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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奎星听懂他的话外之音:“看来邑王已经察觉到异样。”
“不错,昨日队伍被大雨拦住,先锋寻找适合安营的地方时,领回来几位自称是洛安乡绅的人,邀请殿下到城中居住。”
刘奎星摇头:“那些人绝不是城中乡绅,玥馨的父亲佘老爷就是城中乡绅之首,他从未提过身边有人要去拜见邑王。而且即便没知会他,也该和我说一声。”
“殿下也是这么认为,那些人没有官员陪同,神色也十分紧张。于是婉言谢绝,派我们暗中进城探视。”
刘奎星缓缓点头,但脸上仍满是疑虑:“我听信差传来的消息,说是邑王此番是为巡视封地,同行的幽王则是为了护送粮饷,真是这样吗?”
他明白刘奎星想要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意图,不过自己也要了解出对方的心思才行:“这些都不假。刘大人还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刘奎星不再绕弯子:“我想知道两位王爷是否了解文州的真正情况。”
“队伍进入文州之后一直在赶路,还没机会了解各个地方。不过来之前两位王爷曾去过一趟丞州,在那里遇到一桩案子,与文州多少有些关联。”
刘奎星追问道:“什么案子?”
他便将居阳知县遭人毒手,匪徒顶替的事讲了出来。
刘奎星听完痛心棘手道:“原来齐大人没能逃过这一劫……”
对方竟然认识真正的居阳知县:“刘大人见曾过齐大人?”
“当年我曾想助他和家人离开文州,只可惜曲家在洛安安插了不少人,我忙于应付他们,能做的十分有限。”刘奎星叹息道,“说来惭愧,我虽身为父母官,但没有把握护辖地的百姓周全。这次赵掌柜的事也一样,有人拿家人性命威胁,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能看出对方自责:“这么说您打算放过那位掌柜?”
“于理他并未伤我性命,于情……他年少时我就认识,一步步看他成家立业走到今日。”刘奎星愤懑道,“这就是曲家手段,在亲近的人之间见缝插针挑拨离间,这些年我有许多旧识渐行渐远,都是拜他们所赐!”
“莫非丽雯小姐也受到了挑唆?”
刘奎星点点头:“我今天下午找那丫头问过,说是我出现不适的那天,她在街上遇到相熟的姐妹,两人闲聊时,对方无意间透露了玥馨是佘家养女的事,还假意让她多加小心。她以为家里人都不知道,又见我没来由地生病,就自己胡乱猜忌起来。其实养女的事在商量定亲时佘老爷就说过,但我和夫人觉得这件事跟其他子女关系不大,就没在他们面前提,哪知道也能被人利用。”
算计到这个地步,曲家应该是有人深谙此道:“小姐也是年少才轻易被人蛊惑。”
“还好玥馨和炳福心胸宽广,不和那丫头计较,不然伤了两家和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刘奎星对此深感忧虑,“以前总觉得丽雯年纪还小,不想让她牵扯进来,现在看来也该找机会和她说道说道。”
一番话说下来,他看得出刘奎星已经和曲家斗了很久:“曲家如此刻意针对,是想让您屈从于他们吗?”
“他们确实有此意。洛安是洑江东岸第一个县城,如果能够纳入他们的囊中,控制江东其他地方就更加便利,这也是很多厌恶他们的人不想看到的。”刘奎星顿了顿又道,“我能撑到现在,少不了城内乡绅和周边几县的支持。另一方面我和曲家哪怕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也从未公开红过脸,场面上的往来一向不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没必要对我下死手。”
果然曲家这次行事并不是想取刘奎星的性命,那么忽然发难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阻止对方和元谆德见面。
“我们之前路过其他县城,都有当地官员相迎。曲家为什么偏偏选在洛安动手,拦着您去见殿下?”
刘奎星似乎知道答案,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改问:“你觉得两位殿下品性如何?”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他装出不好开口的样子:“在下哪能妄言他们?”
“咱们俩人说话,没有旁人知道。你就当好心帮我,让我心里踏实踏实。”
“邑王宽厚仁义,只是久居宫中,为人处世上有些生疏。至于幽王……”
“关键就是他!”刘奎星心急催促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能什么样,不就是眼前这样。
当然实话肯定不能说,可让他自己评价自己,说什么都觉得有些奇怪:“一言难尽。”
刘奎星连连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而且有人说他明察秋毫,又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两边相互矛盾又言之凿凿,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您是不是担心他和曲家气味相投?”
刘奎星也不避讳:“曲家人之后肯定会挖空心思接近两位王爷,设法投其所好。万一让他们和哪位对上眼,后果不堪设想。我听说邑王是修行之人,又刚刚丧母,想要讨他欢心可能不太容易。但幽王的传言实在太多,不管好坏都能听出是个让人难安生的主。”
他明白对方的担忧,毕竟有关自己的流言,传来传去已经面目全非,比说话人的故事还离奇。
“刘大人大可不必为此担忧,无关两位王爷的品性脾气如何,在还地方百姓安宁这件事上都是真心的。”
刘奎星还不放心:“你保证。”
他好笑道:“王爷们的事,我保证有什么用?”
“不是让你保证王爷,是保证你之后会在这件事上出力。”
“我都是奉命行事,出不出力得看别人的意思。”
“少来,我早就看穿了。”刘奎星凑到他跟前,“你小子有左右局势的本事,可不能接受曲家的威逼利诱。”
他装作为难道:“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刘奎星不肯被他含糊过去:“所以你更不能辜负我的信任,快保证。”
戏演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他答应下来:“行,我跟您保证。”
“不能食言。”
“决不食言。”
刘奎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到书架,拿来一个卷轴交给他。
他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副山水画作。卷轴很长,单人无法完全打开,上面的画作一时间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刘大人,这是何物?”
“如你所见,一副山水画作。”刘奎星重新坐下来,“或许看似平平无奇,但它是卢家帮老帮主卢宏离开文州之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