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貂 第7章 1-7 信标诱惑

“我去，你俩刚是想扔下我不管？”张栋梁指责的声音响起。

水杏心说是啊是啊，却矢口否认道：“不至于不至于，太紧急了我谁都顾不上啊。”

“好险。”花间弦呼出一口气，笑着解释，“现在我们三个抱团是最好的选择，没办法，谁叫我们已经被资深者们抛弃了呢。”

“都到这个方向了，那我们按照原计划走？”水杏歪了歪脑袋。

“只能如此了。”花间弦说。

“我去，这谁有得选！”

电梯打开，站台出现，仅仅有几盏惨白的光照着候车处的一小片区域。水杏忐忑地攥紧了刀柄，三人走向操作台，一个目眦欲裂的人形生物忽然从侧方扑出来，水杏心脏狂跳，下意识把他的胳膊削飞。

“砰砰砰。”

枪声响起，张栋梁也被吓了一跳，数发子弹倾泻在那人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聚合……归宿……”

惨叫从他口中宣泄而出，两人这才发现他是活人。他保持着手向前伸的姿势直挺挺倒下，蜷缩在地上打滚，水杏疾退数步也被其喷出的鲜血溅满两条腿。活人湿热粘稠的血让她极不适应，慌乱起来，眼睁睁看着对方没了声息。

“没救了呢。”

花间弦摇了摇头，取出草薙剑，平静地切下他的另一条手臂。

水杏的心底腾升起一股淡淡的寒意，她最终弯下腰，提着那个男人失去双臂的尸体，把他安置到一旁的候车室里。刚要走人，却见到旁边的凳子上摆着一把古怪的枪状武器。她一眼认出那是死亡空间的标志性武器等离子切割枪，拿起来先上了电车。

伊丽莎白的遗体还躺在车厢里，水杏以防止尸变为由也把她挪了下去。电车在一片沉默中启动，水杏端详着手里的枪，好奇地想为什么它不不是被设计成发射持续的激光，而是一发一发的子弹状。

“这是什么？”张栋梁问。

“切割器，死亡空间里用来采矿的小玩意。”水杏模糊地回答。

张栋梁哦了一声，对它的兴趣明显下降不少。

电车到站，三人几乎没有遭到尸变体的阻拦，顺利地抵达存放信标的地方。这里更接近动画《死亡空间·坍塌》里的模样，庞大的双螺旋建筑比游戏里展现的要高得多，十数人合抱才能围住它的基座。它通体散发着红光，仔细瞧去，发现是排列整齐的、仿佛在流动的红色神秘符文布满了整座建筑，呼吸一样闪动着。

“啊……”水杏远远仰望着信标，发出无意识的感叹，“真美……也真有研究价值的一个东西啊。”

“的确呢。”花间弦也看着信标，随后又看向信标下层层叠叠的百余只尸变体，少见地皱了下眉，“这么多尸变体，就难过去了呢。”

尸变体挥舞着镰刀，发出巨大的嚎叫声，像崇拜着神明一样对着信标，完全没有发现门边的三个大活人。但是它们虽然围着信标，却只停在了外围，形成一个四、五米宽的尸变体带。信标底座周围有一块圆环形的绝对安全的空间，也是三人想要抵达的地方。

水杏拆掉限制左手活动的纱布，掌心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基本长好，由一层薄薄的新生皮肤覆着。神之空间的药物有这么可靠吗？这样怀疑时久违的刺痛又一次袭上水杏的脑仁。她痛苦地压着太阳穴，把这些疑问通通抛之脑后才舒服许多。

“要过去的话，我只能管我自己，”她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提刀指着信标说。

“没关系，你先过去吧，我有别的办法。”

“那我呢？”张栋梁问。

“你跟着我走。”花间弦笑着回答。

水杏见事情落定就没再注意那两人，仔细回想着失重时那份别样的自在感，助跑几步突然起跳，一脚踏上了一个尸变体的脑壳，这时尸变体才发现有人。它们发出怒吼，高高举起镰刀向水杏进攻。然而水杏轻快的跳跃着，看似在尸变体的脑袋上行走得如履平地，实则她完全没空思考该落点，只凭本能挡开一切阻拦她前进的镰刀，因为停下来一定会死！但她也不是超人，最终付出小腿被削掉一片肉、身上数道划伤的代价才成功落进安全区域。她第一时间转头去找花间弦，尽管没有面向那巨大的红色信标，但依旧觉得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脑内回荡，视野似乎出现了波动。

信标并没有对她进行攻击……可喜可贺？不，一点都不。

水杏被那种感觉吸引，转身挪到信标基座旁，正好花间弦也带着张栋梁来到了水杏身边，用了什么方法她没留意到，现在她全心全意都在信标上。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信标，触感冰凉，如雕像般扎根在此，但她总觉得这个无生命的建筑在震颤，在共鸣。自进入副本以来蓄积的自我怀疑一点点涨潮，终于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我的精神力难道也很高吗？她想，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空虚感抓挠着她的心肝。是什么，是哪里的不和谐——

“喂喂。听见了吗？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

“喂喂。听见了吗？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

重叠的墨离的声音声忽然响起，水杏看向花间弦的草薙剑，花间弦则望着她的衣领。突然，两人冲着自己被对方盯着的地方看去。

“阿拉拉，队长你在武器上放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呢。”by发现自己的草薙剑上开出小花儿的花间弦。

“墨离队长，放花的位置不.错.哟~”by发现自己衣领上也开出一朵小花现在已经取下来捧在手心的水杏。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水杏相信这朵花会掉进睡.衣.里.的呢。

“怎么样，你们几个人的身体还完整吗——哦，这种植物是单向传输，我可以同时联系上多个人但是你们只能和我联系，苏琪冬你的声音不太好，你没事吧？”

听见墨离的注意力放到了苏琪冬身上，水杏也就捧着喇叭花走到了花间弦身边，她刻意忽视了张栋梁，想验证剧情是否还会像原来一样发展。花间弦正在操作台的电子屏上敲打着什么，他的脚边趴着一具女性尸体，正是原本应该引开信标周围的尸变体，在太空中唱着小星星合眼的剧情人物——保安队长艾丽莎·文森特。看见她时，“神”的公告随之而来：

【触发支线任务：清除marker周围所有的尸变体，完成任务获得3000点奖励积分和一个c级荣誉奖章，任务失败扣除5000点奖励积分和一个b级荣誉奖章！时间限制为主线任务结束！】

“呵呵……还真是……让人无语的任务。”水杏苦笑着说道。

喇叭花里又传出墨离的声音，应该是对苏琪冬说的：“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花间弦看起来也有些无奈，他缓缓说：“我们只剩下不到五小时，等墨离队长他们会合后时间会更少。以我们的能力想清除上百只尸变体，模仿艾丽莎的方法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你可以帮我把那边的操作台推过来吗？我想找一下监控。”

水杏点头把器械推到花间弦附近，将两台设备接到一起。花间弦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飞舞，很快在水杏的分屏上调出了一排一排的监控实况。

“能做个简单的筛选吗？苏琪冬和泮当时向上层走很可能会进通风管道，墨离带着彤彤只能在房间里穿梭，按照她当时走的方向，不算折返大概还在水培区或者已经到了医疗区。”

“好。”

花间弦很利索地做完初步筛查，自己在旁边的屏幕上检查着什么。水杏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看过一个个监控画面，左手腕上攀附着的喇叭花再次传出墨离的声音。

“好的，花间弦，水杏，你们俩在一起吗？”

“对的墨离姐，我们还有张栋梁刚到信标附近，如我们所想，它的确有抵御尸变体的功能，这会儿尸变体正在周围开party呢。好了，我们在翻监控，能简单描述一下你和苏琪冬附近的情况吗？”

“苏琪冬和泮在通风管，具体位置不清楚，我和彤彤在医疗区的一个房间里，都暂时安全。”墨离的回答很肯定。

水杏依言又排除了一大堆监控视角，终于在某个更衣室里发现了一片可疑的白色。“墨离姐，你能动一下尾巴吗？”

“终于打算对我的尾巴下手了吗？”

“不是已经下手过了吗？”水杏答。

屏幕上的白色随之灵巧地摆动几下，水杏被她逗笑了，说：“找到你们了，从你们那去车站的路被尸变体堵住了，等一下我给你们指路吧，苏琪冬和泮那边我还要再找找。”

“苏琪冬他们已经从通风管道靠近采矿区了，两个人情况还可以，行动顺畅。”花间弦接话道，“我们还发现了两个坏消息。”

“两个？”水杏转头，好奇地看着花间弦身前屏幕上的画面，有着苏琪冬和泮的画面被放大，苏琪冬的状态看起来确实还不错，仅仅是肩膀上缠着布条，并没有像原文那样背后和脖颈双双重伤。

“是的，一个是艾丽莎·文森特不知为何正趴在我们身边，被尸变体一镰刺穿心脏，却没有转化的迹象。靠近她周围三米左右会听见‘神’的支线任务，要求我们清除marker周围所有的尸变体，完成任务获得3000分和一个C，任务失败会扣除5000分和一个B级奖章，时间限制为主线任务结束。”

说完，花间弦的脸上流露出些微的担忧：“第二个坏消息，我刚才黑进主系统查看‘石村号’的基本情况，发现尸变体似乎破坏了供电系统，石村号现在靠着储蓄电量维持运作。系统显示4小时38分以后，‘石村号’将完全停止运作，包括房门的升降，电子器械、医疗器械、照明设施的运作以及氧气的供给。这个‘信标’的仿作品也要依靠电能工作，电能耗尽意味着唯一可以控制尸变体的磁场也会失去庇护作用。”

“其实氧气方面不用太担心，以石村号的体积，氧气不会被我们五个和一群尸体迅速消耗完，但这需要提前躲到离各个泄露口都较远的位置。”水杏的目光从花间弦那边收回，手指敲着自己的键盘，补充道，“但失去了信标磁场的抑制，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去你妹的神！”喇叭花中传来墨离难得的粗口，随后便是她向苏琪冬传达这一消息的声音。

水杏点开菜单，找到设备储备状态，看着舱外防护服一栏后跟着的一个“5”，靠在椅背上默默叹气，觉得自己应该配一杯饮品再点支烟。

这样想着，思绪好像就开始跑偏了，一波又一波的睡意流过她的大脑，仿佛要卷着她的意识向更深处飘去。她对投来担忧眼神的花间弦微微点头，靠着控制台闭起眼，索性放任自己随着洪流而去。

好像有谁在说话，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来了又走。

“——我们跑吧。”

不一样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危险似乎越退越远，尸变体的嚎叫也像泡进水里一样听不清了。她逐渐向一个从未见过却很熟悉的地方沉下去，沉下去，不知道在那里飘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声音，忽然，一道声音穿过水面刺了下来。

“……水杏，水杏？可以拜托你去信标那边帮我拿一下rig吗？”

花间弦唤回她的精神，水杏愣了片刻才起身走向花间弦说的地方。她晃了晃脑袋，才从迷茫的状态回归正常。她摸着信标绕到它背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rig。

“砰——”

糟了，忘了张栋梁这家伙了！

枪声响起的一刹那，水杏陡然清醒，立刻向张栋梁冲去。她飞快的削掉张栋梁尚能活动的手，一脚把他踹进尸变体堆，正正好暴露在数柄镰刀下。在尸变体兴奋的嚎叫声中张栋梁被啃食得尸骨无存，很快一团能量从他的尸体上炸开，掀飞好几个尸变体。

“呼——”水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并没有收到扣分提示，这代表着张栋梁并不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水杏转过身，只见花间弦微笑着望向她，袖子上几个弹孔排成诡异的弧线，最终水杏的目光顺着弧线落在了枯萎的喇叭花上，莫名觉得眼前容貌几乎妖孽的男子有些恐怖。

是了，这种冷漠的、审视的、似乎要把自己拆成细胞扔去培养分析的眼神她是多么熟悉，她就是在这样的目光里出生的啊。

记忆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如启动了链式反应般把她被锁住的记忆全部打开了。水杏看着花间弦，刚才那种眼神现在又没法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她张了张唇：“你……”

“该死！水杏，张栋梁呢？”手腕的喇叭花里传来墨离的声音，现在没有回声了。妖狐很快冷静下来，看来是发现了自己爆炸的魔界植物并未带来扣分提示。

“我们没事，张栋梁被我扔尸变体里了。”水杏最终还是先报了平安。她的面色渐渐阴沉，语气却依然轻松：“墨离姐，等下我会用指示灯给你指路，你先让苏琪冬他们顺着管道一直向前爬，第三个路口左转，再到第二个路口右转，走到尽头跳出去就能到车站。还有，让苏琪冬多小心身后。我有些话要和花间弦单独聊一聊。”

她摸了摸喇叭花，感受着脑中的一片清明，说：“烦请您稍等一下了。”

“你们两个不要瞒着我来什么奇怪的play就行。”墨离吐槽道。

水杏没有回答，放出精神力拧成一股绳，柔和地伸向面前花间弦的精神力，花间弦并没有拒绝，凭借精神力的链接，他的轻笑直接在水杏脑中响起：

“呵呵——想起来了？”

“044号实验体——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