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香 第41章 香灵解苦

安润柯被“安置”在总统套房的次卧。房间奢华舒适，面朝大海，风景绝佳，但对他来说，这与之前别墅的牢笼并无区别，甚至更令人窒息——因为罗恣就在一墙之隔的主卧。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罗恣似乎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客厅处理公务，开视频会议，或者外出，当然，安润柯被要求待在房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吃饭也是由服务员送到各自房间。

安润柯乐得清静，但内心的焦虑却与日俱增。吴伯还没有被释放的消息，而罗恣身上的香息正在明显减弱，反噬带来的疲惫感即使隔着门也能隐约感受到。他知道，制香的时候快到了。每一次制香都是一次生命的透支，想起那痛苦的过程，他就忍不住恐惧颤抖。

香灵的状态也很奇怪。它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封闭的豪华空间，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安润柯房间的角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它对近在咫尺的罗恣，表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渴望他身上的续命香气息，又对他本人散发出一种清晰的“排斥”和“警惕”。

第三天晚上，安润柯刚准备睡下，隔壁主卧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咳嗽声和喘息声！

安润柯的心猛地一跳！罗恣的反噬发作了！而且听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下意识地坐起身，手指攥紧了被子，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理智告诉他不要管，这是罗恣自找的。但那些深植于脑海的记忆碎片和香灵共感带来的、对那种痛苦的切身感知，让他无法完全无动于衷。

更何况，如果罗恣真的出事，等待他的绝不会是自由，而是林未央或者更可怕的下场。

门外的痛苦声越来越剧烈，甚至带上了濒死般的嗬嗬声。

安润柯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猛地跳下床，冲出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罗恣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脸色灰败，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睡衣。他死死捂着胸口，仿佛心脏正在被撕裂，呼吸艰难得如同破风箱，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

那副样子，比他任何一次濒死时都要可怕！

“罗恣！”安润柯惊呼一声，冲了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罗恣艰难地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丝涣散，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香……呃啊……”

安润柯蹲下身，想扶起他，却不知从何下手。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清醒地面对罗恣发作的样子，那强烈的死亡气息和痛苦几乎让他窒息。

“药……你有没有药？！”安润柯急声问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罗恣痛苦地摇头，续命香根本没有缓解反噬的药，只能硬扛或者等待新的香。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安润柯脑中一片混乱。他猛地想起师父给的锦囊里，除了龟息香，好像还有几颗标注着“应急”的普通安神药丸，虽然对反噬无用，但或许能稍微缓解一点痛苦？

他急忙跑回房间，翻出那个锦囊，倒出药丸，又接了杯水，跑回客厅。

他费力地扶起罗恣的头，想将药丸喂给他。但罗恣牙关紧咬，身体痉挛，根本喂不进去。

“张嘴！罗恣！你张嘴啊！”安润柯急了，试图撬开他的嘴，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罗恣滚烫的皮肤和冰冷的冷汗。

就在这混乱的触碰中，异变发生了！

一直焦躁不安的香灵，突然从安润柯房间里冲了出来！它看到罗恣痛苦的样子，似乎受到了刺激，形态剧烈波动起来！

它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攻击或远离，而是猛地扑向了罗恣！但它并不是要伤害他，而是像一个焦急的孩子，围绕着痛苦痉挛的罗恣疯狂旋转，散发出大量冰冷的、带着强烈“安抚”和“焦急”意图的气息，试图平息他的痛苦！

更让人惊讶的是，随着香灵的靠近和那股冰冷气息的覆盖，罗恣剧烈的抽搐竟然真的缓缓减轻了一些！他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复了一点，虽然依旧痛苦，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气的骇人模样！

安润柯惊呆了！香灵……竟然能缓解罗恣的反噬痛苦？！

是因为它本就是由续命香力和罗恣执念所生，所以它的能量能暂时抚平香力反噬带来的冲击吗？

罗恣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奇异的、冰冷的安抚力量，他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看向了空中那模糊的、只有安润柯能看见的白色影子所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茫然，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音节：“冷……什么……”

安润柯心中一凛！

他能感觉到香灵的存在？！

香灵似乎耗尽了力量，形态变得虚淡了许多，但它依旧执着地环绕着罗恣，散发着微弱的冰凉气息。

安润柯趁着罗恣稍微平静的间隙，终于将药丸塞进了他嘴里，喂了點水送下去。

药效甚微，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香灵的安抚起了效果，罗恣的痛苦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虚弱。他瘫倒在地毯上，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安润柯也脱力地坐在一旁，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狼狈不堪、虚弱到极点的罗恣，再想想他平日里的冷酷强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着，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罗恣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安润柯。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锐利如初，紧紧盯着他。

“刚才……”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那是什么？”

安润柯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果然察觉了！

“什么……什么是什么？”他下意识地装傻，避开目光。

“那股冷气……”罗孜艰难地追问，目光如炬，“还有……你身上……刚才好像有东西……”

他无法准确描述，但那瞬间的感觉无比清晰——一股非自然的冰冷力量，以及安润柯身边那极淡的、扭曲空气般的波动。

安润柯紧张得手心冒汗，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借口。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香灵似乎因为力量耗尽，缓缓消散了。那股冰冷的氣息也随之消失。

罗恣皱紧眉头，眼中的困惑更深了。难道是痛苦产生的幻觉？

他看着安润柯苍白的脸和闪烁的眼神，没有再逼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的审视、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刚才那莫名“安抚”的依赖。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失败。

安润柯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两人的手再次触碰。罗恣的手冰冷而虚弱，安润柯的手则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这一次，罗恣没有立刻甩开。他感受着安润柯手上传来的、那微弱的温度和颤抖，再联想到刚才他焦急地给自己喂药的样子……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极其疲惫地、几乎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谢谢。”

安润柯猛地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罗恣……居然对他说谢谢？

他看着罗恣那难得显露出的、毫无防备的虚弱侧脸，再想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那坚硬的恨意冰墙，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夜色深沉，海潮声隐隐传来。

华丽的套房里，两个被命运扭曲捆绑的人，一个虚弱无力地躺着，一个心神不宁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痛苦气息、淡淡的药味、那特殊的异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悄然改变的氛围。

那无声无息注视着一切的香灵，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在彻底消散前，微微波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