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戛然而止的亲密,像一根扎进罗恣心脏的毒刺,不仅带来了**未得疏解的生理躁郁,更在精神上留下了深刻的挫败与猜疑。香灵,那潜伏在他意识深处的冰冷存在,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难得的裂隙,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更频繁、更阴险地搅动他的思绪。
接下来的几天,罗恣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不再试图进行那些笨拙的亲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晴不定的烦躁和言语上的尖刻。
早餐时分,安润柯安静地喝着粥,罗恣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钉子一样落在他身上。
“昨晚睡得不好?”罗恣的声音冷飕飕的,带着明显的讥讽,“忙着钻研你的‘大事业’,连觉都顾不上了?”
安润柯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罗恣。那双深邃眼眸里此刻翻涌的不再是前几日的急切与**,而是一种陌生的、混杂着怨恨和混乱的冰冷。安润柯心中了然,这不是罗恣,至少不完全是。这是香灵在作祟,放大他内心的负面情绪,扭曲他的认知。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垂下眼帘,不想与一个被无形之物操控的人做无谓争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种敷衍的态度更是激怒了罗恣。他猛地将手中的刀叉扔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怎么?现在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觉得我没用了?还是觉得,”他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被植入的、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你当初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现在目的快达到了,就懒得再伪装了?”
安润柯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和荒谬。处心积虑?接近他?这颠倒黑白的认知让他胸口一阵发闷,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反驳的冲动。跟一个记忆被扭曲的人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我没有。”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安抚般的柔和,“你先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罗恣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话里有几分真意。香灵的低语在他脑中盘旋,不断强化着“安润柯别有所图”的念头。他看着安润柯那副平静得过分的脸,越看越觉得那下面藏着无尽的算计。
这种猜忌,在安润柯与陈默的互动中,被放大到了极致。
因为急于确认关于尘香阁阁楼的线索,安润柯需要联系外界,查询一些可能留存下来的老旧档案或者寻找知晓安家旧事的、可能被遗漏的老人。这些事,他自然只能通过陈默去安排。
一次,在露台上,安润柯正低声与陈默交代着需要查询的几个关键地名和人名,神情专注。
“陈助理,麻烦重点查一下‘落霞巷’和‘槐安里’这两个老地名,尤其是二十年前左右的户籍变动。还有一位可能叫‘福伯’的老人,曾经在我们家帮过工……”
陈默认真记下:“明白,安先生,我会尽快去查。”
这一幕,恰好被走出主卧的罗恣看在眼里。他看到安润柯与陈默靠得那样近,说话时那专注的神情,是他这几日来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的。一股无名邪火“噌”地窜了上来,混合着香灵催生的妒忌和偏执,瞬间烧毁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看来,陈助理比我有用得多。”罗恣冰冷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浓浓的讽刺。
安润柯和陈默同时转头。陈默立刻后退一步,微微躬身:“罗总。”
安润柯看着罗恣那双阴沉得几乎要滴水的眼睛,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在说正事。”他解释道,语气依旧尽量平和。
“正事?”罗恣一步步走近,目光在安润柯和陈默之间扫视,最终定格在安润柯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什么正事需要靠得这么近,悄悄地说?是我不能听的?还是说,”他逼近安润柯,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找到了新的……‘靠山’?”
“罗总!”陈默脸色微变,忍不住出声。
“闭嘴!”罗恣厉声喝止,视线却从未离开安润柯,“这里没你的事,滚下去!”
陈默担忧地看了安润柯一眼,见对方微微摇头示意,只得咬牙低头:“是。”迅速离开了露台。
露台上只剩下两人。海风依旧,却带着一股凝滞的压抑。
安润柯看着眼前这个被妒火和香灵侵蚀得几乎失去常态的男人,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他不想吵,也不想解释,因为知道无用。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让罗恣无从发作的方式——顺从。
“好,以后有事,我都先跟你说。”安润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放弃争辩的妥协,“你别生气。”
然而,这种顺从在罗恣被扭曲的认知里,却变成了心虚和敷衍。他一把抓住安润柯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赤红着眼睛低吼:“跟我说?你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安润柯,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样!你既然主动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主动来了……安润柯听着这完全颠倒的指控,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微微蹙眉,心底却是一片冰凉。他知道,罗恣又陷进去了。
他不再试图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抓着,沉默地承受着那充满恶意的审视和毫无根据的指责。他的逆来顺受,像一堵柔软的墙,将罗恣所有的攻击都无声地吸纳,反而让罗恣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怒火越发炽盛,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大步离开,将露台的门摔得震天响。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场景频频上演。罗恣会因为安润柯一个不经意的走神而暴怒,指责他“心不在焉”;会因为他多吃了一口海鲜而冷嘲热讽,说“果然山珍海味才能留住人”;甚至会在他夜晚照例躺在身边时,突然冰冷地质问:“你躺在这里,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谁?”
安润柯一一忍耐下来。他清楚地知道根源在哪里,所以他只是顺着哄,罗恣说什么就是什么,尽量避免刺激他。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与陈默的秘密沟通上,通过信息传递,加紧追查尘香阁阁楼的线索。他知道,只有找到解决香灵的方法,才能从根本上结束这场闹剧。
而他与陈默这种不得已的、更加隐秘的交流,落在罗恣眼中,无疑成了“暗通款曲”的铁证,让他的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言行也越发尖刻难测。他没有伤害安润柯,也没有动陈默,但他会用各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和控制欲,比如突然取消安润柯与外界的通讯权限,比如在安润柯与陈默不得不当面交谈时,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用冰冷的视线全程监视。
与此同时,远在都市的李携锋,也开始了他不动声色的布局。他手下的人效率极高,很快就呈上了关于安家的初步调查报告,重点自然是那场轰动一时的安家老宅大火。
李携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翻阅着那份语焉不详的报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火灾原因……意外?”他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一场大火,几乎灭门,唯一的幸存者……是那个叫安润柯的制香师。还真是……有意思。”
他放下报告,又拿起另一份关于罗恣的调查进展,同样困难重重。罗恣的过往被保护得极好,尤其是涉及他健康状况和与安润柯相关的部分,几乎无迹可寻。
“两个人都藏得这么深……”李携锋若有所思。他拿起桌上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目光却越过雪茄,落在了坐在对面沙发上、正焦躁地翻看着娱乐板块数据的薇薇安身上。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评估商品的审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对他而言,更多的是一枚棋子,一个可以用来打开局面的突破口。他在权衡,这枚棋子的价值,以及可能带来的风险。
薇薇安似乎察觉到了那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毫无温度的视线,猛地抬起头。
李携锋瞬间收敛了眼中的锐利,换上了一副温和关切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冰冷的审视从未存在过。“怎么了,薇薇?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语气柔和,像一个真正关心妹妹的兄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罗恣那边,我们慢慢来。”
薇薇安看着他脸上无懈可击的温和,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她勉强笑了笑:“没事,哥,我还好。”
李携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雪茄,仿佛那才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然而,他心底的计划,却在悄然成型。安家的火,罗恣的秘,还有那个神秘的制香师……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未被发掘的宝藏。
而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骡子”现在急的像头驴[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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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妒火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