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隐约传来鸟叫和虫鸣。
明月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是个典型的奈良式中年男人,菠萝头、聪慧、慵懒,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满脸疲惫,连日来的任务让他忙碌不堪但他却没有一句抱怨。
明月突然意识到,除了她,木叶的这些人,无论是诸如各族族长之类的大人物还是街边行走的普通人,大家都为了重建家园付出了无数心血。
不止她。也不止他。
鹿久没有追问。他了解明月,知道当她选择用沉默或无关紧要的话来搪塞时,往往意味着触及了真正难以言说的事情。
“波之国的会面,按原计划进行。至于火影选举……”她停顿了一下,抬起眼。
“时机还不成熟。木叶不需要一场可能引发新一轮动荡的形式选举,在彻底清除内部隐患、外部威胁明朗化之前,临时统筹委员会的模式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火影选举最终是要大名认定,整个流程复杂又冗长,现在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个用,哪有时间整这些。
鹿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好波之国会面的安保和议程。至于选举事宜,会暂时压下去。不过,拖延太久,恐怕会引起一些元老的非议。”
“让他们非议,木叶已经不是他们的木叶了。”
明月挥手,不甚在意。
鹿久点头准备离开,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明月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文件,侧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和单薄。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真的能扛起一切重量。
鹿久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办公室内的景象。
门合上的轻响之后,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明月批阅文件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没有落下。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有些空洞。
相信那个人,利用他,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弧度,在这条路上,哪有那么多正确可言?更多的是在两害相权中,取其轻者。
她想起那双黝黑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但如今已经雾沉沉的眼睛,除了惯有的冰冷和疲惫,似乎还有一丝近乎恳求的东西。他在恳求什么?信任?理解?还是……解脱?
下一个推门进来的是卡卡西。
男人一脸严肃,明月甚少见他这幅表情。
上一次是他在自来也面前说波之国攻打了木叶。
“我猜你一定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明月抬眸,她就知道她根本闲不下来。
“有人通知了纲手姬,她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千手纲手,千手柱间的孙女,以明月对她的了解,这是个性格豪爽的女人,以医疗忍术著称。
想到眼下挂着黑眼圈,性格日益暴躁连写轮眼都被刺激成三勾玉的清水,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纲手姬的归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消息可靠吗?”
“可靠。有人在短册街附近确认了她的行踪,按照速度,最晚今天傍晚就会抵达村子。”
明月看向卡卡西。
“你在害怕什么?对我们的木叶没信心吗?就算请她回来的那些人居心叵测,但我相信,看到现在的木叶,她不会站在那些人身边的。”
“现在医疗班人手极度短缺,很多重伤员的后续治疗和康复几乎停滞,普通的伤病也堆积如山。清水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如果纲手姬能够为我们所用,医疗系统的压力或许能立刻得到缓解。”
这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明月揉了揉眉心,一丝真实的疲惫浮现在脸上。她可以铁腕镇压政敌,可以运筹帷幄对抗外敌,但对于医疗资源枯竭这种实实在在的困境,她的手段却显得有限。纲手的医术,是眼下木叶最急需的“资源”之一。
她的万花筒能用来救治濒死之人,却也是有代价的,用多了她会瞎。对于医疗忍术,她也只是有所了解,并不精通。
“利弊都很明显啊……”明月轻叹一声。
纲手的归来,能稳定医疗系统,提升士气,但同样,这位资历、声望和实力都极高的三忍,也必然会对她目前近乎独裁的权力结构造成冲击。那些对她不满的元老和势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是福是祸,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
“卡卡西,”她重新看向他,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起来。
“纲手姬回村的消息,暂时封锁,仅限于你我知晓。在她正式露面之前,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骚动。”
“明白。”
明月微微颔首,卡卡西转身走向门口,轻轻关门。
傍晚。
明月将日向宁次和日向雏田的会面地点,定在了宇智波族地,她特地准备了孩子们喜欢吃的丸子汤。
宁次和雏田准时到达。
宁次的神情复杂,带着一种得知真相后的沉重与决绝,雏田则显得有些紧张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坚定。
明月坐在主位,对着两人招手,露出温和的笑容。
“鹿久大叔应该已经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们了。”明月开门见山。
“关于你的父亲,日向日差死去的真相。”
宁次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感谢明月大人告知真相。在此之前,他们都说父亲的死是命运使然,是为了保护宗家应尽的义务。所以我才那么恨,我恨,为什么我的父亲那么无辜,却要为了这样一个虚无的名头去死!我恨,我恨父亲不反抗,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无能为力!”
声声泣血,泪下沾襟。少年白净的面容狰狞扭曲,这样激烈的情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的。
明月垂眸,将丸子汤推到两人面前。
“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了,你可以回头看,但不能再往回走。我叫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成长成和那些漠视你们苦难、规劝你们默守陈规的大人不一样的人。”
她放低声音,眼神温柔。
望着这样一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雏田终于鼓起勇气。
“明月大人,我……我不想再看到宁次哥哥,或者其他分家的人,因为这种不公的制度而痛苦甚至牺牲。父亲大人他……或许有他的考量,但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弱小,无能为力去改变这一切。”
明月看向雏田,女孩又内敛又胆小,于忍者一途,也实在没有天分。
但,坚持努力也算是天分的一种,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一直努力的。
“所以我才会喊你们过来,我知道你们想改变现状,只是缺乏能力,我就是来为你们解惑的。
制度的存在,往往源于恐惧和对既得利益的维护。打破它,需要力量,也需要时机。宁次,你的天赋远超寻常日向,雏田,你拥有改变现状的潜力和身为宗家继承人的身份。你们是撬动这块顽石最合适的力量。”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
“在一切都没开始前,我要提醒你们,这条路充满风险。不仅会触及宗家根深蒂固的利益,更可能引来整个家族乃至外部的反弹。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宁次猛地抬头,白眼周围青筋微显,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只要有一线希望打破这诅咒般的命运,我万死不辞!”
雏田也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不再躲闪:“我……我会努力变得更强,说服父亲大人,改变这一切。”
明月的目光落在雏田身上,这孩子还奢求能够改变父亲的想法,而不是靠自己的双手解决问题,到底还是孩子,还没完全成长起来。
明月微微颔首:“很好。以后每周五下午,你们到我的办公室……”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门被“哗啦”一声猛地拉开。
一个身影倚在门框上,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勾勒出高挑丰满的轮廓。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额头的蓝色菱形标记异常醒目,绿色的袍子随意地披在身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慵懒又强大的气场。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