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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和老管家商议一番,定好计策便叫上听剑从偏门离开刘家,找到街上的酒楼,要了二楼的雅间。
白露趁等菜的工夫问元念卿:“你和管家约在下午,就是为了中午跑出来吃饭?”
元念卿点点他的鼻尖:“怎么可能?约在下午是因为管家说自己平时是下午去抓药,既然要做戏肯定得尽量不让药铺的人看出破绽。咱们大中午过去无所谓,管家和店里熟悉,过去肯定要被问缘由。”
“这样啊……”他觉得有理,“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留在那边吃饭。”
谁知元念卿竟然承认:“我确实不想在那边吃。刘大人刚醒,家里还是一团乱,中午这顿来不及准备,不如少给人家添顾虑。而且来文州这么久,咱们还没机会正经吃一顿,尝尝当地口味。”
提到吃,他不禁回想起刘奎星为吃挖空心思的模样:“真没想到人人称道的父母官,竟然如此馋嘴。”
“我倒是觉得只有刘大人这种性格,才能在洛安撑下去。”
他不太懂:“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看到了,刘大人一病,家里就乱了套,即便是看似强硬的刘夫人也显得六神无主。我想城里也是一样,无论是官吏还是乡绅,应该都十分倚仗他,指望他拿主意。”
白露这才明白元念卿的意思,刘大人能在曲家的势力之下把洛安治理的井井有条,肯定身负重压,若是没有点儿能够纾解心情的喜好,很难熬得下去。
虽说馋嘴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毛病,不过若是贪些口腹之欲就能满足,也不失为一种排遣的办法。
就像元念卿有了委屈无处宣泄的时候,总是喜欢胡闹,让他和师父哄一哄、宠一宠。
元念卿想起药方的事又问:“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药方若是被改你还能看出来吗?”
他点头:“药铺改得并不高明,很容易看出来。”
“怎么改的?”
“把两味药材的用量调换了。因为这方子是用来巩固疗效,房大哥在用药上十分谨慎,其中的风麻藤只用了二钱。此药有毒,大伤脾胃,使食物难以运化,造成呕吐和腹泻,但配了神曲就制衡其毒性。”他解释道,“药方上的神曲用了一两,药铺就是将它们的用量对调。这两味药都是寻常药材,我平时也用,五倍之差一眼就能看出来。”
元念卿想了想:“所以这药并不是想置刘大人于死地?”
他点点头:“应该不是,但这么用肯定不好,尤其像他这样的身量,会比一般人亏虚得更厉害。”
元念卿寻思道:“如果不是取人性命,使出这种手段,会不会是为了不让刘大人和三哥见面?”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前路过其他县城,也有官员拜见,怎么就偏偏在洛安拦着?”
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线索供元念卿推测:“我也不知道,得等回去问问刘大人。”
他们是以大夫的身份进刘家,忽然问官场的事显得很奇怪:“怎么问,和他表明身份?”
“不用表明,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不是大夫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信,元念卿和刘奎星说话自己都听见了,哪句都和暴露身份不沾边。
“他最后对我的态度,就说明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放心让管家跟咱们走,而是会直接让衙役跟管家过来处理。”
说到这点,他还有一事不明白:“明明已经有了人证物证,你为什么非要让管家再买一遍药?”
“为了避免药铺随便找个替死鬼,毕竟药是成副从掌柜手里拿的,管家也说不清是谁抓的。若是直接抓人,掌柜随便推个伙计出来,咱们也很难证伪。我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才让他再去一次。”
说到这里听剑示意有人过来,他们也便中断了话题。不多时伙计过来上菜,竟然全是荤菜。
元念卿记得有些菜名听起来明明像是素菜:“洛安是不是以荤菜见长?”
伙计笑道:“您说得没错,我们这边很多人都是从洑江以西迁居过来,家里以前不是工匠就是船工,口味偏重,喜欢肥厚荤菜。素菜最多就是个陪衬,不怎么讲究。”
“这么说城里有很多工匠?”
“大部分都改行了,有志气坚持干的也不会留在文州,而是去外乡谋生。”伙计压低声音对他们说,“现在文州本地的工匠不比以前,名声不怎么样。客官们要是奔着找工匠来可要小心,别让人给骗了。”
元念卿点点头:“多谢提醒。”
三人在酒楼坐到差不多约定的时候,才出门找到管家所说的药铺。元念卿让听剑去对面的茶楼待命,自己和白露前往店里。
此时店里没有客人,伙计一见人来立刻招呼:“二位是来抓药吗?”
白露掏出两张十分复杂的药方递给对方:“麻烦你看看,这两副方子能凑出来吗?”
伙计接过药方,看过一遍面露难色:“有几味店里好像没有,您还抓吗?”
“哪几味没有?我可以适当改改。”
左右也没有其他客人,伙计也不想跑了买卖:“那我给您对对。”
“有劳了。”
正在核对药材之际,刘府的管家也打着伞缓步进店,伙计一见人立刻对药橱后面喊:“掌柜,刘管家来了。”
一位中年男子应声出来,满面笑容地朝管家走去:“大管家,您是来抓药的?”
管家面容和善地点点头:“来给我们老爷抓药。”
“刘大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了不少,就是昨晚文生不小心,端水的时候把剩下的药打湿,弄污了。”
“我说您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原来是文生又犯错。这小子进府也有几年,怎么还是这样?”
“五年了,手脚还跟刚进来时一样笨。”管家说着掏出药方,“老样子,抓五副。”
掌柜接到手里:“还是那张药方?”
“是,同一张。”
掌柜立刻归还药方:“那不用看,我都记住了。”
掌柜说着让伙计让开位置,自己到柜前抓药。手法娴熟动作利落,很快配好五副。就在打算裹纸成包的时候,管家忽然拦住:“慢!”
掌柜面色一僵:“大管家,怎么了?”
“我想对对。”管家再次拿出药方,装出陌生态度,递给同在柜台边上的白露,“小兄弟,你可会看药?”
白露点头:“略懂一二。”
“能不能帮我看看,这药和方对不对得上?”
白露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确定掌柜没有按方抓药,接过药方摇了摇头:“风麻藤和神曲的量不对。”
管家闻言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掌柜:“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