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貂 第12章 1-12 夺命狂奔

阴暗的通道内，水杏和苏琪冬快速转移着。在杀死几只尸变体后，两人已经默契地达成了清怪战术——苏琪冬切掉任意一把肉镰刀，水杏使用动态能力模块吸起它，将尸变体牢牢钉在墙面或地板上，使它们失去行动能力被信标放弃。这段路上并为被过多拦截，两人沉默着乘上通往船员甲板的电车。

水杏靠着电车内壁，苏琪冬双手环绕在胸前靠在她对面那侧。水杏开口打破二人间的沉默：“苏琪冬，没记错的话你是催眠大师吧。”

苏琪冬用一声短促的“嗯”承认了这个说法，等待着水杏的下文。

“我对你……没有印象。”水杏调整着手臂上的装置，没事找事般反复检查着等离子切割枪，抬眸瞥了眼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泮就算了，苏向光不一定会把我们这批人的资料给你，不对，几乎一定不会。花间弦能知道是他的本事，你呢？”

出乎意料地，苏琪冬说：“我没见过你。花间弦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想从中求证。”

“哈？！”水杏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一瞬，“利维坦那会儿就告诉你了？完了，还没成正式队友呢就被花间弦卖了，以后指不定要被卖成啥样，不知道能不能和墨离姐争一个轮回最惨……”

水杏忽略苏琪冬有点儿扎人的目光，又问：“你这么相信他说的话啊？”

“不信。”苏琪冬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又解释道，“诈你。你从一开始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和研究员相差太远，却知道不少内幕。”

他感觉到电车开始减速，站直了身体，进入看不出破绽的状态，把话题拉回正轨：“下车后我们穿过休息室去娱乐室。”

“不按原计划走？”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水杏莫名从苏琪冬脸上读出了“你不是很了解花间弦吗”的味道，嘴角抽了抽，转身戒备地正对逐渐打开的车门，吐槽道：“有没有可能这种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实在是违和感满满，就像墨离姐突然抢了花间弦的台词一样哎呀！”

一道风刃从她的耳畔划过，切断了突然从车顶倒挂下来的尸变体尾巴。纵使一路上水杏已经被吓惯了心里也难免咯噔一下，操控断尾如法炮制地把新涌出的尸变体钉住。苏琪冬已经闪入站台，双手结印，巨大的火球从一头碾向站台另一头新涌出的尸变体，热气熏烤下尸体烧焦的臭味迅速扩散，刺激得人眼泪汪汪。水杏瞅准间隙扒住把手上翻落至车顶，一脚一个地把在上面待机的尸变体踹进轨道。头顶的通风管道已经破开，这几个在车顶埋伏的尸变体应当是从那里下来的。

豪火球滚完散去留下一坨焦黑的东西，水杏举枪瞄准因为埋在干尸下逃过一劫的尸变体，三枪一臂配合动态能力模块像串烧般直直送走三个。

堵住的大门被这一下冲开一条缝，电光火石之间水杏来不及多想径直跳向其中，左手一挥动态模组瞄准走廊门，借助反作用力朝那边飞去，鼻尖从尸变体镰刀下掠过，脸上接连添了两道新伤，尸变体疯狂的嚎叫震耳欲聋。即将重重撞墙时她停用模块，手掌连带着小臂一起拍上去，堪堪刹住车的同时调整身位安全回落到走廊分岔处。精神力已经铺开，替代她的眼睛感知几米内的一切，在许多尸变体中发现了两处属于苏琪冬的波动。她径直奔向信号更强的一处，几发风遁替她阻滞了身后的追兵。她的余光瞥见另一个苏琪冬正带着一波尸变体向岔路奔去。

水杏胡乱擦掉脸上的血，浑身都因突围时的一撞要散架了，抽空在精神频道问：“影分身？”

“嗯。”苏琪冬承担了主要的开路工作，带着水杏在员工宿舍区七扭八拐的走廊上奔行，甩掉了后面的尸变体后减速使水杏跟得更加轻松。精神频道里沉默了一会，青年突然又说了一句：“不会吐槽可以不吐槽。”

“我知道我吐槽很生硬但难道你有好到哪儿去吗苏.琪.冬.前.辈！”水杏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句，下手愈发狠辣，趁尸变体没反应过来踩着它头压趴下后狠狠跺断关节，手里的枪同时切断其他肢体。她一扭头，两人已经进入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大厅。水杏节奏慢下来，边清怪边观察，这里四下散落了许多顺手的箱子和钢管，还有一块插在凹槽里的电池。

“还有将近十分钟，坚持就是胜利。”水杏甩甩因单手开枪而酸痛的右手沉声说。她迅速看完一圈指示牌，示意苏琪冬往其中一个走。水杏的精神力不安地起伏着，像无风自动的大块遮灰布，自坐上电梯就出现的焦躁挥之不去，潜意识似乎在拼命暗示着什么。

两人一同向那扇门走去，临进去前，水杏一把拦住了苏琪冬，损坏的灯光仅照亮了她的小半张脸，她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不对，这不是船员甲板……”

“这是中央连接部，游戏里存放红色神印的地方！”

话音刚落，水杏眼里似乎有一层玻璃碎裂了，露出底下大厅的真实面貌。屎黄色的卷须盘踞在二楼和屋顶，交错着织成一个罩子，前方指示牌上的字扭曲变回“通往豪华宿舍”，水杏一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心脏狂跳。下一秒灯光尽数熄灭，只有几盏不祥的橘灯亮起，各扇门齐齐锁死，石村号冰冷的通告响起：“检测到危险的异常事态，隔离已激活。”

水杏面如菜色，把精神力不要钱似的彻底铺开，转身举起等离子切割枪朝着好几道粘稠的撕拉声所在地发射。苏琪冬已经原地消失进入阴影，又自二楼发射数道小火球，一口气将卷须烧了个干净。水杏发现了一股独特的精神力波动，借助火光认出蹦出来的敌人：“春哥！重生怪，会无限再生杀不死的那个！”

但这个春哥比游戏里行动敏捷多了。苏琪冬显然也知道它，以最基础的方法闪身用忍刀斩断它的一条腿。水杏在远处举枪打掉另一边的膝盖，眼看着再生怪哀嚎一声跪倒在地，却没有听到解除隔离的动静。

“暂时走不了，拖。”苏琪冬下判断道，毫不停歇地处理了两只从阴影里无声爬出来的潜伏者。数个呼吸间，先前被砍掉双腿的再生怪就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苏琪冬拧身招出豪火球把它烧得黏成一团。水杏忙向后撤，连续使用精神力使她额角青筋暴起，突突地不安地跳着。她集中精力举枪瞄准一只扑来的尸变体扣下扳机，却惊愕地被镰刀划开左肩，血花飞溅间她顾不上疼痛抓住尸变体的胳膊就把它甩到地上，几脚下去踩碎了对方的上肢。

“是幻觉！”水杏大喊。她不懂幻术，但精于认知修改，刚才那种微妙的视错觉让她在心里直呼狗信标在这儿等着呢。她又切掉重新站起的再生者双腿，一边拉开距离，一边皱着眉头警告苏琪冬：“时有时无要注意分辨！”

水杏紧咬牙关加大精神力释放，终于捕捉到在视觉和精神感知之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差别，她无法将真实情况传达给苏琪冬，硬生生用精神力形成屏障帮他遮蔽信标干扰，祈祷他能凭借着催眠大师和写轮眼持有者的能力突破信标的幻觉。又一只尸变体跳出通风管自暗处突袭，水杏捕捉到不和谐感，压榨脑力行云流水地矫正了射击方向，角度刁钻地打断镰刀后又给它扎回通风管里，刚好堵住了那个破口。

仅剩的那点橘色灯光忽然也消失了，大厅陷入彻底的黑暗，周围的空间3d建模般呈现在水杏的意识里，却如信号不良般断断续续。又有几只尸变体在通风管道内被她提前发现，她面色惨白，一边暗骂石村号封锁了个寂寞，一边抓到苏琪冬的位置在精神频道提醒他：“你四点钟，九点钟方向各有三只，还有春哥越来越快了！”

苏琪冬的反应却比之前慢了一拍，水杏登时想到他在接收影分身死亡时的记忆，左手指挥动态模块吊起电池砸中他身侧的尸变体，右手切出手枪砰砰砰几发连射，电池却坚固得很，虽然冒着电解质但就是不肯爆。水杏换成等离子切割枪再次射击的功夫里苏琪冬已然回神，但他却没有撤离而是吐出两人粗的水柱扑向两米外的电池。

“轰！”

“身后！”

双重夹击下那块高能电池不爆也得爆，光焰冲天爆发出不亚于液态炸弹的威力。水杏离得尚远，被爆炸掀飞的再生怪残片左右封锁自顾不暇。这一炸好像也给她的意识里投了个闪光弹，在一片高能的白里，水杏觉察到几乎位于爆炸中心的苏琪冬的“信号”骤然微弱又极速增强。

玩什么呢怎么不闪啊！水杏心里哀嚎一声，被来不及闪躲的最后两片锋锐的骨刺在身上切出猩红的伤口。她还没稳住脚步，只见苏琪冬带着焦糊和血腥味从火光中冲出，扯住她的手腕极速远离火焰中心，身后飞出一管莹蓝液体。

第二次爆炸震耳欲聋！接连两次冲击后，液态炸弹瞄准的门终究不甘地破出一个足够通行的洞。这下不用苏琪冬说水杏也明白，裹挟着一身血腥味埋头就踩着火场往里冲，留苏琪冬断后。她那一汪小池的精神力此时已经快干了，却被主人挤了又挤，誓要压榨出最后一点泥浆聚集成扇形直探前方。水杏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可不出意外又发现了信标捣的鬼。

“左转进门！”苏琪冬突然指挥。

“2点方向通风管和5米后头顶。”水杏立刻调转精神力方向通报道。她大踏步跑进瞧着关上了的一扇门里，苏琪冬扛着信标的精神干扰紧随其后。

【完成支线任务！清除marker周围所有的尸变体，获得奖励积分3000点和一个c级荣誉奖章！】

“神”的通告响起，水杏打开面板扫过剩余时间，脸色好了不少。虽然比计划晚了足足四十秒，但好歹……没有听到死亡通告，墨离那边不会有事！

【完成隐藏支线任务，完全炸毁marker，“狐生九尾”全队每人获得奖励积分5000点，一个b荣誉奖章！】

【精神临界值突破！奖励积分五百点，精神力提高三十点！】

才三十点，认真的吗！

来不及多指责“神”的吝啬，水杏的精神终于能松快几息，乍然失去信标压力让她眼前一黑，极不适应地踉跄几下，被后面的苏琪冬扯着胳膊从超级加速版春哥镰刀下拽走。不用担心眼前的道路是否会被幻觉影响，水杏终于有功夫在夺命狂奔时换弹回手对着紧追不舍的再生怪连开数枪，如有神助般爆发出一百二十分的精准度打断怪物新生的腿。

“还有3分50。”她低声给自己打气，听见了从苏琪冬嗓子里露出来的几声咳嗽。她这时才注意到苏琪冬的状态也不好，虽然总体挂彩不重，但右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极大地影响了战斗力。他可是在爆炸中心，能只受这些伤已经能算幸运——或者这就是资深者的实力吗？

周围全黑了，再让水杏带路就如同把骤然失明的人丢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就等哪辆改装了镰刀的车把俩人撞死。小分队换成多少有点夜视能力的苏琪冬领先，倔强的再生怪这次眨眼间就恢复，两人一致认为在被追上前不能再破坏它，以免“神”进一步提高难度。许多道门因断电无法开启，虽然原本的计划里针对这一点做了不少预案，此时却因位置大变派不上半点用处。她感到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貌似前方有个破口，气体争先恐后地流进太空，带出微风吹过的感觉。

“回。”苏琪冬惜字如金。

“我俩是幸运e吧……”水杏一个急刹车，自再生怪身侧绕至其后，用尽浑身力量把它扇到一边，两枪带走一只被火光照亮的潜伏者。

苏琪冬也已经跳到她前面，小组原路返回。原本以病毒体的细胞活性水杏早就该自行止血了，可接连不断的高强度运动使伤口新生的肉芽被反复扯开，失血让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脑中也蒙上一层渐渐加深的雾。她开始感到疲惫，步伐沉重却不敢真的放慢。

“再坚持一分半。”苏琪冬低沉的声音划破迷障，让水杏燃起了更多生的希望。她的双腿机械地交替着，好在路上没有新的尸变体出现，只有一只超进化的打不死的小强对两人穷追不舍。

他们刚才放的火出现在视野尽头，光从门洞里透出来照亮了最后十几秒的路。水杏打开任务版块，殷切地盼望着倒计时快些走完。

没有出什么意外，在踏入光照范围的时两人消失在石村号的走廊上，追在后面的尸变体发出茫然的嚎叫，如幽灵般徘徊于星海漂泊的巨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