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归一直宽慰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官场如战场,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陆星遥明白,必须要想办法尽快把背后之人尽快揪出来,否则她这辈子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通报,长阙郡王和齐敏中来了。
齐敏中一跨进门便提高嗓门道:“云归,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样?还好吗?”
长阙也上前确认了一番,在得知只是皮肉伤以后才放下心来。
长阙优雅的撩起衣袍坐下:“云归,今早听说你遇刺,我和敏中便赶紧赶过来看你。”
沈云归道:“没事,劳你们挂心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子,敢在将军府附近动手,即使认出是我,还不停手。”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呢?”齐敏中道。
“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我,而是星遥,只是箭失了准头。”沈云归道。
“我看未必是箭失了准头,是沈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吧。甘愿挡下这一箭。”长阙笑道。
陆星遥感觉有些难为情,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对,若我没有反应过来,我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他目光往陆星遥旁边飘了飘。
“你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京城,若皇上问起,你如何作答?你们昨晚外出是做什么去了?”长阙问道。
“反正总不可能是趁着月黑风高去约会吧?”齐敏中笑道。
齐敏中这个人吊儿郎当,瞧着特不靠谱,但他是沈云归的发小,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特别坏的人。
但每次听他讲话,陆星遥还是忍不住想要掐死他。
“敏中,别瞎说。”长阙看他还想继续说什么,赶紧制止他。
沈云归苍白着一张脸:“昨晚我与星遥偷偷去醉仙楼酒窖查探一番。”
“可有收获?”长阙问。
“并没有,酒窖内除了酒再无其他,我们找了几遍也一无所获。”沈云归道。
沈云归并没有道出在酒窖内的发现,可能在事情没有进展之前,他也不想声张。
几人闲聊几句,长阙和齐敏中便离开了。
陆星遥坐到沈云归旁边,双手捧着脸,瞧着他:“你怎么不对长阙和齐敏中说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黑色包裹?”
沈云归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身子,而后道:“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包裹是什么,少一点人知道总是好的。昨晚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等下我们就将那个包裹拆开看看是什么。”
陆星遥点点头:“云归,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就打开看看。”
这时门外又有亲兵通报,有人来探望。
沈云归道:“我谁也不见,就说我伤重不便见客,都回绝了吧。”
如此往复几波,前来探望的各路官员都被拒之门外。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陆星遥取出那个黑色包裹。包裹一直藏在酒糟缸中,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将层层叠叠包裹着的黑色油纸打开,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匣子。
陆星遥的手有些颤抖,这个匣子里装着什么?
她因心急而加剧了手的颤抖,甚至有些拿不稳手中的木匣子。
“星遥,不要着急,放松心情。”沈云归见她心神不宁,出言安慰道。
陆星遥稳了稳心神,深吸几口气,待心绪平静些再将黑匣子小心翼翼打开。
黑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被层层叠叠油纸包得紧紧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瞧着像书册一类的东西。
陆星遥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她剥开包的密不透风的油纸,出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一本账本。
“云归,是账本!”她高高扬起手中的账本,激动地朝沈云归喊道。
“星遥,快打开看看。”沈云归闻言也很高兴。
陆星遥立刻上前,将账本摊开到他面前,两个人一起仔细查看。
每一笔账目出入都记载得一清二楚。厚厚的一本,记载了从陆恩泰接手醉仙楼到醉仙楼被查封前的每一笔账目。
“有了这个,便能证明之前那本账本是假的了。若是他们不信,这里面每一笔都是经得起查证的。”陆星遥道。
“不错,现在物证我们到手了,还需人证,我已经派了人去找常远的下落,只要人证物证俱在,便能洗刷陆伯伯的冤屈了。”沈云归笑道。
“云归,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们陆家,现在恐怕早已经被斩草除根了。”陆星遥看着沈云归温润的眉眼,诚恳道。
“星遥,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直对我谢来谢去的。此番我虽然受伤了,但我们拿到了真正的账本,也算值了。”他眉眼弯弯,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
“真没想到爹爹竟就真的将账本藏在醉仙楼,果然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应当是当时事出突然,爹爹来不及想出更周全的办法,只能将账本就近藏在了酒窖之中。”
“我一开始也以为账本被娘亲带去江南了,云归,你说那帮人会不会对娘亲不利?若他们认为账本在娘亲那里,要对她下手怎么办?”陆星遥忍不住担心起来。
“星遥,你放心,你娘那边不会有事的,我派了信得过的人一直暗中照应着,不会有问题的。”沈云归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陆星遥放下心来。
“星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沈云归瞧着她的手。
“我的伤?……”陆星遥有些疑惑,她将手拿出来,瞧了瞧,这才想起来,之前掌心被碎瓷片扎伤,但后面的事情每件都惊心动魄,她早已经忘了这一茬,这一看,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她将手伸到沈云归面前给他看。
沈云归见她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才点点头。
“星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一点,你瞧你,从我回京见到你之后,你就经常受伤,你是女孩子家,怕疼,以后一定要仔细着。”他这话说得恳切。
陆星遥听了觉得心头暖暖的,如同被阳春三月的风温柔抚过。
她笑道:“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还好你此次回京带了曹叔回来,否则我们这时不时受个伤,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陆星遥道。
“曹叔从前是爹爹的随军医师,跟了爹爹很多年。爹爹战死后,他没有离开,又一直辅佐我,我很尊重他也很感激他。在我心里,他不止是医师,更是我的长辈。”
陆星遥看得出来,沈云归很是敬重曹叔,这样忠诚的医者,被敬重是应当的。
沈云归道:“此次回京,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在西北风餐露宿,最希望的就是等战事平定,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之后,我能回京过寻常日子。”
他无限怅然。
陆星遥很想说:“我知道,我懂你,你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要你愿意说我都愿意听。”
但她此刻还什么都不能说,就算她要跟沈云归摊牌,坦白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陆星遥,也当是在救出陆恩泰之后,待一切危机化解之后再说,她不敢冒一点险,她不敢猜测沈云归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之后会怎么样,她不能冒这个险。
晌午时分陆星遥又亲自下厨做了清淡滋补的饭食给沈云归。
沈云归瞧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很是高兴。
他笑道:“受伤了便能吃到你亲手烹制的菜肴,让我觉得受伤也不是坏事。”
陆星遥嗤笑道:“真傻,你不受伤也可以吃到,只要你想吃,我就做给你吃。毕竟除了做做饭,我也帮不了你其他。”
“星遥,有劳你了。近来辛苦你照顾。”沈云归道。
陆星遥笑道:“真傻。快吃吧。”
沈云归确实是傻,简单又纯粹,这么傻的人,在冷箭飞来之时,愿意义无反顾替她挡箭,这种傻,让她心疼到忍不住落泪。
二人吃罢饭后,正闲聊着,亲兵通报:“将军,老夫人来了。”
沈云归脸色立刻变了。
老夫人?就是沈云归的娘亲?
陆星遥有些发怵。她对这个夫人所知不多,莫名有些害怕。
“快请。”沈云归道。
一名中年女子款步行来,她着一袭月白色道袍,一头青丝只以白玉簪简单挽起。或许因舟车劳顿,耳边有几缕发丝垂落。
想必是听闻儿子受伤,急匆匆赶来。
她浑身不见任何珠宝,只在腰间悬挂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佩,与沈云归的一模一样。
陆星遥连忙与她见礼:“民女陆星遥,参见夫人。”
那名女子肤色白皙,容貌秀美,略显清瘦,眼角隐隐有些细纹,看到她,便知沈云归的好相貌是遗传谁了。
她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听到她的名字,抬眼看了她一眼:“陆小姐快请起。我已是清修之人,早已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她亲手将陆星遥扶起,她说话的语气平静低沉,语速缓慢,却自带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我想与云归单独说会儿话。”
陆星遥连忙识趣的替他们带上门,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