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军训的迷彩服被汗水浸得发沉。傅无愿站在队伍前排,身姿笔挺如松,即使额角淌着汗,表情也没什么起伏。他像是天生的焦点,稍息时转个身,都能引得后排几个女生窃窃私语,休息时总有人凑过去递水、搭话,他大多只是淡淡点头,话少得可怜。
许胤站在斜后方,目光总忍不住往那个方向飘。看他被教官点名示范踢正步时的从容,看他被簇拥着却始终疏离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有点痒,又说不清道不明。
变故发生在军训过半的一个晚自习后。
那天许胤值日,收拾好书包时走廊已经空荡荡的。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傅无愿站在楼下的路灯旁,而他对面,站着个穿便服的女生。
女生很高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种和傅无愿相似的清冷。许胤认得她,是10班的林希咏悦,听说因为腿伤没参加军训,偶尔能在教学楼里看到她独来独往的身影。
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林希咏悦递给傅无愿一个袋子,傅无愿接了过来,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扬起女生的衣角,画面安静得有些刺眼。
第二天一早,这件事就在军训队伍里传开了。
“欸,你们听说了吗?傅无愿和10班那个林希咏悦一起回家了!”
“真的假的?难怪昨天放学没看见傅无愿,原来有人等啊。”
“他俩看着还挺配的,都是冷冷的那种……”
议论声像细密的网,缠得许胤心里发闷。他站在队列里,踢正步的动作都有些变形,余光瞥见傅无愿依旧站在前面,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可许胤就是觉得不舒服。他想起初中时傅无愿在球场上的样子,想起图书馆里他低头讲题的侧脸,想起分班时那句“挺近的”,那些模糊的、连自己都没理清的情绪,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传闻搅得翻涌起来。
午休时,他看到傅无愿被几个男生围着打趣:“傅哥,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带嫂子给我们见见?”
傅无愿皱了皱眉,语气没什么温度:“别乱说,她是我邻居,小时候就一起,我妈让她给我带点东西。”
一旁的林屿起哄道:“那就是青梅竹马咯,好好好好好好,公认段花给你当上青梅竹马了。”
解释很简单,却像块石头砸进许胤心里。他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原来只是从小就认识。
可那点松快没持续多久。接下来的几天,总有人在晚自习后看到林希咏悦在楼下等傅无愿,有时是递东西,有时只是并肩走一段路。他们话不多,却有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许胤开始下意识地避开那个时间段放学。他会故意在教室多待十分钟,或者绕远路从侧门走,好像这样就能躲开那些扎眼的画面。
军训汇报表演那天,队伍经过主席台前,许胤的目光越过人群,又看到了站在操场边的林希咏悦。她手里拿着瓶水,正望着傅无愿所在的方向,眼神平静,却又好像藏着点什么。
傅无愿走下主席台时,林希咏悦走过去,把水递给了他。这一次,傅无愿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说了句什么。女生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很浅,却被许胤捕捉到了。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照得人眼睛发疼。许胤站在队伍里,听着周围的欢呼和掌声,心里却空落落的。他看着傅无愿和林希咏悦并肩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曾经只在自己记忆里晃动的身影,好像被别人分走了一部分。
这种感觉,比军训的太阳还要让人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