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之归途 第4章 重新

由于少女见习魔法师飞行途中不小心迷失方向，导致我们在半空中兜兜转转了一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太阳还未落山之际抵达了露利利用魔法搭建在平原的简易树屋。

顺带一提，因为露利利为了防止自己耗时一周才建好的树屋被平原上的野兽捣毁，所以特意给自己的树屋施了隐形咒。

结果可想而知，连施法者本人都忘记树屋的具体位置，导致又耗费了不少时间找自己的屋子。

等到一望无际的夜空中第一颗星星出头时，我们才终于进到了简易树屋里面。

“好累……”

露利利精疲力尽地一头栽倒在树屋里自己用草根施法做成的沙发上。

持续超过几个小时操纵扫帚飞行，不用说也消耗掉她大多数的魔力。

“我来做饭吧。”

我望着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少女提议道。

“不用，我来吧……”

露利利想到自己中午之前曾保证过要给我做一顿自己拿手的调理，挣扎着想从沙发上起身，但脱力的四肢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出卖了她。

“你消耗了太多魔力，还是我来吧。”

我自告奋勇地走进厨房，然后很快就在厨房的一个空篮子里找到了好几个新鲜的果实和可食用蔬菜，立马用手头这些蔬菜和厨房工具做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蔬菜汤。

“好香。”

露利利也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受本能驱使地拖着身子来到厨房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锅蔬菜汤。

我见露利利这副饥渴难耐的样子，立即用餐具盛了一碗蔬菜汤递到她嘴边。

露利利不顾吃相地‘咕噜噜’一大口喝光了蔬菜汤，“太好喝了，这是我有史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蔬菜汤。”

露利利幸福满满地自我感动着。

我好奇地想着她平日里吃的究竟是什么，又盛了一碗汤给她。

就这样来回喂露利利喝了四碗汤，少女终于缓解了饥饿感，令她有力气站稳身子。

“慢点吃，不够还有。”

“太感谢伊西娅了，我自己来盛吧。”

露利利接过我手中的木碗，奔向锅边勺起混杂了不少蔬菜的汤盛进碗里，拿过厨房干净的勺子心怀感激地吃了起来。

“伊西娅不吃吗？”

露利利心满意足地填饱肚子后，才迟钝地想起我还没吃。

“我不是很饿。”

我笑着摆摆手，拿起一个木碗盛了半碗的蔬菜汤，想浅尝一下味道。但霙先一步从我肩头探出身，抢在我前面舔食着碗里的汤。

对了，我还忘记了霙也在。

“霙也饿了吗？”

我动作轻柔地点了点霙的脑袋，语气宠溺道。

霙舔完碗里的半碗汤，撒娇地蹭着我的脸，又缩回身子继续舒服地伏在我的肩头。

“这只小狐狸是伊西娅的宠物吗？”

露利利注意到我这边问。

“我也忘记了。”

我稍作犹豫地做出回答。

“多一个人陪着还是不错的，而且在伊西娅恢复记忆之前，我也可以一直陪着你哦。”

露利利热情地提议。

真是迷糊又活泼的少女。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也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所以没办法停留太久。”

我婉拒道。

况且，我能感觉到这幅躯体在抗拒我停留过久。

“伊西娅想起自己要去的目的地是哪了吗？我可以用扫帚送你过去。”

“我自己可以的。露利利不也有自己想达成的目标吗？”

“嗯，也是呢。但今天已经很晚了，伊西娅就先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我再送你出发。”

露利利善解人意地挽留我，然后又提议我今晚就用她树屋附带的浴室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她见我没什么意见，就兴冲冲地去准备热水。

“霙，我好像不太擅长应付那种热情洋溢又过于活泼的人。”

我小声地向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狐狸说。

十分钟后，准备好一切露利利满脸笑意地递给我一条毛巾，招呼我去浴室。

但当我前脚刚踏进浴室，霙便从我的肩膀飞快地跃下，连蹦带跳地窜上客厅的沙发缩成一团。

“霙，你不想洗澡？”

沙发上的小狐狸闭合着双眼、一动不动。

“伊西娅自己先洗澡吧。我会看着霙，不让它跑出去。”

露利利保证道。

我点头转身走进浴室关上门。

浴室里还配有洗手台，一面明晃晃的椭圆大镜子悬挂在洗手台上方，将我的身影清晰地映射在镜面之中。

自然垂落的银色长发披散至肩膀，澄澈无瑕的翠绿色双眸，以及楚楚动人的少女精致容颜。

原来自己的长相是这样的。

我的内心平静的犹如宁静湖水面般激不起一丝涟漪。

我缓慢脱下纯白的长袍，褪去自己那身洁白的衣裙，然后用毛巾卷起长发，整具身体浸泡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

好温暖，全身都暖和了不少，身体感觉很舒服。

不一会儿，我发现了悬挂在我颈间的浅绿色宝石吊坠，浅绿色的宝石在水中折射出淡淡的绿色光芒。

太过迷人了。

突如其来的动听声音仿佛从自己视野不可及的别处悠扬地飘进我的耳畔。

纵使是这样甜美、柔和的嗓音，却还是会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还不愿放过我……

极度悲凉的声音又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放过‘我’吗？

‘你’或‘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眼角低落至水面消散无影。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今日’一过，‘明日’的‘我’就会如‘你’话中所言地忘记‘今日’发生过的一切。

这样一来，‘我’和‘你’就又能重新开始了。

‘我’会忘却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以及无法记住‘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是‘你‘和‘我’自愿导致的结果吗？

我寂静无比地环抱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静默着等待眼泪流干。

被自己脑海中略带悲切、哀求的声音唤醒后，我睁眼望见的是陌生的房间天花板。

这是一间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十分整洁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张靠近窗户的床，木质书桌、椅子以及一个用绿色藤蔓悬挂在书桌前墙面的小书架。

忽然间一只毛茸茸的雪白狐狸直直跃上我的肩膀，用小脑袋一下又一下地蹭着我的脸。

我坐在床边费了几分钟整理自己脑海中听到的声音，立马明白了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

于是，我开始四处查看这间房间的摆设，意外地发现放在床头附着着自己气息的纯净白袍，以及白袍内的一本淡绿色封面的小本子。

而只有手掌大小的小本子仅在第一页写上了一段十分简洁的话，内容大体是我昨日偶遇一名叫露利利的魔法师，然后在她的树屋里稍作休息。

但除了第一页写了几行字外，本子其余地方皆是一片空白。

没等我深度思考本子记录的内容真实性，房间外边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树屋整体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我慌忙跑出房间查看情况，开门便一眼看见一片狼藉、能勉强辨认出是厨房的起爆点。

“为什么又失败了，伊西娅昨天都做出来了。”

长发绑成马尾的少女居然还能举着一根魔杖、毫发无伤地站在被炸的焦黑一片的厨房里困惑。

“露利利，你没事吧？”

我按着本子上所记的名字，试着叫了叫那位引爆自家树屋厨房的少女魔法师。

“伊西娅，你醒了？我想给你做昨天你做过的蔬菜汤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用‘复原’魔法把厨房恢复成原样。”

露利利挥舞着魔杖，嘴里轻松念出咒语，被炸的所剩无几的厨房瞬间恢复如初。

“我还是比较担心你有没有受伤。”

“放心，我没事。因为总是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我现在每次都能在事发之前熟练地背出‘防身’咒。”

露利利一脸骄傲地说。

如果能从一开始就防止危险的意外事件发生，难道不是更好？

“伊西娅，我昨晚给你的‘忆事’本怎么样？很好用吧。这可是我成为见习魔法师得到的魔法赠礼，只要稍微地输入魔法就能够在本子上记录事情。而且除了最开始的使用者外，其他人都不能使用，也看不见本子上的内容，它应该对伊西娅来说是一个非常实用的魔法道具。”

露利利十分有兴致地又重复了一遍昨夜对我说过的话。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好吗？”

听她的所言，这本本子上的记录仅有我一人能够书写和查看。

“伊西娅又这样客气，你可是我认定的最好的朋友之一。而且你还给我做了一顿我至今为止喝过的、最好喝的蔬菜汤。”

蔬菜汤？

尽管自己完全没印象，但我仍能看出露利利没有说谎。

所以我是昨天在睡前给她做了蔬菜汤？

“那个、那个，食材应该还有剩一些，伊西娅在走之前能再做一次那种蔬菜汤吗？我想喝……”

露利利小脸通红，害羞地撇过脸请求。

“没问题，我顺便教你蔬菜汤的做法吧。”

我温柔地笑了笑，在露利利满眼写着期待的目光下跟着她一起走进了树屋的厨房，直至一锅香气四溢的蔬菜汤出炉。

事后，我婉言拒绝了露利利地护送建议，独自一人带着霙继续踏上旅程。

“伊西娅，我们未来一定会再度相遇的，记得要幸福。”

见习魔法师少女站在自己搭建的树屋前，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名为‘伊西娅’的少女身影渐行渐远。

待好不容易结识，却又不得马上分离的朋友离去至中午时间。

露利利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在厨房耗时一个多小时，经历超过三次的失败，终于做成了一锅可口的蔬菜汤。

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自己努力后的成果，却突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美味的蔬菜汤。

好像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自己也吃过一次，难道是自己在昨晚因劳累和饥饿交迫的情况下突发奇想地做出了这道菜。

太好了，这样一来自己终于不用再每天都只能吃蔬菜沙拉。

而想到昨夜的事，露利利还记得自己昨天才拿出来过那本历经千辛万苦成为见习魔法师后，魔法协会寄给她的‘忆事’本，但为什么现在却找不到了？

应该是自己又不小心落在树屋的某个角落了，等吃完饭再仔细找找吧。

露利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喝完木碗里的最后一口蔬菜汤。

距离树屋所处平原几公里外的树林上空，正淋淋兮兮地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