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归的行文逻辑 第2章 第 2 章

第一章

六年后。

玄清山，肃萧峰。

“李、李师兄！不好了！！！”

徐归刚结束闭关，一出门就看到这小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烦得他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你最好真的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那小弟子被吓得浑身上下都打了一颤，他赶忙捋平气息，结结巴巴的说：“李师兄，小、小李师弟……被人打了！”

几乎是那个“打”字说出声的片刻内，徐归便黑了脸。

“在哪？”

小弟子颤颤巍巍的回答：“在晨兴峰演武场。”

徐归得了答案，转身打算离开。

小弟子刚准备喘口气，一声饱含愠怒的“滚”字就在他耳边炸开。

他吓得浑身一激灵，逃也似的爬了出去。等到他终于离开肃萧峰的地界，这才堪堪缓过神。

他在心里把能骂的人骂了个遍。

呸！凭什么让他来叫李师兄啊，他心中谩骂自己的一众师兄弟，就因为他修为最低吗？呵！

整个玄清山，谁不知李师兄闭关结束刚出来的那段时间是他脾气最烂的时候啊，本来李耹那厮脾气就臭的跟个什么似的。

小弟子心中狠狠的想着，那群混蛋还让他来叫人！

不过——他俩眼珠一转嘴角上扬，嘿嘿的笑了一声，赶上这个时候和李师兄对上，王霖那土鳖就等死吧！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斗！

*

演武场内，里一圈外一圈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王霖打了李朝？啧啧啧，”这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脸恶劣，“好戏啊！”

“就李师兄那不认理的样儿，估计得要王霖这小子半条命吧？”

“死了才好呢！就他那看不起人的样子，我一打眼看见他就想吐！”

演武台上，王霖静静地站在那。

不远处，是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李朝一干人等。

从拜入玄清山起，李朝就在明里暗里的针对排挤他。

最开始王霖没察觉出来，他单纯的以为自己哪里惹了李朝的厌，还眼巴巴的跑去道歉。

谁知李朝听了他的那一番话之后，笑得前俯后仰，一脸讽刺。

李朝摆弄着自己腰间的金链，高高在上的语气里添杂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小爷就是瞧你烦，你觉得你找小爷道声歉，小爷就会放过你了？”

李朝在哪里总也都是前呼后拥的，王霖听着那些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扶风城，不是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家里人都死完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拳起又放开，这个小动作立马被眼见的人发现了，那人谄媚的对李朝说：“哟，小李师兄，你瞧，这家伙还生气了呢~”

李朝听他这一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骂：“他妈的你还生气了，小爷是给你脸了是吧？”

话正说着，他拿起手边的茶盏就往王霖头上砸。

那茶盏是用金雀石做的，坚固非常。

感受着额间缓缓流出的温热的血液，王霖迷茫的看着不远处跌在地上的茶盏。

他想着，是了，他家没了。他也不是曾经的小少爷了，他得忍。

他还得给爹娘报仇。

*

今早，李朝又来找他的事。

他依旧是往日高高在上的语气：“我听说，你手里有一颗玛瑙珠子？”

王霖合上手上的书，抬眸去看他。

王霖手里确实有一颗玛瑙珠子，是他八岁生日的时候他娘给他的。

他不知道李朝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按理说，哪怕这东西是他娘留给他所剩不多的遗物之一，他也是要双手奉上的。

五年他都忍下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而且，据王霖这五年对李朝的观察来看，李朝此人，极度喜新厌旧。

他只要等到李朝厌了倦了后，稍稍想想办法还是能把珠子拿回来的。

偏今天他就是没给，他就是和李朝动手了。

......

王霖扫了一眼演武场内乌泱乌泱的人，遂将目光投向天边。

他在等李耹。

拜入玄清山前，他并没有怎样好好的了解过玄清山的山规。

不知道玄清山不同于其他两山一入门就开始试炼择师，玄清山有着自己自成一套的规则。

凡拜入玄清山的弟子，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是要在外门历练五年的。而要升至内门拜师，则需要从每五年一届的宗门大比中拿出成绩。

而且以太上忘情道为主的玄清山，讲的是避世修心断因果。

王霖修仙是为了报仇啊，哪门子合得上玄清山的理念了？

所以他动了要离开的想法。

不过谁知他才刚走到山脚下却又被告知，只有修为到了金丹才可下山。

王霖赶忙解释自己是要走，离开的那个走。

守着山门的两个师兄讥讽的看着他，说：“玄清山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自古至今，只有玄清山逐弟子出门，万没有弟子私自出逃的。”

甫一知道这件事，王霖气的要和他们打了起来。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全程找虐。

王霖不信。

他跑去藏书阁翻玄清山门规，找到了方法。

离山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玄清山要赶你走。

二、走的时候要废掉你的修为和丹田。

王霖猛地想到了李朝的哥哥，那个背后给李朝兜底子让他作威作福的人。

李耹，李朝那年仅三十便元婴大成的好哥哥啊，还是掌管刑罚的肃萧峰首席。

肃萧峰、首席。

肃萧峰峰主避世已久，鲜少过问世事。故如今的肃萧峰，实际是李耹说了算。

前五年，他毕竟没有可以保命的东西，他摸不准真的把李耹惹恼了，最后等着他的到底是简简单单的废他修为，还是趁你病要你命。

兜兜转转，一直到了现在。

*

天边，一个依稀的人影出现在王霖的眼前。

他一来，众人就自动噤声，一脸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徐归落地后直奔李朝的方向而去。

王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徐归。

李耹和李朝是亲兄弟，那七八分相似的脸让人看了就心生厌恶。

他穿着虽不像李朝那般极尽奢华与张扬，但只他身上这一件道袍依旧可以看出做工之精细。

看着徐归慢慢的把李朝扶起来，王霖将目光放到了徐归的眼睛上。

门内一直在说李家两兄弟关系是如何如何的好，本来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为什么李耹看自家弟弟的眼神会是这么的冷漠呢？要知道，李朝现在可是有伤在身啊。

李朝刚一站起身，就赶忙拽住徐归的袖子，指着王霖开始骂：“哥！我要这狗东西死！他是什么东西，还敢打我？！”

徐归这才将目光移向王霖身上。

徐归慢慢的打量了一番王霖，开口问：“就是你打了我弟弟？”

王霖淡淡回他：“如何？”

王霖话音方落，一阵骇人的威压便迎面而来。

他的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徐归这威压只避开了李朝一人，是以不管是王霖还是在场看戏的人，一瞬间都被压得跪倒在地。

霎那间，演武场内哀嚎阵起，吐血都是便宜的。

徐归抽出被李朝拽住的衣袖，召出本命剑走向王霖。

李朝一脸幸灾乐祸，洋洋得意的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王霖，期待着徐归一把剑捅死他。

徐归垂眸看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王霖和徐归境界相差太大，威压下来的那一刻，王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他堪堪咳出一口血，笑道：“哈——我何错之有啊？”

徐归抽剑出鞘，一剑捅在了王霖肩上。

“还真是，冥顽不灵。”

他蹲下身，对王霖说：“道歉。”

王霖当然不会道歉，他要的就是惹怒李耹。

而王霖不服软，徐归自然也是不能轻轻松松饶了他的。

......

待徐归收回威压，众人仍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

在带着已经解了气的李朝走之前，徐归看着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王霖，留了句话：“把他带到水牢去。”

肃萧峰水牢。

一盆盐水被毫不留情的泼到了王霖身上，剧烈的疼痛让王霖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身矜贵坐在椅子上的徐归，和几个打下手供使唤的肃萧峰弟子。

他听到徐归说：“倒是个硬骨头，可惜了。”

隔壁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

“师兄、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这声音有些耳熟，王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在玄清山本来也没几个朋友，这人想来也不过是和他有过节的某个罢了。

此时徐归笑盈盈的指给他听：“你看，这就是招惹了我的下场。”

徐归虽然在笑，但他眼神却是默然的。

他了无趣味的看着隔壁水牢里挣扎不堪的人。

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直愣愣的抽到了那个哭嚎的弟子身上，动手的是一位肃萧峰弟子：“师兄让你说话了吗？”

那人闻言，终于抽抽涕涕的收了声。

等到这里终于安静之后，徐归抬眼看向王霖，有些许挑逗意味的开口：“你招惹我弟弟，是为了引出我，进而逐你出山？”

虽被戳破意图，但王霖面上依旧无懈可击。

“李师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师弟，你想得很美啊。”徐归一手倚头，并不理会王霖的反驳，自说自话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啊，最讨厌被人——”

“当、枪、使。”

骇人的威压毫无预兆的压在身上，险些让刚清醒几分的王霖再晕过去。

在王霖支持不住前，徐归又轻飘飘的把威压收了回去。

那滋味不好受。

王霖细细碎碎的喘气，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他和李朝倒真不愧是一家子。

看着旁边打下手的肃萧峰弟子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王霖本以为这道威压是仅冲着自己来的，可是随着一阵惨痛在耳边响起，他才意识到不是这样。

——李耹这是在杀鸡儆猴？

“小师弟。”

徐归的目光在王霖身上走了一圈，笑问：“你今年......多大了？”

王霖抬眼去看他，他不明白徐归问这个做什么。

他也懒得去回答。

徐归朝身后的弟子勾了下食指。

身后肃萧峰的弟子很有眼色，赶忙拿出玉简开始查。他很快的找到了王霖当年入门登记的信息，随后毕恭毕敬的对徐归说道：“李师兄，他十一岁入的山，如今恰好十六。”

“十六啊......”

徐归极轻的笑了下，意味不明。

王霖警惕的盯着他，不知道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五年，自学到筑基巅峰——谁教你的？”徐归站起身，走到王霖身边，居高临下的垂眸看他。

王霖笑了。

“你也说是自学。既是自学，何来人教我？”

“很骄傲？”徐归蹲下身和王霖平视，他歪头说，“我该夸你一声小天才吗？”

“那你知不知道，但凡被玄清山逐出门的弟子，在离开前，都要被废除修为碎掉丹田呢？”

“还想离山？”徐归对王霖露出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来，“小师弟当真好生天真。”

王霖心中快速思索，随后他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震惊。

见到王霖这个表情，徐归越发开怀了。

不过倒也是，在玄清山受了这好些苦，天可怜的以为找到了可以出山的办法，现在却被告知离山要放弃自己五年的修为，甚至从此和修仙绝缘......

徐归承认王霖对于离山的想法必然迫切。

但废除修为......他不觉得现在的王霖有这个魄力。

王霖只剩下一条路能走了——几个月后的宗门大比，他必须要拜个好点的师父。

大概是心情真的很好，他随手抛给了王霖一个小药瓶。

“吃了它。”

王霖一脸戒备的看向徐归，他当然不会去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谁知道李耹按的什么心思。

在发现王霖拒绝的态度后，徐归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你不吃？”

没等王霖反应过来，徐归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吃，我现在就能掐死你。”

“或者说——”他把手移向王霖的下颌，用力一掐让王霖张开嘴。

“你其实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徐归从王霖手中抢走那个小药瓶，单手弄开盖子后，就把里面的东西往王霖嘴里倒。

是几个小药丸，入口即化，王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

在弄完王霖的事情打算离开的时候，徐归大致吩咐了一下手下的几名弟子：“剩下的那几个你们看着一并处置了吧。”

他说的“剩下的那几个”是指之前挨了几鞭子的那位王霖听声音耳熟的家伙，以及他的“朋友们”。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跑来通知徐归，李朝被打了的那个小弟子。

那小弟子资质不如何，修为不如何，背景也算不上很好。

他之所以能混的比王霖这个门里人人唾弃的好，也不外乎他会巴结人。

于是，一群和他差不多的人就这样臭味相投的结成了一个小团体。

王霖没时间做这些，他修炼时间都不够，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最开始他们来找王霖麻烦，王霖还能忍一忍。

可是这些人说实在的，并没有那么让王霖忌惮，只是处理他们却实在麻烦，王霖懒得理。

但他越是这样，这群人就越是觉得他假清高。

这次李朝之所以知道王霖手里有颗玛瑙珠子，也是这个小弟子在内的小团体的主意。

他们找了个人不经意的给李朝透露了这个消息，把那珠子吹得天花乱坠，就等李朝出面狠狠整一遍王霖。

谁料王霖居然把李朝给打了，他们也就将计就计看好戏。

总归王霖招惹了他只会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们忘了，李耹这个人啊，最讨厌被人当枪使。

*

不多时，王霖就被放出来了。

王霖看着手中的药瓶，神色晦暗不明。

虽然药效很慢，但王霖能肯定的事，那确实是有着治疗效用的丹药。

不过不排除里面掺了毒素的可能。

摩挲着手中的药瓶，王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徐归给他的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