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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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大家一起乘车赶往林家旧宅，李参将前一天就得到消息，早就带人在门口等候。

一行人跟随李参将进入宅院，远远就看到通往前堂的月门用泥土垒出一道门槛，走过去向里张望，水已经溢满院子。有几人淌水在里面搜寻，时不时就能从地道开口附近掏出些什么，放进身边的竹筐里。

骆谨生估摸了一下水深：“看来这几天又涨了。”

“是啊。”李参将也很是发愁，“差不多一天涨一分，照这样下去早晚要溢出来。”

一天涨一分乍听上去不多，但整个前庭差不多有半亩，算下水量不少。更重要的是至今没人能探明这些水是怎么来的，元念卿想到这里看向身后，跛脚的工匠正认真观察院子，不过站得太靠后，无法看到里面的全貌。

于是他赶紧把位置让出来：“师傅，这边方便看。”

工匠应承着走过去，探进门里仔细打量。

他等对方看得差不多了又道：“其他地方也有与地下闸门连接的机关，你要想看我们可以带你过去。”

工匠却没有去看的打算：“王爷，有没有这些地下闸门的布局图？”

李参将闻言立刻让手下人取来交给对方：“这布局图不是用来修建的原图，而是后来请人丈量绘制。”

工匠对着布局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抬头辨了辨方位：“王爷，我能不能去临近这里的水岸看看？”

他立刻应允，和众人一起带工匠来到烟柳村附近的河岸。

工匠沿着岸边一瘸一拐地走了一段路，忽然脱掉上衣甩开鞋子一头扎进水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岸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元谆德担心地与他耳语：“他不会是想借此机会离开吧？”

他摇头：“真想跑，就不会留下衣服鞋子。咱们耐心等等，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话音刚落，水面上泛起水花，工匠冒头出来指了指下游方向，随后朝那边游去。

他立刻领会，叫众人一起跟上。

工匠隐入水中大概五六次，终于停下来朝岸上喊：“王爷，让人找张渔网来，废旧的就行！”

他马上吩咐手下人入村找废旧渔网过来，不多时渔网带过来丢进水里。工匠拖着渔网再次潜入水下，这一次过了很久才浮上来，游上岸喘息。

有人帮忙递上手巾，工匠简单收拾一番，穿戴整齐才过来回禀道：“我刚刚已经把入水的闸门用渔网缠上，这样一来再想开闸放水很难。可以让人在这附近守几天，看会不会有人找过来。”

原来与河道连接的闸口竟然在这，他赶紧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开闸放水？”

工匠点头：“一般情况下，如果是闸门损毁河水自然倒灌，院子里的水应该是迅速涨到与河岸齐平，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均匀上涨。我仔细看过那张布局图，将水道分隔成几段，明显就是用来调水的。”

“什么是调水？”

“这是用在治水修坝上的技巧，可以让水往高处走。”

他只听说过水往低处流，从不知道还有办法能让水往高处走。

工匠见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就知道没听明白，不过这种事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各位大人要是想知道，我回头可以细讲。”

他连连点头：“好，咱们先离开，免得惊扰到暗中开闸的人。”

大家回到林府旧宅，负责打捞的人已经出来，正在清理新捞上来的白骨。

元谆德看过之后面色凝重看向他：“之前都没来得及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如此诡异？”

他风轻云淡道：“这是陛下赐予我的王府，也是太后的娘家。”

但元谆德还是变颜变色了好一会儿，半晌像是想通了一些事，脸色越发难看。

在人前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咱们先着眼水闸的事，免得分心。”

元谆德点下头，一起去了别的院子。

等大家坐到一处，元念卿便把跛脚的工匠请来，细说调水往高处走的事。

“这个过程有些复杂，先用多道水闸将水道截断，而两边均被闸门截断的水就是可调之水。”工匠借地下布局图向他们讲解，“之后利用中间闸门的开合，就能借助闸门两侧的高低差控制水的流向。”

大家听过之后茅塞顿开，不禁感叹构思巧妙。

骆谨生再次审视布局图上的水闸位置：“之前一直以为修这么多道闸门是为了通往不同的方向，没想到还有调水这一重要用途。”

李参将点头附和：“是啊，难怪林家能够顺利挖通河道却不被倒灌。”

工匠也道：“这份布局图肯定不是地下河道的全貌，但也能看出排布十分精妙，是出自高人之手。”

元谆德有些在意：“既然这些闸门这么久都没事，现在又会是谁在暗中操控，让河水倒灌呢？”

“可能是个想要引起注意的人。”元念卿思索道，“他的目的未必是水淹宅院。”

骆谨生不解：“幽王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工匠师傅的话提醒了我，他说如果是自然倒灌，院子里的水应该迅速涨到与河岸齐平。咱们以前丈量过，林家的地势比静水的水面底出五六尺。假如开闸的人为的是水淹林家，就该放任河水迅速流进来，而不是让水每天均匀地上涨。”

大家听完他的推测，也觉得有理。

他继续道：“这个人熟悉机关，知道如何利用调水之法，应该与地下的水道有些关系。再联系那些不断出现的白骨，我认为他大概是修建河道的工匠，调度水闸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沉水的白骨重见天日。”

骆谨生听到这里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才是河水倒灌的目的！”

元谆德还有疑问：“熟悉机关为什么一定是工匠，而不是林家的人？”

他解释道：“如果是林家的人，即便再有大义，也不会让这么多尸骨在曾经的祖宅重现。”

元谆德明白过来，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希望自己家里出现那么多尸骨。尸体又很可能是死于工事的工匠，林家的人就更没理由这么做。

“总之现在渔网已经下水，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捕到大鱼，来验证咱们得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