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溯 第5章 千针刑

他有个真假难辨的故事。

他被人称作“夏娃”。

在玩家间流传最多的版本是，他原本是女性，与自己的爱人一同开创了【伊甸园】，两人情投意合，过着惊心动魄又平凡的日子，但在神行者降临后，“亚当”神秘失踪，他莫名成了男性，最终独挑大梁，将公会发扬光大，只为等自己爱人回家。

这个传闻源自【伊甸园】中的两把交椅，白槐永远只坐在下方的那一把。

孰真孰假暂且不论，这个故事为他吸引了大波流量，让他成功被包装为一个痴情的家伙，稳居那群乐子人立的“最想嫁的玩家排行榜”首位。

他本人倒没什么表示，被按死在了这个名头上。

青年坐在放映厅的第一排，前十排已经完全清空，他将斗篷脱下，露出一头及腰的直发，再往下，金发又打起了波浪，像条尾巴在身后晃动，称得黑色裤腿都亮了几分。

“你看，说话说得那么脏，我似乎告诉过你，亲爱的，”白槐慵懒地抬起右手卷着脸颊旁的流苏耳坠，挑起的眼温和，说出的话亲密，可男人白了又白的脸上汗水滴落，猛得整个人匍匐在地，白槐看他的动作，转开眼，看着晶蓝光屏上的玩家简介，“唔。”

“你似乎并不是我招进去的玩家，至少从脸我就知道……真可惜，挂名捞的油水还不够我的一顶帽子。”他的左手上握着把匕首，舌头还在上面抽搐，他看不见似的，晃着尖刀，血液连他的白衣边都沾不到，白槐撑着脑袋对着地上快要昏迷的男人说：“给你个机会怎么样，在我反悔以前，跑出我的视线。”

男人正要起身，白槐一脚将他踩回地面，左手甩出的刀带着血肉砸在地上，响得格外清脆。

“——但不是现在，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白槐用高跟鞋尖抬起他满是污秽的脸，耐心地说：“从我的指头缝里也要扣钱挥霍，拿着鸡毛当令箭，所以我会为你割下你肮脏下贱的舌头，它吐露的贪婪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敲敲椅边，几颗人头咕噜噜滚到男人眼前，它们双目圆睁，脸上惊恐神色被永恒既定，现在正被用于恐吓自己的同伙。

“他们很想你的，亲爱的，我送你去见他们，好不好呀？”白槐轻轻说，从头顶打下来的被发丝遮掩，他的面部线条被黑暗模糊，雌雄难辨，那双眼却亮的厉害，渲染出的蓝色光晕摄人心魄，像个妖精。

男人不顾嘴间剧痛，拼命摇着头，察觉白槐脚上收了力道，站起身风似的跑走，顾不上自己的舌头，目测近两百斤的身体晃动地厉害，好似一头家养猪拼命跑走。

他脸上滴落的血迹拖成长长一条，白槐坐在原地，理理自己脖子上的颈圈，阔袖扫过金发，他没来由地叹气。

身后阴影沸腾，有几丝奇异的黑影缠上他腰间的黑色束胸，他偏头，让自己的侧颜露在光里，迷离恍惚，脆弱而敏感。

“我好不开心。”他眼中脆弱陡生，任谁看了都我见犹怜，他苍白脸颊蹭蹭绕住指尖的黑色，犹如破碎的棋子，自顾自地说，“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呢。”

“真夜，你觉得为什么？”

黑影移至身前，其间攀起的半个丑陋章鱼脑袋上斑斑点点，犹如颗颗血块，永恒凝固在它黑色的脑袋上，它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槐，惊喜与他的触摸，以至于快成了章鱼烧。

它向前移动，亲密地蹭着白槐的裤腿，白槐摸摸它的脑袋，蕾丝手套划得它皮肤疼痛，它恋痛般又蹭了蹭，欢快的触手撞得地上几个脑袋滚来滚去，皮球般在场前移动，暗黑的血涌得到处都是。

白槐惊醒般，弯起眼对它道：“乖孩子，我有个小需要，你能帮帮我吗？”

章鱼此刻没了顽皮样，触手在地板下游走，抓住了即将跑出放映厅的那头飞猪，猛得拖拽回白槐眼前。

白槐看着回到眼前的人，笑起来，点着章鱼的脑袋：“捣蛋鬼，为什么还要留着他？想要给我添堵吗？”

“因……为……母亲……好……好像……”真夜努力发出几个汉语的字音，看着在座位里挺着笔直腰杆的白槐，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因为我想亲手杀死他。”白槐看着身上的白色欧式宫廷服，把中指上的金太阳戒指取下又套上，看似懊恼地道：“可

真不走运，我穿了白色衣裳。”

男人在地上蛹动，被真夜的粘液腐蚀地痛不欲生。

“还是交给你玩吧，乖孩子，”白槐双手微微抬起，轻轻一拍，累极了，往座位上倒去。

同时，黑色的触手立刻将男人缠绕，跃跃欲试地从他身体各个孔洞钻了进去，随着触手的动作，他的皮肤像海浪，里面是游走的章鱼触手，翻涌着变现痛苦。

他的身体快速膨胀，动也不能动的人，最后终于承受不住，随着他无声的惨叫“嘣”地一声炸开了。

温热血液和血肉四处飞溅，像一朵炸开的烟花，残忍美丽，爆开的身体飞溅，墙上，地板上，乃至被触手挡住的白槐身上和脸上。

白槐认真看着缩在阴影里的真夜，用哄孩子般的语气道：“乖乖，下次不允许了。”

白槐看着身上的血渍思考片刻，站起身，在血液遍地的情况下视若无睹地面向背后的观众，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抹去脸上的血渍，微笑对着身后缩成一团的观众道：“请认真观看游戏，也请诸位不要打扰我观看的兴致，我会为此感到愉悦。”

这是高高在上的命令。

愉悦，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夸奖。

而白槐是这样做的，同样，他也是这样睥睨的。

随着话音落下，他向众人脱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白金小礼帽，低下头致意，金色的长发从脖颈边坠落，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玩家白槐使用技能——神罚】

弹幕在停止了一瞬后开始疯狂刷动:

“我的夏娃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愿意为大人再死一次！”

“感觉这一百年都出不去亡灵游戏了，我对夏娃大人的爱已经超过规定值了。我是夏娃大人的狗呃呃呃。”

“前面的别叫，我才是！”

“我的夏娃大人呜呜，纪年的放映厅能不能被我包下来，我要每天闻闻夏娃大人呼吸过的空气。”

“纪年何德何能。”

“加一。”

“加二。”

“……”

“你们好疯。不像我，已经开始给纪年发好友申请了，我觉得他可能能和夏娃大人有点缘……我赌赌呢。”

“我也发了。”

“你们别发了啊啊啊啊，快看夏娃大人啊！”

“好美。失语了。”

“肥猪好爽。要不换我来死。”

“……”

白槐抬起头，嘴上衔着一张卡牌，上面明晃晃地印着二字【神罚】，卡面上一堆舞动着的触手想要冲破卡牌的边界，整体偏暗色系，留白较少。

这是游戏中非常罕见的卡牌，通常情况下，留白越多，可支配性越强，可白槐这张的留白可谓一点不剩，他对于这张牌的掌控度依然出奇地高。

众所周知，白槐手中持有两张神牌，另一张与【神罚】相反，名为【神眷】，但至今没多少人体验过。

神牌是在某位拥有者即将陷入绝境时的最后底牌，拥有足以逆转全局的功效。白槐不一样，他把这牌当平A使，导致很多人怀疑【神罚】的真实性。

但这就是神牌。

不可置疑。

白槐明亮而张扬，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雾蓝色的眼眸中不带任何情感，是一处隐在光鲜亮丽外表下的泥泞，美丽，却总是能让人陷入死亡的淤泥中无法脱身。

这两个能力跟随白槐心情发动，没有规定时长，不限使用次数和对象，所以游戏里有一条人人皆知的潜规则：

不要惹毛白槐。

他身后巨大的触手舞动着，与卡牌上的图案别无二致。男人残缺的肢体被它们抛在空中，它们似在欢呼，不停地扭动着，白槐轻轻唤一声：“真夜。”

触手像是被按下了某个机关，失落地从它们原本出来的地方钻了回去，地板自动修复，再无之前的任何痕迹。

他走到第一排的中间，座位自动替换为沙发，背后束起一层屏风，他整个人快要虚脱般倒在真皮沙发上，蓝眸涣散，像个可怜的玩偶，做完一切，瘫在座椅上怎么也动不了了。

好累。

但他想到什么，只肖一瞬，半躺着直起了身子。

白槐用手支撑着他的头，一只手无聊地在座椅上点着，此刻身上繁杂衣物已被替换为一条素色长裙，长长裙摆垂在地下，他的两条腿交叠在沙发上，身子半直起，指甲敲击钢材的声音传递在整个放映厅中。

他眼下还有青黑，懒懒支着眼皮，像只疲惫的狐狸。

*

与此同时，纪年的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播报声：

【实时积分排行榜第二白槐进入您的放映厅。】

【注意：玩家白槐为高级玩家，请努力破解副本谜题，吸引更多的高级玩家进入您的放映厅吧！】

【系统人数上升中……】

【目前放映厅人数为：3569人】

【目前人数为：6953人】

【持续增加中……】

【截止目前，玩家纪年放映厅人数为：9963人】

【恭喜玩家纪年达成：万人成就】

【奖励积分：5396 1000】

【现有积分：6934（持续上涨中)】

【为不影响玩家游戏体验，积分将自动存入玩家面板，不再过多播报】

【玩家纪年游戏商城开启，请合理利用手中积分，为游戏制造更多可观性】

纪年看着屏幕上飞速略过的数据，少见地皱了眉头。

不对。

他被评定为B的价值不足以吸引高级玩家，脸即使出众，也不至于吸引如此多的人冲上前围观，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别的泄露了。

他皱着眉头用意识调动面板，问系统：“生平信息能否隐藏？”

银蓝色光球跳跃着回复：【困难】

“多少？”

【十万积分】

“我现在有多少？”

【四万五千，正不断上涨中……】

“在积分够的瞬间，请删除所有关于我生平的文章图片以及言论，将我的生平设为常人不可见。”

【收到】

停顿片刻，它继续播报道：

【玩家夏日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玩家习祭文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玩家黎凯斯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玩家……】

纪年面无表情地关闭了系统面板，同时申请了开启免打扰模式。

顶级游戏玩家的号召力是无穷的，光是看“排行榜第二”这个名字前赴后涌的玩家就已经如此多，抱着“毕竟能看看平常碰都碰不到的存在，给一点积分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心理往纪年的放映厅里挤。

一系列的播报吵的纪年有些烦躁，他用思维调出系统面板，冷静地看着不断上涨的积分，早已突破六万。

天色已然大变，天空染血般红艳，剧情仍在继续，纪年却从那只腾飞起的蝴蝶感知道了危险。

这个技能依然在悄然发挥作用，但不同的是，玩家已作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纪年的头发被风吹得四散，张牙舞爪的头发扑在脸上遮挡他的视线，天空中的红色闪烁在他的眼底，点起一团未知的火焰。

它燃得迅猛，将纪年安稳掀起一层外壳，露出里面发黑的灵魂。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法律意义上他不是。

这是完全不同的，新的世界。

纪年在此才有了实感。

离死亡渐近的时刻，他甚至越发期待，越发想要走到最后。

也许结果不尽人意。

他不在乎。

他匆匆路过人间，从此孤家寡人，无喜无悲，亦无牵无挂。

所以孑然一身，潇潇洒洒。

我的眼睛还是肿肿的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小丑]

难受……[爆哭]

吓死我了刚打好空格电脑关机了差点以为又要重打一次，吓得我快要断气了。。。[裂开][裂开][裂开]

纪年的设定就是小概率事件运气爆棚，就比如买彩票，这种事件会百分百中大奖，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是被雷追着劈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忽然平地一声雷劈到树然后把他砸死，总之就是，很抽象[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千针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