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归的行文逻辑 第3章 第 3 章

第二章

几月后，玄清山天玉峰大殿内。

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玄清山掌门悠悠开口说：“云始啊，我听说月前你跑到演武场欺负小弟子了？”

云始是李耹的道号。

徐归不紧不慢的站出来，向掌门行了一个弟子礼后方才开口：“掌门师叔，我不过是去替我弟弟出气去了而已。”

玄清山掌门眯起眼来看着徐归，他说：“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自己手里有点分寸。我不希望下一次宗门大比前再出现这种弟子大面积受伤的情况。”

徐归躬身弯腰：“是，掌门师叔。”

掌门挥了挥袖子，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在徐归将有动作的一刹，掌门又说“宗门大比，别给我搞砸了。”

......

玄清山的宗门大比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就是简单的打擂台。

本来最开始，随着大比日期的临近，这些小弟子们是很忌惮王霖。

当时王霖打李朝的时候他们幸灾乐祸看热闹，可事后缓过来想想，身上自然不由冒出一层冷汗。

王霖一挑五，把李朝他们打趴下了？

那他现在什么修为了？

这个问题盘绕在他们的心间。

最开始真的是这样的。

但谁让王霖被徐归打了一顿呢，看着也是受伤颇深的样子。

这些人私下里就开始不以为意了：“嗤，就王霖那废物样儿，我看他连走上擂台都难吧？”

“咱们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将来入了内门要拜入哪位峰主门下好呢。”这么说着，他毫不掩饰的嘿嘿笑起来。

仿佛内门资格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被他这么一搅和，那些本来心思就不安分的人自是躁动起来。

短暂的几天“和平”过去，这些人又开始旧态复燃了。

当然这对王霖来说，也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不会因为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而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大概是由于他和李朝那一架打得，起码进来没有主动上来找麻烦的了。

王霖难得的觉得生活安宁了不少。

*

宗门大比自然是由徐归负责的。

大比开始时，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人群。没有费多少功夫，他很容易的就看到了王霖。

大概是知道走不了了，为了拜个好点的师父，王霖今天有好好收拾自己。能看出来，今天他穿了自己最好最干净的衣服来参加大比。

他应该是不太会打理头发，只是将其利落的扎了起来。

这很飒气，徐归觉得。

看来王霖为了那一点印象分上还是下了功夫的。

还没等徐归继续细看，一个人探身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哥！”

徐归默默将视线从王霖身上移开，脸上挂着浅笑：“怎么了，灵符不够用了吗？”

李朝扭扭捏捏的开口：“嗯......哥，你还有没有引雷符啊？”

“找引雷符？”徐归没问他用来做什么，转手就拿出一块储物玉佩递给李朝，“都在里面，拿去用。”

一见徐归拿出那个玉佩，李朝眼都亮了，他一个飞扑保住徐归，喊着：“谢谢哥！你最棒了！”

等李朝欢欢喜喜的跑走之后，徐归看着他的离开背影，脸上的假笑再难维持。

他轻声说：“祝你，玩得愉快。”

宗门大比的选手双方是抽签抽出来的。

李朝自徐归那里离开之后，就去找了负责抽签的那个肃萧峰弟子。

肃萧峰弟子一见李朝，脸上立即堆起一抹笑：“小李师弟这么有空来找我来啊？”

李朝瞥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客气：“把我和王霖安排到一组。”

那肃萧峰弟子闻言了然的笑了笑：“小李师弟这说的什么话，您本来就是和王霖一组啊。”

李朝轻哼一声，随手扔给他一枚储物戒。

“报酬。”

在李朝的暗箱操作下，他如愿以偿的和王霖在擂台上见面了。

王霖敢让他丢那么大的脸，就得做好小命不保的准备。一个丧家之犬，还敢和他哼，真是给脸不要。

他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留了这东西一条命......

呵，你嫌杀人脏手，我不嫌啊。李朝恶劣的想着。

他看着王霖走上擂台，也没等裁判说开始，直接劈头盖脸的扔出去一沓引雷符。

引雷符嘛，金丹期的修士都扛不住一张。

就算王霖天赋再怎么好，五年金丹？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别说王霖不可能到金丹期了，就算他真是金丹，那又如何呢，还不是死路一条？

李朝看着噼里啪啦的紫色闪电劈向王霖，本来嘴角都已经咧起来了，却隐约从电闪雷鸣中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什、什么......”李朝的声音都是打颤的。

擂台之下，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可是引雷符啊！一沓！！！就这么扔出去了？！”

“你倒不如关心下场上的状况，王霖这是怎么回事？一沓引雷符下去居然没死？”

“他什么修为？金丹？”

......

不、不可能！李朝脑子里混乱不堪，他拼命的反驳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王霖居然没死。

——对！禁术！王霖一定是用了某种邪术禁术，不然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眼看着王霖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朝发疯了的把身上的法器朝着王霖扔去。

但没用，王霖的长剑就这么直愣愣的横在李朝的脖颈上。

虽然现在王霖满身上下也都是血，受伤不轻。但这并不妨碍他要杀李朝的心，一剑就这么下了狠劲的朝着李朝砍去。

但当他长剑快要划伤李朝脖颈时，意料之中的，自己的剑被打飞了。

“乒——”

“嗡——！！！”

王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笑的漫不经心。

——是休悠，李耹的佩剑。

他扭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从高座上移步擂台边的徐归，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他在笑什么？嘲讽我吗？

徐归不清楚。

他一个术法来到擂台上，带走了李朝。

在徐归走后，裁判这才姗姗开口：“十六场，王霖胜！”

李朝被徐归带走后，一直没有缓过神来。

“哥......哥！”李朝急切的攥住徐归的袖子，“他一定是修炼了什么禁术！不然他怎么、他怎么......可能！！！”

徐归垂眸，回复他：“嗯，不可能。”

这句话仿佛是救心丸，听到徐归这么说，李朝终于从那些弄得人头疼的思绪中抽出来。

*

王霖确实是用了禁术。

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李朝的尿性了。

喜新厌旧三分钟热度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睚眦必报。

宗门大比前，他一直在警惕李朝，就怕他突然找自己“算账”。但那段时间李朝却出奇的安静。

这很不正常，王霖断定，李朝这是要搞一个大的来整他。

所以近几个越来，他除了每日废寝忘食的修炼提升修为外，就是在藏书阁里翻禁术。

王霖对于这些短时间内可以提升实力的法术实在是钟爱的无以复加。

找来找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格外合适的。

短时间内提高修为，发动禁术一刻钟内肉身强度增加三倍。

虽然副作用有点厉害，但王霖并不在乎。

他起码得先从李朝手里活下来吧。

......

徐归把李朝安顿好后，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慢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路上，接到了掌门的传音。

掌门只给他传了一句话：“王霖这孩子资质不错。”

资质不错，就是动了收徒的心思。

掌门这是点他呢。

不过......

徐归来到自己书房，从一方书架中找出一颗玛瑙珠。

正是王霖的那颗。

这是几日前，李朝玩腻了随手扔在这里的。

毕竟这珠子说到底也是他挨了顿打才拿到手的，自然不会像先前一样随手赏给别人。

徐归把珠子捏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原著里这颗珠子是被毁了的，王霖一把火烧把落寒峰了个干净——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带着这珠子也烧没了。

事后王霖知道了这件事，又给李耹李朝拉了波仇恨值。

过了许久，徐归才拿着它来到一处山崖。

他用灵力裹住这颗红玛瑙，接着随手一抛，扔了出去。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无人可见的金丝勒进了他的骨肉之中。

勒得他生疼。

不过这一切在徐归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

王霖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浑身是伤，但他在玄清山实在是没有一个朋友，自然也没人来扶他一下。

他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小屋走，因为和李朝比试是在后半场，他离开比试场地时，天已经黑了。

夜晚实在扰人视线，却也使王霖的听觉更加敏感。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窸窣的声音。

王霖猛地转过身去，他眯起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徐归。

李耹？他来做什么？

王霖和他僵着，无奈徐归只好先开口了：“小师弟，好久不见。”

他的视线很安静的放到了王霖身上：“我送你离山好不好？”

离山？王霖皱起眉，他可不会认为徐归真是来送他离山的。

看着徐归一步步向他走近，王霖猛地意识到：“你是要——”

话没说出口，丹田处一股刺痛袭来。

修为差距太大，他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耳边是徐归似忧似叹的话音：“小师弟啊，这人呢过刚易折你懂不懂。”

在王霖意识丧失前，他看到了这样一幕——自天穹之上垂落数缕金丝，一根一根的，缠在徐归身上。

这种视觉冲击，给了王霖一种，眼前人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听话的傀儡的诡异感。

那是......什么东西？

*

天玉峰大殿。

一把拂尘直冲着徐归面门扔过，徐归微一侧身躲了过去。

首座之上是气得青筋暴起的掌门。他气恼了，伸出食指指着徐归：“李耹！我问你你究竟是要搞什么？！我警告过你了吧！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李朝那小子居然还说他修炼禁术，”他满含嘲讽意味的看向徐归，嗤笑一声，“要说禁术，整个玄清山谁比得过你李耹啊？”

掌门一个身法瞬移到徐归面前，他慢慢凑近徐归，眯起眼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师傅保不了你一辈子。”

“——说，你把王霖弄哪了？”

徐归满不在意的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我师傅护不护得了我一辈子就不劳掌门师叔关心了，”徐归笑他，“起码你是伤不到我就行了。”

“至于王霖在哪，”徐归歪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掌门，“他修为我也废了，丹田我也碎了，他人在哪......很重要吗？”

“掌门很关心他啊。”

眼看着因为他这句话，掌门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徐归也不打算继续和他耗了，躬身行了一礼说声“弟子还有事先行告退”就离开了。

徐归当然知道掌门这么紧张王霖的原因。

玄清山修的是太上忘情，断的是诸事因果。

你欠了一段因就要还上一段果。

掌门在年少历练时曾得王家借宿招待之恩，如此数百年后，他便要还上这丝善意。

可往往有的时候，这种小小的因果不被他们放在心上。他们总觉得这种小恩回报起来是一项轻飘飘的事情，可偏也就是这些小因果，拦下了他们的飞升路。

说到因果，徐归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的师傅，或者说——是李耹的师傅。

最开始他是不打算来玄清山拜师的，毕竟为了尽可能的改变剧情，怎么想他都不该来玄清山。

但事事总有意外。

那天他刚从外面回来准备进家门，余光恍然瞥见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人静静地注视着他。

一身道袍，是个女子。

直觉她在看自己，徐归回过头与她对视。

那人轻轻一笑，说：“不知小友可有空一叙？”

鬼使神差的，徐归同意了。

也就在徐归点头的刹那，周遭景象即瞬变换，再睁眼已是一处凉亭。

徐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人的危险程度恐不低。

不等徐归警戒，那女子已然开口：“小友不必紧张，我此次而来是为了断一段因果。”

按照书中设定，只有修太上忘情道的玄清山门人才会事事注重因果。

所以他问：“玄清山？”

女子浅笑：“算是。”

她这样解释：“多年前我欠了李家一段人情，由此生因。如今，我来还上这段果。”

徐归大致猜出来眼前这位是谁了。

原书中除主角王霖以外唯一飞升的那位背景板大神了。

这么说吧，如果说李朝欺负主角仗的是他这个大腿，那李耹眼高于顶享的就是这位的光。

怀阮，李耹未来的师父。

在这里的世界观下，太上忘情道更倾向于断尽此身因果的路子，赤条条来赤条条走。

而李耹，是怀阮飞升要断的最后那段因果。

赤条条走......

徐归脑内一阵惊雷，他略有激动的问：“敢问前辈，证太上忘情道飞升之后会怎样？”

没等怀阮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问：“它是可以出界吗？”

出界，离开此方小世界另觅一方天地。

又或者说——回家。

书中，王霖证的是真我之道，他飞升后，并没有离开此方小世界。

他与这个世界有因果，此间生灵不会放他走的。又更何况，王霖他本也就是一个恋旧的人。

飞升后的他，化作一缕世间法则，如同一缕风，存在于此界各处。徐归更倾向于，那时的王霖，已经化为了天道的一部分。

但太上忘情——

在徐归期待的目光下，怀阮微微点头，说：“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

故此，他拜入了玄清山。

*

王霖是在徐归怀里晕过去的。

等他再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茅草房的屋顶。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摸自己的丹田，却发现那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王霖坐起身下床。稍作检查过后，他发现自己全身上上下下除了丹田被废没了修为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居然全好了。

他大致观察了一下周遭。能看出来这间屋子已经很老了，但却意外的干净。

王霖想到了李耹。

对于李耹会废他修为这件事，王霖并不意外。

在水牢李耹既然提了，王霖就不会真把这件事当做恐吓他的玩笑话。

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他当时的一个猜测，他甚至找不出李耹的行为动机。

想到这，王霖将身体倚在床边的书桌上，他抬头看向屋顶，双眼视线有些放空。

那些金丝究竟是什么？

随后，他深呼一口气，浅浅的笑了。

几日后，王霖来到了曾经的王家府门前。

五年前的屠门惨案发生后，街巷邻里纷纷搬家，曾经热闹的城镇渐渐荒凉破败。

几年未归，王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一个砖缝里找到自家家门的钥匙。

钥匙上面生了不少锈，但还好在细细清洗过后还能用。

打开院门，院子里不出意外长满了葎草。

玄清山炼体的术法书籍很少，可以说基本没有。是以被废了修为的王霖不得不小心避开这些割人的藤蔓。

但东西毕竟长的漫天，王霖再怎么小心依旧被割到了。

柴房里的铁楸勉勉强强还能用，王霖拿上它去了祠堂。

小心的将祠堂附近的杂草清理到一边，腾出一片空地。

王霖朝着破败潦倒的祠堂拜了两拜，随后起身，将他爹娘的牌位取了出来。

看着怀中的牌位，王霖轻轻说道：“爹，娘。保佑我。”

......

当年那桩惨案发生后，邻里人人自危，没人敢帮王霖收尸。

是以，当年他家中人的尸首，是十一岁的王霖一个人一点一点埋下的。

月黑风高夜，王霖抱着他爹娘的牌位拿着铁锹，又来到这个他一点一点挖开又埋上的地方。

在一个个坟堆里，他精确的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坟堆。

他轻柔的将爹娘的牌位放到一旁的地上。

王霖仰头去看着寂寥的夜空，喃喃一句：“孩儿不孝。”

王霖不知自己傻站在那站了多久，但那晚他确确实实的是挖开了他爹娘的坟。

挖坟，开馆。

他在他爹的腕骨间，找到了一缕和徐归身上近乎本源的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