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莫尔怎么会躺在这里,他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得先带他回去。
仅凭我一人的力量很难把他搬到后座,这费了好些工夫,因此需要索菲亚帮我处理靠近的行尸。我一面拽着莫尔的双脚移动,一面关注拿着我的枪用两发子弹在安全距离射杀行尸的索菲亚。她两枪皆正中行尸额头,我多看了几眼,夸赞她的进步,却被一只行尸逮到空子,抓住了昏迷不醒的莫尔。我赶忙拔剑刺过去,从行尸的下颚直直穿透整颗头颅,污血顺着剑锋滑落,滴在莫尔脸颊的淤青上。
我将莫尔放在后座,呼唤意犹未尽的索菲亚回监狱。
“他不是和那两个男人逃走了吗?”索菲亚趴在椅背上盯着莫尔,她曾经与我说过自己畏惧迪克森兄弟,但后来对达里尔改观,唯独讨厌口无遮拦的莫尔。
“看来真相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
有了莫尔这家伙,我为自己私自带索菲亚外出找到了不错的安慰,达里尔他们也会因为这份意外收获原谅我吧,只要别对我冷冰冰的怎么都行。
不过,这次我突发奇想的行动,为监狱的大家带回的不只有莫尔,仿佛是上天眷顾我和索菲亚,竟然让我们在监狱外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独自一人的安德莉亚。起初我没有意识到丛林中有异常,还是索菲亚看见林子里树枝摇晃,隐隐有人影闪动,我以为是总督的手下,加速驶离,后视镜中浮现出林中之人的金发,我心一紧,叫索菲亚坐稳,然后猛踩刹车。
那人见我们停下车子,匆忙奔进林中,她不止一个人,貌似还用约束式钢叉控制了一只行尸,我不假思索地下车大喊:“安德莉亚!”
“安!”果然是她,她听见了我,回应我的呼喊,丢下行尸跑到路上。
“快来!我们回去!”
我的喊声刺激了附近的行尸,安德莉亚在它们到来前上了车,坐在后座与莫尔搭伴,她喘着粗气,溢出笑容:“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好。”
“我本来就是要去伍德伯里找你的,没想到偶遇了。那天我们走后,那个变态没有为难你吧。”叙旧就免了,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从镜子里留意安德莉亚表情的变化,她的述说与我预料的差不多,镇上的居民强烈要求把她赶出去,总督力排众议保下她,并向她发誓不会伤害我们。
我憋不住笑,讥讽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伍德伯里和人面兽心的菲利普了。”
“安,菲利普早上到你们那谈判,回来后开始组建军队,十三岁的孩子也要拿起武器,身患哮喘都不能幸免。他说是你们先开了火,伍德伯里需要自卫。”
“放屁!”我愣了一下,这句脏话居然是索菲亚骂出来的,我腾出手摸摸她的头,“嘿,冷静点小杀手,我都还没生气呢。”
接着,我降低车速,想听安德莉亚多说一些,问道:“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菲利普现在一心想杀你们,他听不进去我的话,于是我让米尔顿帮我离开伍德伯里来找你们,我要阻止这场杀戮!”她说得大义凛然,恍若人性泯灭的末世中唯一留存良善的救世主。
“你觉得瑞克他们就能听得进去你的话吗?”
“还有你不是吗,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帮我的对吧。”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帮你?你又是在帮谁?时至今日你仍受着那个变态的蛊惑,你是不是信了他说的我们朝他们先开火?实际上是他破坏了我们的围栏,杀了我们一个人,还把行尸放进来。”无论安德莉亚能不能短时间内接受事实,我都要把这些信息一股脑地告诉她,“假如你当初和米琼恩一起离开伍德伯里,莫尔就会把你们两个都杀了,才不管你和那个变态是什么关系。你听信他一面之词,觉得我们变了,但是我们没有,因为变的是你,你眷念稳定的生活这没有错,但你不该帮着我们的敌人来对付我们。”
“我没有!”安德莉亚抓住我的椅背,她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我不知道他攻击了你们!我对此毫不知情!我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
“我相信你,但我需要你说出那个变态是怎么知道监狱位置的?”
“我,我也不知道。”
“那伍德伯里今天有没有多出两个陌生男人?”
“有!而且我在林中和米尔顿抓行尸的时候遇到了他们的同伴,一对兄妹,米尔顿带他们回伍德伯里安顿,所以我自己来找你们。”
“知道了,”监狱的建筑就在眼前,我们回到家,达里尔与卡罗尔在守卫塔上狙击行尸,玛姬、卡尔与米琼恩在院子里进行近战,瑞克与格伦趁机抓紧修补围栏与大门。我鸣了两声笛,把车停在院中,行尸缓缓走来,索菲亚先我下车接过瑞克的砍刀加入清理工作,我回头看向安德莉亚,握紧了沾血的剑,“好了,把你的来意说给大家听吧,看他们对你,对伍德伯里,以及那个变态是什么态度。”
等到院子里的行尸被我们尽数铲除,众人仍然没有放下武器,大家将安德莉亚拒之门外,达里尔抱莫尔回牢房,我跟着他一起,一个字都没说。他的呼吸带着怒意,是我的行径惹恼了他,正思索如何道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我从来没在他那里见过的眼神凝视我,俄而微微皱眉,招呼赫谢尔查看莫尔的伤势。
莫尔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完好,没有损坏,昏厥的原因是头部受到重创,他是被人打晕的。我猜测真正的告密者是艾伦和本,他们挟持了莫尔,让莫尔带他们到伍德伯里,但莫尔却把他们带去了有酒吧的小镇,艾伦和本察觉到后打晕莫尔,留他在路边自生自灭,并最终抵达伍德伯里。
真是命不该绝,我心想,大抵是老天爷垂怜,叫迪克森兄弟两个不再分离。
达里尔听了我的猜测,表示认同,他向我道谢,转而口吻严厉地命令我下次不准再冒然外出,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应了声遵命。
不久,安德莉亚被带进来,瑞克他们缴了她的枪和包,对这位我们的老朋友抱有极深的敌意。她把路上说过的话对大家又说了一遍,她想重新凝聚人心,不想再有人死去。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来一场和平的谈判,独眼的总督就会收手。
“你凭什么认为总督会谈判,他说的吗?”当然不,谈判压根就不是总督的风格,这只是安德莉亚臆想出来的,赫谢尔不再提问,他对我们两方之间水火不容的局面很清楚,我们所有人都了然于胸,除了安德莉亚。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被大家吓坏了的她指责起米琼恩挑拨离间。
“什么都没说。”
“我不懂了,我曾和你们一起逃离亚特兰大,我们在农场生活,是你们抛弃了我,现在我却被排斥在外?”
“没有抛弃你,”我回想起农场的那个晚上,悔恨交加,在心中反驳,然而这句话从达里尔口中吐出,“安回去找你,行尸太多,她不能冒险。”
安德莉亚沉默了,不敢看我的眼睛,重申自己来此的目的:“我无法为菲利普的所作所为找借口或解释,但我希望解决僵局,消除分歧。”
瑞克几乎是在安德莉亚话音落下的同一秒强硬表态:“没有分歧,我们会杀了他,我不知道怎么杀,何时杀,但我们会的。”
“不!大家可以和平相处的,伍德伯里欢迎你们所有人。”
“你是在逗我们笑吗?”达里尔摆弄他的弩,“安德莉亚,你下次见到那个变态,通知他,他的另一只眼睛我要定了。”
“他想开战的话,放马过来。”格伦也不买安德莉亚的账。安德莉亚求助的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我从容地与她对视,摊开双手,露出微笑,不为她说半个字。
“瑞克,”安德莉亚不罢休,她缠着监狱的话事人,“如果你不冷静地解决问题,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菲利普有一城镇的人,再看看你们,你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孤立无援了。”
“如果你真想帮我们,就引我们进去。”
安德莉亚拒绝:“不行。”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瑞克甩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镇里有无辜的百姓!”
我反驳她:“难道我们就该死?”
“不,没有人该死,也没有人需要死。”
“安德莉亚,你应该再好好想想,是要和我们一起,还是和那个变态一起。”
我和米琼恩送安德莉亚出去,米琼恩对她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耐心:“你一见到总督就被迷住了心窍,你依然执迷不悟。”这两个人相伴度过一整个冬天,没有米琼恩的话,安德莉亚早就死了。
“对啊,”我随声附和,“他给你灌了**汤,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安德莉亚,去你的爱情,他不是对的人!你明明知道才对,只是不愿承认,你为了救我杀了他们的一员,你始终是我们的伙伴,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们当中还有卡罗尔是友好的,刚刚在二层抱着朱迪斯静观其变,这会儿跟过来,拉着安德莉亚到一边说起悄悄话,她的狡猾初见端倪。大家都出来送别,瑞克拿来她的包和枪,我让她开我的车回伍德伯里。
汽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们往回走,牢房的门口却站着个人,达里尔欣喜地迎上去,莫尔冲我们露出两排牙齿,发出他专属的沙哑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