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城,风雪不止。
风雪声簌簌吹拂,卷曲着枯叶飘去山上破庙。
这庙原是独身城中百姓最为信奉的庙宇,香火不断,绵绵红线系着城中百姓修士偶得的几缕所念。
现下一派落寞,野草埋在泥土里,零星支起来几根细细的苗,要徒劳冲破这片荒芜的土地。
青灯烛火,不祥之兆。
零星的烛火把在角落的人笼罩着,路袅打了一个激灵,一瞬间翻身而起,身上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
路袅站定,环顾一圈,庙中佛像悲天悯人,半旧青纱布遮蔽佛身。
什么东西?破庙重生点?路袅暗自嘀咕。
她遇上杀人夺宝,顺手帮人家两下,结果莫名其妙来到这,路袅有点头疼。
尚卿长老估计最是着急,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让他们一众小修行者避之不及。
路袅闭目感受,神识在此处受到碰撞,外层隔着一层结界。
这座庙宇被一股无名的力量保护着,任凭外界风吹雨打,烈日霜雪,结界内的庙宇倒是毫不受其干扰。
结界并非牢不可破,只是凭路袅现下身体状况毫无可能,打量了没有活物的庙——除了她。
路袅睁眼,正对眼前佛像,佛像在阴影里招手,可青纱帐遮盖下,佛目被遮,细小的声音密密麻麻,一切都是未知。
路袅又闭上眼睛,笑话,就算目前有什么状况出现,凭着她破败的内府想出去也是天方夜谭。
看她如此识时务的样子,佛像好像满意许多,周遭的阴影退散了一些。
路袅猜测结界既是保护也是限制,不然就那佛像恨不得给她生吃了的样子,早就动手了。
正在调息之中,路袅感觉出几分不对劲,这灵力,似乎太浓了一些,她心下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原是末法时代修仙者,末法时代又称为灵气凋落期,飞升之说像是凡人修道的一场幻梦。
现下想来,刚刚先入为主就以为这是荒僻的庙宇是有些武断。
这根本不是她原本的世界。
路袅脸要绿了,穿越了?不是,这么玩我呢?
调息几圈,因为灵气浓度过浓和精纯,路袅甚至感觉修为还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不禁又有几分心酸,尚卿长老和另外几位长老联合研究阵法如此多年,构成的灵气浓度都没那么好的效果。
既然不是在原本世界了,也没必要顾及那么多了,烂命一条就是干,不跑对不起这鬼地方,阴气十足,路袅可不想自己的埋骨地就是这地方。
在顺走了桌上一盏白灯笼后,路袅和这座庙宇的阴气融为一体,这才款款离开。
刹那狂风不止,供台上的佛像似有不满,想把目前青纱扯下,蓝色烛火猛的变小,一瞬窜高,烧毁旁边的碎裂的衣物,于是佛像依旧被牢牢束缚在原地。
幽深的小道越走越静,夜半风高夜,路袅摸索着墙壁,得到一手陈年的苔藓。
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人,忽然,一个白影从前面的小道突然窜了过去,路袅惊了一跳,果然说什么就来什么。
路袅远远一瞧,那白影竟是不动了。
她凑近,看着那个人躲在石头后的背影,又看看地下的影子,冷不防出声:“你也是这儿的吗?”
那人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他没想到这还有活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还活着?”
路袅十分茫然的应了一声,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路袅身上的阴气和下的障眼法让她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命格阴误入的倒霉鬼,青年放下心来。
青年说:“这儿有个死老道,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拿活人来炼药,这儿,还活着的人几乎都没了。”他说完啧啧嘴,一副十分痛恨那老道的模样。
他又斜着眼看路袅,“哎,姑娘,不是我们村的吧?”
路袅反应的也很快,仿佛与生俱来的演技,入了戏,落寞道:“土地被水淹了,家里几张嘴吃不上,我就成了多的那个。”
路袅探出神识,对方一无所觉。
戏还得接着演,又小声嘀咕道:“一路上可是艰难,就想来求个谋生的活计......”
路袅这说的一番话,连个草稿都不用打,瞎胡扯一气。
青年和他互通姓名,只说自己原先是个孤儿,跌跌撞撞长大,人见他可怜,还给起了个名字,陈照。
陈照心下不忍:“哎,别说这了,赶快跑出去才是正道。”
两人一路走到外围,路袅看着眼前人的身影畅通无阻的穿过结界,通向山下唯一的那条荒路,荒路上白雪覆盖,和身后俨然是两个世界。
她跟着陈照,又发了问:“那怎么不报官?就让那老东西肆意妄为吗?”
夜里静极了,听不见什么声音,显得前方陈照的声音更加清晰,
“谁知道那牛鼻子老道用的什么玩意儿,之前用的什么人,反正没火没烧到山脚下那些人之前,他们怎么也不会关心。”
“不过,还是有火烧到的一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他炼药就往山下去了,村子里的人都让他给霍霍了。”末了,他还补了一句,“今儿你小子是走大运,那老东西又出去,让你碰上我给你带下去。”
说罢,他得意一笑,“没有我,这山下的阵法你可走不出来。”话里话外是十分的自信。
路袅在后面感激他几句。
山路崎岖,不大好走,荒草遮掩着,毒虫悉悉索索发出动静。一个不稳,陈照差点摔倒,“呸,什么破路!”他低头心疼的看看自己的脚。
路袅立马开口以示关心,“道友,小心些。”她一深一浅的踩着陈照的脚印,跟在他后面。
身前的人很自然的应和。
朦胧的月光照呀,照在地上,一排脚印形只影单。
终于到了山脚,陈照招手,“行了,走吧。”
他扬眉一笑,手却打颤,缩在袖口中,不自觉想蹭把汗,只得到一手凉意,他已经不会再出汗了。
远方是逐渐清晰的路和经过人打理显着整齐的树,雪没有停,连带着人说话都带着些许凉意。
陈照道:“这往后就没什么危险了,路上可能有蛇,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还是小心为上。”
路袅道:“陈大哥你住哪,这有了机会,日后我去看你。”
陈照摆手,“就在那儿,”他笑起来,“有机会啊。”他指向了隔壁一座大山的位置,又挠挠头,“家中只有我一人,你来了可别嫌弃屋子破旧。”
路袅朝他一笑,也望去那边,在这样的夜色里其实看不清什么,只能望见那片静默的土地山峦,矗立在该有的位置。
从刚刚开始她就显得寡言少语,此时两人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路袅开口:“后会……”陈照点头,下意识转身欲回山上,背影却有几分迟疑。
淡淡的异样感和刚刚那种危机感又袭上路袅心头,路袅这么想了,身体也就跟着做。
路袅忽的上前,两只手掐住陈照的脖子,一脚顺势把人踹地上压制住,一个掐诀禁掉对面人身上说不上来的气息。
陈照眼睛瞪大,他只感觉一阵风声自己便天旋地转的倒在地上,面前是路袅猛然放大的脸。
一瞬间又被翻转,脸贴着地,眼望着天。
陈照大叫着:“你做甚?”表情恐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