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群讨债的无赖,锲而不舍地猛砸着酒馆的大门,那声音,像一记又一记,落在人心上的闷锤,钝而沉,搅得人连骨头缝都生了锈。
终于,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仿佛一个终于不堪重负的老人,轰然倒塌了。
尘土飞扬起来,将阳光都搅得浑浊不清,连白昼都因此蒙上了一层旧时光的,不易察觉的灰败。
一群满面凶光的匪徒便这样闯了进来,个个手持木棒、干草叉,那架势,不像上门讨债,倒像是来强拆谁家的房屋,带着点野蛮的,不讲理的,**裸的破坏欲。
气氛一时变得压抑而危险,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那腥味,混着酒糟和汗臭,叫人闻着,便先失了胃口。
为首的男人,身量高大,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带着血丝,令人不安。他脸上有一道显眼的刀疤,从右眼角划到鼻梁,狰狞的疤痕将那张本就丑陋的面孔割裂得更加恐怖,平添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杀气,像凶恶嗜血的鬣狗。
那份凶恶,是下城区常年累月浸染出的,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粗砺。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像一条黏腻的虫子,直直地锁定在了酒馆中央的艾因身上,眼中闪过一抹猥琐的光芒,那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叫人恶心的贪婪,像烟花街角里,那些偷觑着脂粉气的,下作的眼神。
“昨晚天色昏暗,咱们兄弟只顾着打砸,还没细看,今天一看,嘿!”
疤脸男子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那笑容,像冬日里破败的枯井,令人不寒而栗,透着一股子,老油条才有的,令人反胃的精明,带着点油腻腻的,对人事的,过分清晰的算计。
“马丁少爷说得没错,果然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艾因眉头紧锁,心中一阵厌恶,那厌恶像一团湿冷的棉花,堵在胸口,尽管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有些过分的,不合时宜的冷静,像一只被精巧雕琢的瓷器,在粗鄙的泥瓦匠面前,固执地不肯露出裂缝。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异世界,他虽然不曾惊慌,但像眼前这类肆无忌惮的恶棍,还是让他感到陌生和警惕,像被家人保护得极好、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头一回,见到这般**的,不加掩饰的粗鄙,那粗鄙,带着点原生的,毫无遮掩的,令人发凉的生命力。
作为曾经的自由职业者,他几乎没有接触过如此肮脏的事情,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内心一时变得有些茫然,仿佛一只养在玻璃缸里的鱼,突然被丢进了泥塘,那泥塘里的水,混着沙,混着草,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日里才有的污秽。
“你们想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镇定,那声音,带着点不属于这个场合的清冷,像夏日里,一丝突兀而来的,不合时宜的凉风。
疤脸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那笑,像嗓子眼里卡了鱼骨头,沙哑又刺耳——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了!”他话锋一转,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直白,赶忙改口,倒也有几分老狐狸的狡猾,那狡猾,是长年累月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磨出来的。
“不过,咱们兄弟可不敢私自占有你,马丁少爷可不会高兴。”
他又带着一副揶揄的表情继续说道,“他发话了,要你把欠的钱立马还清,要不然,就要捉你去抵债!”
艾因心中一沉,眉头皱得更紧,那愁绪,像阴雨天的潮气,渐渐漫上心头,带着点长年累未散的,潮湿的,令人沮丧的气味。
“我现在身无分文,酒馆也已经被你们打砸得不成样子,你们抓了我,能得着什么?”
“那可由不得你!”疤脸低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那不耐烦,像一只久未进食的野兽,带着凶光,那种凶光,是生存,最原始的,最不加掩饰的法则。
“实话告诉你,那几个金币,马丁少爷还真不放在眼里,但你这样的美人,嘿嘿,是他最喜欢的!年纪轻轻、青涩又纯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艾因内心一阵恶心,那恶心,像吞了只苍蝇,在食道里上下翻滚,黏腻而又无法摆脱。但他仍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静地反问:
“那你告诉我,马丁少爷究竟是谁?”
听到艾因的问题,疤脸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凝重,那份凝重,带着点底层人对权贵的,天生的敬畏,像旧时小户人家,在富贵面前,那份根深蒂固的,不自觉的低眉顺眼。
“你生在下城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种大人物。马丁少爷,是极有权势的伯爵幼子,伯爵府的宠儿,权势滔天,咱们下城区的所有人加起来,抵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他最喜欢这种年龄的小美人,敢跟他作对的人,都死无全尸!”
“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等马丁少爷发火,你会后悔的。”
艾因听后心中一沉,这个所谓的“马丁少爷”不容小觑。而面前这个人,看来是个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的混账,像一只被养肥的恶犬,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便扑上来咬人,那犬牙,带着点嗜血的,被纵容的,不合时宜的嚣张。
可就在疤脸提到他的名字时,艾因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办法,那念头,像夜里一点忽闪的萤火,虽然微弱,却带着点不容忽视的光,那光,细微,却带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求生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虽然如此,但把我交出去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吧?”
他看着疤脸的神色变化,冷静地继续:
“对你们来说,我还上债,你们自然可以拿到自己那一份抽成,但把我交出去,你们能得到什么?马丁少爷口头上的一句表扬?还是赏赐给你的一顿酒肉?”
“你们葛兰帮,这么大一个帮派,兄弟众多,每一张口都要吃饭,该怎么选不用我教你吧?”
疤脸的神色骤然一变,那变化,像变戏法,快得叫人措手不及,像旧式舞台上,突然变脸的丑角,带着点荒诞。
艾因知道自己已经击中了关键点。
他的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那松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凉意,像窗缝里透进的冷风,叫人打了个寒战。紧接着,便趁势出击。
“宽限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将30枚金币一分不少地奉还,你们看如何?”
艾因眼神坚定,语气冷静,似乎胸有成竹,那份胸有成竹,透着点旁人摸不透的,孤注一掷的狡黠。那狡黠,带着点聪明人天生的,对人心的揣测和明悟。
疤脸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三个月?你想得太美了。再宽限你一个月时间,你必须拿出50枚金币!不答应,咱们现在就把你抓去抵债!”
“对咱们来说,无功总好过有过!怎么选,你心里应该清楚。”
艾因咬了咬牙,那牙齿相碰的声音,像细微的磨砂,带着点不甘,那不甘,是面对命运,却又无从反抗的,一点点绝望。 “成交!”
疤脸眼珠一转,那转动里,透着贪婪和算计,“口说无凭!”
他打量着艾因,一把拽下了他胸前的水滴型宝石项链,那动作,带着点粗鲁的,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像旧日里那些不讲理的土匪,见着什么,便要抢什么。全不管那是艾因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
“先拿这个抵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杰克忽然激动起来,他飞快地摇着艾因的袖子,那摇晃,带着点孩子气的,未经世事的急切,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发出的,慌乱的呜咽。
“那个项链不行!”他几乎是低声急切地说,“那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你天天戴着它,它对你很重要!”
艾因沉默了下,随即坚定地说,那坚定里,带着点成熟的,无可奈何的决断,那决断,是成年人被迫做出的,带着点心酸的选择:
“你放心,我一定会取回来的。”
他用力拍了拍小杰克的肩膀,那拍打,带着点安慰,也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承诺,那承诺,像一张薄薄的纸,在这世间,显得有些脆弱。
在艾因的要求下,疤脸勉强同意改写了欠条,双方约定,一个月后归还50枚金币的欠款。
“一个月后,我们再上门讨债,如果你交不出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这威胁,像一句恶毒的、被反复提及的咒语,带着点令人疲惫的重复。
这重复里,蕴藏着世间,永不休止的,对弱者的压榨。
在艾因勉力同意之后,疤脸带着一群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馆。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的街道上,带着点地痞流氓特有的,旁若无人的嚣张。
嚣张,是这世间,小人得志的,最**的姿态。
终于清净下来了,艾因放松地坐在酒馆大堂唯一一张完好的凳子上,环顾四周,破败的桌椅板凳散乱在地,粉碎的门板堆放在角落,似乎连空气都充满了狼藉的味道。带着点腐朽,带着点无奈,像一张旧日的,散发着霉味的账单,每一笔,都写满了无法言说的,生活的重负。
唯一还保持完好的,只有那几扇窗户,依旧牢固地悬挂在窗框上,仿佛混乱的世界中唯一的平静,像旧时女子的发髻,在乱世中,固执地保持着一点整洁,那点整洁,带着点刻意的,自我欺骗的凉薄。
外面,阳光透过门洞洒进来,照亮了这间更显破败的酒馆,尘土在阳光中漂浮,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和腐朽的气息,那气息,像所有旧日的光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可挽回的苍凉,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一张旧相片,泛着令人心酸的黄色。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感到一阵头痛。
无论是眼前的破烂,还是那笔即将要偿还的债务,都让他感到一阵头痛,那痛,像一根扎进肉里的刺,不深,却时时提醒着你的存在,那存在,便是你不得不面对的,这世间,**裸的真实。
这场风波终于暂时平息,可未来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像牌桌上,那迟迟不肯掀开的牌面,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令人疲惫的悬念,那悬念,是人活在这世间,永无休止的,对命运的赌博。
这一通折腾下来,记忆虽然不完全恢复,但常识倒是已经渐渐找回来了。
艾因站起身,抬眼四顾,思索着如何打破眼前的困境。这想法,带着点被迫上梁山的,无可奈何的精明,也是在穷途末路时,人被迫生出的,一点点微末的希冀。
当今这个时代,物价极为低廉,但代价也同样沉重。
如今的货币体系中,1枚金币可兑换100银币,1银币则能兑换100铜币。
对于一般家庭来说,生活开销并不算高,一条长长的黑面包,约6磅重,售价16铜币,足够一家四口吃一天。至于燕麦粥,一碗仅需2铜币,最上等的葡萄酒,一壶才38铜币。
一户骑士家庭,或者商人家庭,养活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也不到3枚金币。
艾因轻轻地摇头,叹了口气。叹息里,带着点,对这世道无奈的,旁观者的凉薄,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所有令人心酸的,不公平。
相比之下,那些高利贷的放贷方式简直是残酷至极——马丁少爷为了压榨他,显然已经笃定,他根本无力偿还,只能把自己作为抵押品,像一只被围困的动物,除了被生吞活剥,别无他途。
这悲凉,正是穷人,永无翻身之日的宿命。
一声响亮的腹鸣,打断他的沉思。
艾因叹口气,罢了,边走边看吧,横竖自己有来自千年后的知识,和超越时代的眼光,不信想不出解决困境的办法。这样天真的想法,带着点理想主义者所抱持的,面对世俗困境时,不合时宜的天真。
天真,在这烟火气十足的下城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可笑。然而,也弥足珍贵。
眼看着太阳都偏西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毕竟,再大的愁绪,也抵不过肚子里那点实在的空虚,那空虚,是人最原始的,最不容置疑的,来自□□的需求。
他转头问小杰克,“肚子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小杰克的脸红得像猴屁股,真的不怪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胃都是无底洞。
“随便吃点吧,咱们也没钱,”他嘟囔着回答,那声音,带着点穷孩子特有的,羞赧的懂事。这是生活,过早刻在他们脸上的,无可奈何的印记。
艾因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拍拍衣裳,那动作,带着点故作轻松的,成年人的从容,像旧日里那些落魄贵族,在人前,勉强撑着一点体面。
“走吧,咱们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能吃的。”
两人走到厨房,一进门便看见一片狼藉,菜筐和木框倒了一地,显然也是昨晚匪徒光顾的重灾区,像被风暴席卷过的小船舱,狼狈得不成样子,带着点被彻底打碎的,无可挽回的残破。
厨房里什么食物也没剩下,宛如被老鼠光顾过一样干净。
好在火炉是石头砌的,不然也得被砸个稀烂,万幸中的万幸,带着点,绝处逢生的侥幸,那侥幸,像野地里,冒出的一点,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光。
艾因一阵翻找,费了好大的劲,才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菜筐里找到小半袋面粉,还有两三个干瘪的甜菜根和胡萝卜,另外,在火炉旁的盐罐子里,还剩下一点点盐。
那点东西,勉强够两个一贫如洗的人,再撑过一顿,却也只能勉强,谈不上什么滋味。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至少还有点材料,咱们尽量填饱肚子。”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动手。
首先,他将甜菜根和胡萝卜去皮、洗净,并切成细丝。然后,他舀了两勺面粉,加了一点盐,再加了一点水,倒入蔬菜丝,搅拌成干面糊状。接着,他取出平底锅,点燃炉火,倒入一些油,小心地将面糊舀入锅中,摊成小圆饼。
他耐心地等着小火慢慢煎至表面金黄,香气渐渐溢出。
几分钟后,他翻过每一个小圆饼,继续慢煎,直到两面都金黄酥脆,最后撒上一点胡椒粉。
此时,厨房里弥漫着温暖的香气,艾因看着手中的成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微笑,带着点久违的,对寻常生活的,近乎奢侈的满足。像旧日里,一点点被遗忘在角落的,微不足道的,却又令人心酸的甜。
一盘香煎甜菜丝饼做好了。面粉的焦香与蔬菜的清甜交织在一起,浅黄色的面饼上,点缀着红色的甜菜丝与橙色的胡萝卜,颜色鲜亮诱人,怎么看都令人食欲大增。
在这黯淡的世道里,这样一点鲜亮,倒显得有几分,不该有的,张扬,像是灰扑扑的旧衣裳上,突然绣了一朵,太过艳丽的,不合时宜的花。
小杰克看到后,眼睛一亮,欢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面饼,往嘴里塞。
艾因笑着摇了摇头,略带嫌弃地打了他一下手,“先去洗手再吃!”
他情不自禁笑了笑,这个小家伙胃口真不小,像一只永远填不饱的,被饿了许久的幼兽,看来饥饿,是底层人,世代相传的,最真实的印记。
小杰克一边急匆匆地跑去洗手,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显然,这些看似简陋的食物已经彻底打开了他的胃口。
等到两人吃完一盘饼,才总算勉强填饱了肚子,饱足感带着点短暂的,令人心酸的慰藉,像冬日里,喝到的一口,凉透了的,却又不得不喝下去的,淡而无味的粥。
饭后,艾因找小杰克聊了聊,寻摸本地客人喜好。原来,当今这个时代,就相当于欧洲中世纪,生产力十分低下,烹饪手段也很粗劣。普通家庭的饭桌上,往往只有黑面包,淡啤酒和少量蔬菜,偶尔有肉和鱼,烹调方式也十分单调,主要是烤、炖和焗。
小杰克点了点头,显然他对这种日常饮食也很熟悉,熟悉里带着点长年累月的,无可奈何的适应。那适应,是人被生活,生生磨出来的,带着点心酸的本能。
“是啊,我们这里的食物大多都很简单,客人们对菜色从来要求不高,卖得最好的是烤肉。客人们通常来酒馆只为了消磨时间,喝点酒,聊聊天。”
艾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果然,中世纪的饮食并不多样,尤其是肉类,主要是猪肉。由于烹饪技术不发达,许多肉类往往外面烤焦了,里面却还生着。而且由于养殖业不发达,生猪没有被阉过,导致猪肉腥气很重。香料价格高昂,除非是贵族家庭或者富裕阶层,普通人几乎无法享受香料的滋味。
在这物欲横流的世道,对底层的贫民来说,连吃饱穿暖,都成了一门大学问,是人活下去的,最基本,也最艰难的,是成日里着几枚铜板小心翼翼的艰辛算计。
想到这里,艾因握紧了拳头,心里涌起一股热情,带着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近乎鲁莽的冲动。
此种冲动,是理想主义者,在艰难岁月里,对改造世界的,一点点不切实际的,苍白幻想。
“如果我能改变这个时代的食物风貌,创造一些新的菜肴,或许能赚到足够的钱,既能还债,也能重振这家酒馆。而且,这里的食客那么多,机会不小。”
艾因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心,随即转向小杰克,“咱们还有没有多的本钱?比如酒馆里有没有一些存货?”
小杰克略显无奈,“酒馆里早就没剩什么了。不过,巴顿先生曾经提到过,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他之前住的卧室看看。”
听到这里,艾因心中一动,走进酒馆的卧室,翻动床单,果然在隐秘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小钱袋。他打开袋子,里面有20枚银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孩子,就知道你会来翻找,现在它是你的了,好好生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爱你的巴顿。”
艾因的眼眶湿了,那湿润,带着点久违的,温情的,不合时宜的感动。像冬日里,枯萎的花,突然落下的一滴,冰凉的露珠。
虽然从未见过老巴顿,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父爱。
那父爱,像一缕阳光,透过旧窗棂,照进他冰凉的心底,阳光微弱,却带着点,饱经世事的,人性的温暖。
将小钱袋小心地揣进怀里,他将那张纸条珍藏在胸口,默默地发誓,他一定会让这家酒馆重新焕发光彩,这份誓言,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对未来的盲目乐观。
这份乐观,在这黯淡的世道里,显得有些过于单薄,却也足够珍贵。
艾因整理好心情,带着小杰克开始清扫酒馆,将那些损坏的门板、桌椅丢掉,又检查了一遍需要修理的地方。之后,他拉着小杰克,准备出门进行大采购,为未来的重建做好准备。那是对新生活的,仪式般的期盼,带着点,不切实际的,对未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艾因带着小杰克先是来到了木匠铺,定做了四套深色橡木的小圆桌,每套配有四张橡木餐椅。木匠答应第二天上门,帮忙检查酒馆里的其他桌椅是否还能修理。两人预支了100铜币,算是支付了定金,这点钱,像往池塘里投下的石子,勉强激起一点涟漪,那涟漪,很快便会消散在,无边无际的贫穷里。
办完这事,艾因又拉着小杰克去了磨坊,买了两大袋面粉,并和磨坊主约定,第二天将面粉送到酒馆。想到中午做饭时水已经不多了,艾因决定再去找挑水工,预订了四桶水,并商定每隔一天送一次水。
在这个时代,喝上干净的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博恩城是这个时空最为繁华的大城市,拥有一套完备的供水系统,但那只局限于上城区和商业区。下城区的居民要么得去城外的河边挑水,要么去公共水井打水。这对于没有劳力的家庭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于是,挑水工这个职业便应运而生,他们帮助居民将水挑回家,送上门,只收取一点小费用。许多人家宁愿花钱请人送水,也不愿亲自去水井打水,毕竟,省下一点力气,总比省下一点钱,来得实在些,在这世道,活下去,从来都比体面,来得更重要。
艾因和小杰克接着来到市场,买了些洋葱、卷心菜和大蒜。走进香料市场时,艾因看到那一排排色彩斑斓、香气扑鼻的香料瓶,价格却让他一阵心跳加速,带着点不谙世事的人初通世故的,对金钱的敏感,是人在艰辛生活里,被迫学来的,最实用的本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瞄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香料,最终忍痛咬咬牙,还是决定买下了盐、白胡椒粉、黑胡椒粒、肉桂、肉豆蔻、丁香和糖,每种只买了一小瓶。
他仿佛转眼间,从含着金汤勺的小少爷,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世故。
那份吝啬,带着点穷人特有的,精打细算,那算计,是把日子,掰开了揉碎了,活下去的法子。一下子,他的钱袋就缩水了5枚银币,像被扎了个洞,流水一般,那流逝,是看得见的,无奈的,心头肉。
看着手中渐渐消耗的财富,艾因心里有些肉痛,忍不住想:钱果然是不禁花啊。虽然这次的开销不小,但开酒馆还是离不开这些基础的调料,这世间的事,总是这样,不得不花,又不得不省,像这世道里女子的衣裳,缝缝补补,勉强撑着。
叹了口气,他将注意力转向了最后一站——肉铺。
他心里默念着:只希望肉能便宜一些,毕竟这一天的开支已经让他腰包捉襟见肘,像一只用旧的,被反复缝补的衣裳。而缝补,是生活,刻在他身上的,最深的印记。
这时,小杰克突然神秘地拉住了艾因的袖子,低声说道:“艾因,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肉便宜得很。”
艾因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小杰克,“肉?便宜的地方,能信吗?”那质疑里,带着点成年人在这世间,摸爬滚打,不得已生出的,一点点防备。
“没问题,跟着我来。”小杰克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拉着艾因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绕过几处弯曲的巷道。
渐渐地,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沉重,光线也逐渐暗淡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铺门口低垂着黑色的布帘,透出一种神秘、隐秘的气息,那气息,带着点不属于白天的,暧昧的意味,像旧日里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的,秘密。
小巷的尽头有一扇装饰着花纹的大门,门面上悬挂着一个磨损的黄铜招牌,招牌上用歪曲的花体字写着:“迪奧威克地精兄弟贸易商行”。
艾因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暗暗称奇——他怎么能看得懂这上面那一连串弯曲的陌生字母?但是当他盯着招牌时,尽管每一个字母都不认识,他还是轻易领悟了它们的意思。
这奇特的领悟,像命运之手,不经意间,为他掀开了,另一重神秘的帷幕,那帷幕后,不知藏着怎样的,光怪陆离的,又带着点危险的,奇异景象。
推开那扇装饰着花纹的沉重木门,两人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那世界,带着点不属于常人的,异样的色彩,像一场,才刚刚拉开序幕的,无法预知的幻梦,那幻梦,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