同时在雪见鹿与李瑄心头如惊雷般落下。
对上雪见鹿难过挣扎的双眼,秦贺轻轻摇了摇头。
“李琮是太子,他的生死涉及到龙气更迭,我们不能插手。”秦贺说得直白,李瑄听得很清楚。
李瑄一愣神,不再纠缠雪见鹿,冲回到李琮身边。
“太医呢?”黄侍郎怒吼。
慌慌张张的侍卫跑过来,“大人,门外全是人。堵在街上,太医和大夫进不来。”
大理寺门外,一众学子混杂在看热闹的百姓中间,叫嚷着“刑不上大夫”的祖训,厉声要大理寺给他们一个交代!秉持着法不责众的想法,这些学子红着眼睛,像是魔怔了一样,一个比一个气焰嚣张,什么都敢说,甚至连“让太子出来解释”这种冒犯的言论都敢喊出口了。刚刚出了文棋被人擅自用刑的事情,官兵们对这些口出狂言的学子们是投鼠忌器,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一时间,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围堵在大理寺门口。宫里来的侍卫被拦在外围,急躁却无计可施。
不远处,一道灰色的虚影隐藏在角落,极浅的黑色丝线从他手里分散,像吐着舌头的毒蛇一样探到红着眼的学子身后,一把咬在他们的脖子上。丝丝缕缕戾气顺着蛇嘴的尖齿钻进他们体内,血红一片的双眼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理智。
如果孙修还在的话,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孙府寿宴当日,同他喝过酒的......
侍卫这话宛若一盆冰水,将李瑄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连带着满心的焦急与不安。
李瑄死寂的视线落在李琮流了满地的血上,温热的血在地上绽开妖冶的花,也侵上李瑄的衣袍。忽然,李瑄的目光落到腰间的玉佩上。
李瑄呼吸一滞。脑海中瞬时闪过马子良与他提及过的自己在血池中的经历。李瑄用舌头顶了顶咬得发酸的牙,只能试一试了。
李瑄一把拔出身旁太子亲卫的佩刀。
“殿下!你要干什么?”有人立刻拦在文母与李瑄之间,生怕李瑄一个冲动就把文母给杀了。
李瑄不语,拿刀在自己手心深深地划了一刀,几乎能看见森白的指骨。李瑄死死咬着牙关,将痛呼憋在嘴里,抓起腰间的玉佩。玉佩被李瑄大力扯断,按在李琮胸前伤口处。李琮失血过多,体温下降得很快,人也逐渐失去意识了。李瑄的血,混着李琮胸口已经有些干枯的血液,将润白的冰晶玉佩浸泡着。
在李瑄期盼的眼神中,几道金色丝线从玉佩中浮现出来,慢慢游荡开,一针一线地将李琮心脏处的伤口缝合起来了。
突然,雪见鹿闷哼一声,咳出一口血。左手腕骨上传来灼烫的刺痛,菩提念珠中的那颗血珀,猩红得发亮。
“阿雪!”秦贺意识到不好,转身看向李瑄,一眼便捕捉到玉佩上的金光。秦贺咒骂一声,抱着雪见鹿,一道法诀准备朝李瑄打去。
“别。”雪见鹿抓着秦贺的手,忍着手腕上灼心的疼痛,擦了擦唇边的血。
秦贺不认同地皱着眉,“你会遭天劫的。”秦贺话音刚落,一道轰鸣的雷声就在天空炸裂开。原本烈日高悬的天空,瞬时雷云密布。阴云像漩涡朝闪烁着雷光的中心涌去,一只黑紫色的巨大眼睛,阴桀地盯着底下的人。
秦贺挣开雪见鹿的手,在雷光劈下来的瞬间,将李瑄手中的玉佩打飞。玉佩摔得四分五裂,上面缠绕的金色灵力也消失不见。雷电在劈到雪见鹿的前一刻,失去目标,化为瓢泼大雨,砸在众人身上。
不一会,就将地上的血冲刷干净了。
“这......变天了!”
“走吧走吧,回去了。”
那些红着眼的学子们忽然全身一抖,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雨淋得清醒了,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吓得根本不敢再看大理寺侍卫一眼,混在人群里慌乱地逃了。
聚集在大理寺门前的人群赶紧散开,各自回家躲雨了。
秦贺冷冷地看着李瑄。李瑄看着摔得粉身碎骨的玉佩,无措地定在原地。
“李琮已经止血,还不赶紧带他去找太医!”
李瑄慌忙回神,看着嘴角被血染得殷红的雪见鹿,远远地拜了一拜。然后赶紧和太子亲卫一起,将李琮扶上马车。
秦贺看着远去的马车,小心地抬起雪见鹿的左手。手腕上一道犹如禁咒的血红枷锁,紧紧地烙在雪见鹿腕骨上,红得几欲渗血。
雪见鹿神色如常,克制住手腕的颤抖,如往常般冲秦贺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没事。”宽大的衣袍垂下,将菩提念珠和血色一并遮住。忽略掉雪见鹿比往常更加苍白的脸色,一切似乎都没有异样。
“太子他......应该没事了吧?”马子良担忧地问道。
秦贺看着雪见鹿白得妖异的脸色,心中烦躁,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巍巍皇城。
“不一定。”
“太子遇刺?”御书房内,人间皇帝匆匆起身,朝东宫走去。
同一时间,李琮遇刺的消息也传到京城各个势力的人手中。
大雨之下,暗潮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