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明月姬【火影】 第36章 饮鸩止渴

四周死寂，方才激斗的喧嚣如同被无形的巨兽一口吞噬殆尽，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弥漫着的死亡气息。唯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阴郁的啼鸣，撕破了夜的帷幕，在空旷的林间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战场遗迹散落一地——碎裂的苦无、断裂的刀身、燃烧余烬的木片、深嵌入泥土的起爆符残骸，还有那凝固在地面大片大片、深浅不一的暗红色血泊，反射出妖异的光泽。

“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我们得想办法。”卡卡西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明月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回应什么，却实在无力开口。

两人已是强弩之末，三人中唯有日向遥的情况稍微好些，却也只是相对而言。

日向遥强压下急促的喘息，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同伴。明月的头沉重地抵着树根，惨白的脸上沾染着血污和泥泞，下唇被咬破渗出血丝，那双曾令敌人胆寒的写轮眼此刻几近闭合，只剩下长睫如濒死的蝶翼般无意识地颤动。能撑到现在还没倒下，已是她意志的极限，还有捂着右臂的卡卡西，他看起来是不可能再用一次雷切了。

遥知道自己现在是这个小队唯一的战斗力，警惕的一直开着白眼，眼周一片青筋暴起。

恐惧如影随形，三人此时就是砧板上喘息待割的肉。对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们最后一点体力被压榨干净。

可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漆黑的森林里，杀意四处蔓延。

即使写轮眼已经无法发动，明月也知道那些人现在就隐匿在暗处，他们一定在等着，等着她们体力耗尽之时，再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她死死咬紧下唇，勘勘保住意识的清醒。如果连她也晕过去，还有谁能救她们？

卡卡西搀扶着她前行，日向遥手中握着苦无片刻不敢放松。

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突然停下，接着捂住自己的口鼻，口中溢出呕吐声，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漏出来，粘稠的血块混杂着破碎的泡沫，黏腻地挂在她的手掌、下巴，淋漓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上绽开触目惊心的花朵。猛烈的咳嗽让她的身体在卡卡西臂弯里如同煮熟的虾米，弓紧了腰，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和黑暗的漩涡彻底吞没。

“明月！” 卡卡西失声低吼，左臂死死箍住她下坠的身体，另一只几乎无法动弹的右臂徒劳地伸过去，试图帮她擦拭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冰冷的触感灼烧着他的指尖，数千场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是内脏破裂的重创。在刚才强行催动查克拉的冲击下，早已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彻底崩溃了。

明月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卡卡西身上。她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眩晕中浮沉，视野忽明忽灭，只剩下周围模糊摇晃的一片黯淡光影。

刀尖如同凭空出现，带着一点寒芒猛的逼近。一直警惕四周的日向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八卦掌顺发而至。

然而这一击之后，是更多铺天盖地的攻击，遥一人根本无法阻挡。

“咳……咳……”

明月像是要把所有的内脏全都咳出来，她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软软地跪在地上。

卡卡西强撑着用尚还能用的左手阻挡朝着明月而来的攻击，无暇顾及她。迷蒙的视线中，她的唇角凄惨一笑，手指沾着吐出来的血迅速在地面结印。

继三战之后再度濒临死亡时，卡卡西的内心无比平静。要是自己死了根本无所谓，只是最终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队友，他还是有些遗憾。

绿色的手臂阻断了一切。

卡卡西猛吸一口气，仿佛从溺水中被强行拽回了水面，胸腔剧烈起伏。他清晰看到那覆盖在上方的屏障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手掌，而是迅速延伸、拓展、构建。

骨骼生长，筋肉凝结，查克拉如同熔炼的星河飞速流淌。

一个完整的、散发着煌煌威势的绿色人形巨人骨架，以那只巨臂为核心，在隆隆的查克拉轰鸣声中拔地而起。它半透明的身躯由凝练如实质的翠绿查克拉构成，瞬间就将他们三人完全囊括在其胸膛般的核心保护区内。

而后带着一股摧枯拉朽、沛然莫御的力量，悍然扫向那些刚刚被巨臂阻挡住攻势、陷入惊骇与呆滞的敌人。无论是树木、岩石、还是那些被绝望点燃的忍者身躯，在这绝对力量的冲击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砰！”“咔嚓！”“轰隆！”

恐怖的碎裂声、爆炸声、骨肉崩解声被强行压缩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响。视野范围内，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扑杀身影，此刻如同秋风中的败叶般被轻易地、彻底地扫飞、碾碎、击溃。

战斗轻而易举就结束了，绿色的巨人褪去，显露出它的主人。

“明月？！”

卷发少年满面担忧，几乎是瞬身移到明月身边。他是被明月逆通灵到这里的，几乎被通灵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明月一定出事了，否则绝不会寻求他的帮助。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

明月抬眸，呼吸急促，即便如此，她还是撑着站起来，止水立刻扶住她，她却推开他的手，蹲下来。

那双沾满自己和他人的、已经干涸发暗又混着新鲜血污的手，此刻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执着。明月的手指因为剧痛和失力而剧烈颤抖，却异常精准地伸向一具尸体的下巴。她粗暴地掰开那紧咬的下颚，动作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手指抠挖着冰冷僵硬的口腔软组织，试图撬开那最后的壁垒！

“明月！你在干什么？！” 止水的声音变了调，下意识想阻止她触碰那污秽的残留物。

但晚了。

随着明月手指的发力，“咔”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尸体僵硬的下颌被彻底掰开。

一道极其隐蔽、但绝对独特的漆黑咒印纹路，清晰地烙印在死者的舌根深处！

舌根祸绝之术。

止水瞳孔猛的放大，那图案他再熟悉不过，整个木叶就只有团藏大人的根部成员会有。明月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只是……

如果是陷害呢？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般微弱地浮起。对，有可能的。是有人处心积虑模仿根的术式，想要挑起内乱，所以才栽赃嫁祸给团藏大人，以此动摇木叶的根基，

这个可能性让止水的心跳稍微回温了零点几秒。但随即，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恐惧阴影，碾碎了他这点微弱的侥幸。

万一……不是陷害呢？

这个念头宛如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理智。

如果……如果真是团藏大人要明月死……那么这个秘密一旦揭开……

后果是什么？

下场几乎可以立即预见，宇智波的怒火被点燃，木叶高层分裂，猜忌与仇视在村子里蔓延，新生的和平立刻就会碎裂，战争的阴云将会在短暂的喘息后，以更凶猛的姿态吞噬整个忍界。

内心的天平在守护木叶和平的至高理想与目睹明月差点惨遭屠戮的残酷真相之间疯狂摇摆，撕扯着他的灵魂。他无法承受木叶再次陷入战火的代价，一丝一毫都不敢赌。

巨大的矛盾和某种自我厌弃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仓促地偏过头，避开了明月那双仿佛能穿透他灵魂、燃烧着无声质询与冰冷失望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僵硬，喉头发紧，不敢再看那具尸体舌根上刺眼的咒印，也不敢再看明月那沾满鲜血和泥泞、却在巨大痛苦中坚持求证的脸庞。刚才因担忧而伸出的手，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发凉。那份沉重的抉择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感到窒息。

终于，破碎的音节从止水紧抿的唇齿间艰难挤出。

“一定是伪造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吞咽喉咙里无形的玻璃渣，“只能是伪造的。有人试图陷害团藏大人，挑拨木叶……”

他不敢说完，这苍白的辩解在眼前这具刻着根的禁术的尸体面前，在明月三人劫后余生的惨状面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此软弱无力。

明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冻住。

那双本就因为力竭和伤重而迷蒙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彻底熄灭了。她抬起沾满血污的脸看向止水，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痛苦的指责，眼神空洞得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烬。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

止水的心猛的一痛。

“呵……” 一声极轻、极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从她喉咙里飘出。

紧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

静得可怕。

这份死寂比任何话语都更具杀伤力。它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烙印，狠狠烫在了止水的心脏上。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明月身上的温度似乎在飞快地流失。先前被重伤和战斗暂时压抑的伤势，仿佛因为这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彻底失控反噬。

“咳…” 明月微微弓起身体，又强压下去，但止水敏锐地看到她的脸颊在已经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

卡卡西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先处理伤口吧。”

明月的伤在恶化，失血在加剧，精神冲击更是雪上加霜，根本耽误不得。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任何一秒的耽误，都可能让这个刚刚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女孩再次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止水像是被这句话从沉重的泥沼中猛地拽回现实，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扑过去，动作精准的帮助明月进行止血。触手所及，是温热、粘腻、不断涌出的液体。

卡卡西和止水都不是医疗忍者，只能做简单的止血处理。

止水的手指死死地按在那不断渗血的地方，感受到明月微弱而紊乱的脉搏在他指下疯狂跳动。他垂着头，目光死死锁在自己染满鲜血的手和被按住的伤口之间那方寸之地，不敢看明月毫无血色的脸，不敢看卡卡西专注又冰冷的神情，更不敢再看地上那具无声地揭露着一切污秽与黑暗的尸骸。

简单处理伤口后，止水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明月，遥搀扶着卡卡西，再度踏上回村的路程。

清晨熹微的光线小心翼翼探入战场，在远处茂密的树冠顶端悄然勾勒出极淡的一抹苍白。

曙光下，木叶村轮廓模糊的剪影在远方若隐若现，那是他们所守护的和平、秩序与所谓的“火之意志”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