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揣着事儿,顾元贺情绪低落,就不可避免得喝多了。到后来,他觉得好困,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脑子里却翻来覆去想着之前在卫生间里听到的对话,魔怔了一样。
谭默跟袁坛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个月亮酒吧他知道,就是赵大笩发小周靖开的,又是酒水全程场免费,又是一次带走了两个,闹这么大动静,相信问一下周靖,不难核实。
那如果核实了袁坛确实在外面乱搞,要告诉谭默吗?
他正想得入神的时候,程英忽然靠近,低声在他旁边说:“谭总来了,在外面等你。”
“谭总来了,”顾元贺喃喃地重复一遍,脑子里还是有点糊,顺口就问了句不过脑子的废话,“他不上来吗?”
程英看他醉得不轻,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解释说:“谭总应该是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四个字太过于温情,顾元贺怔了一下。
袁坛在外面乱搞,谭默被戴绿帽子,谭默挺不容易的,自己那么爱他,可是另外一个人却不懂得珍惜他,顾元贺心里忽然就很难受。在知道谭默是小哑巴后,他竭力用理智束缚着的爱意在这当下有点控制不住,憋得他胸腔都要炸开了一样,他反复不停地想,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来接他回家了,谭默来接他回家了……是谭默啊。
不能让他久等。
顾元贺想到这里,就站起身,也不管包厢里的客人,径直往外走去,程英有点搞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迟疑一下,快步追了过去。
李璐隐约听了一耳朵什么谭总来了,一转身看到顾元贺已经抬起脚走人了,追上来说:“老大,客人都还没走,你现在是要走?是不是不太合适?”
程英虚扶了顾元贺一下,回头看着李璐:“你留下招呼他们,我带顾先生先走了。”
“哦,好的。”李璐是真的有点不懂了,不就是个形婚嘛,这也演得太尽职尽责了吧?还是说,这是程助理的挡酒法门?直接把人弄走,一劳永逸?
旁边一人满脸堆着笑,走上来问李璐:“李助,是谭总来了吧?”
李璐见是谭氏这边的一个高管,忙摆出一张职业性的笑脸:“好像是吧,顾总先走了,不过没关系,咱们继续。”
那人说:“李助以前是在总公司那边吧。”
李璐:“嗯。”
那人又说:“谭总特意把你从那边调过来跟着顾总干,看来是很器重李助,我们以后还要李助多多关照啊。”
总公司不在本地,谭默每个月会过去一次,顶多待半天,其余多数时间都在这边,所以当时调李璐过来给顾元贺做助理,李璐自己也挺意外的。所以跟这边公司的人,她并不怎么熟,有的以前开年会见过,有的见都没见过,比如眼前这个,她就没有一点印象。
“张总客气了,谁不知道张总是谭总身边的得力干将,像我这样的,也只能负责一些比较简单容易的工作,攻坚克难,还是要靠张总你们。”
两人互相恭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李璐最烦应付这种场面,正想找个借口走开,恰好茂昌那边的厂长看见顾元贺走了,过来问,那个姓张的高管这才端着酒杯走开了。
李璐应酬着这位热情的厂长,眼风扫过,见刚才那位张总跟旁边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她估摸着八成是在谈论顾元贺和谭总,不过谭总今天又是去开业仪式,又是来接人,顾元贺在谭总心里的分量显而易见,谅这些人也不敢乱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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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贺走出酒店,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车子,他歪着头去认车牌号,还没认清楚,谭默先在里面推开了车门,静静望着他。
两人目光撞上,急切想要见到的人就在咫尺,顾元贺反而顿住了脚步,直到谭默在车子里向他伸出手来,他才怔怔地走了过去,脚下虚虚实实,眼前的人美轮美奂,感觉像做梦一样。
车门合上,顾元贺慢慢转过脸去看谭默,竭力保持着镇静:“谭总,你怎么过来了?”
谭默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没答,先抬眼去看外面站着的程英:“怎么喝让他这么多?”
顾元贺不等程英说话,先笑道:“高兴嘛,就多喝了几杯,你别怪程助。”
程英抿了下嘴唇,有点心虚,望着谭默:“谭总,那我先回去了。”
谭默点头。
程英遂弯腰替他们关上了车门,目视着车子缓缓驶离酒店,心里盼着这两个人能直接快进到热恋期结束,老板谈恋爱,受折磨的是助理,只有俩人稳定下来,他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车子里的两个人,却是双双沉默着,顾元贺是在冷静自己过热的头脑,车子跑出好一段距离,他才冷静得勉强可以开口。
“今天你能去店里面,大家都挺高兴的,”顾元贺说话的时候目视前方,语气飘忽,“李璐都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他虽然在说着话,但整个人却呆呆的,眼神发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谭默看着他,只觉得他像是一个精美的人形瓷器,心想原来顾元贺喝醉了酒是这个样子,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顾元贺少年的时候性格活泼开朗,像是一个小太阳,现在性格变得内敛,那么醉了是不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想不到却是更加内敛深沉,令他捉摸不透。
“那你呢?你高兴吗?”谭默问。
顾元贺很郑重地点了下头:“高兴啊。”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
谭默又朝他脸上看了一眼,伸手过去,想替他系上安全带,虽然是后排,还是系上稳妥一点。
顾元贺却在谭默靠过来的时候倏地屏住了呼吸,等意识到谭默是给他系安全带,他的神经才又松弛下来,只是那股被他强行压下去的冲动却愈演愈烈,搅动着他的胸腔,憋得他难受。
密闭的车子空间,两个人的距离又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顾元贺再不敢主动跟谭默说话,更不敢看他一眼,他怕一不留神就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他缓缓靠进座椅里面,努力闭着眼,催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忽略掉谭默这么强大的存在感和对自己的吸引力。
谭默一直看着他,回家的路走了一多半,他始终都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睡着了,谭默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默默闭上了眼睛。
等司机把车子稳稳当当开到家,谭默先下车,绕到这一侧,朝顾元贺伸出手,顾元贺看着谭默的手有所迟疑,但谭默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僵持了两三秒钟,顾元贺只好握住他的手,让他扶着自己下了车。
管家老吴迎出来,谭默低声吩咐:“拿点醒酒的药上来。”
老吴答应着去办,飞快地朝顾元贺脸上瞥了一眼,冰块一样,这人刚来的时候还会笑,怎么跟谭总相处一阵子,也变得有些像谭总了呢?老吴纳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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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楼,谭默推开卧室的门,顾元贺便径直走了进去,在床上坐了下来。
谭默看着他:“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顾元贺点头,其实刚才他在车子里说了谎,他不是因为高兴才喝这么多,是因为太难受了才喝的,不过喝醉了依然还难受就是了。
“嗯,以后不喝了。”
谭默又说:“先别睡,喝了醒酒药再睡,不然明天起来该难受了。”
顾元贺继续点头:“嗯,好。”他不想说太多,想着自己这样一问一答,谭默没有话说了,应该就会走了,他有点怕自己跟谭默待在一起,他怕自己会失控。
然而谭默偏偏不走,还有很多话要交代。
“那天的直播我看了。”
顾元贺:“嗯,你还给我刷别墅了。”
谭默怔了怔,又说:“以后别开直播了。”
顾元贺迟疑一下,点头:“好。”他本来也不想露脸,那天是为了推茂昌的产品,那个中年男人红着眼圈请他帮忙的样子他总是忘不掉,就想尽力帮帮他们。
谭默忽然走近了一步,他看着顾元贺,顾元贺的眼神却没什么焦点,望着眼前的虚空,谭默觉得心里有点微微的难受,他想更进一步,可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仔细打量着顾元贺,眼神沧桑,像是隔了十几年的光阴,去打量岁月另外一头那个人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又回神,看着眼前的顾元贺。
顾元贺是那种喝了酒脸色反而更白那一类人,他肤色本来就浅,此刻在灯下,更是白得发光,眼睛又水润润的,蒙着一层水汽。在酒店门口,他第一眼看到顾元贺走出来,就移不开眼,甚至想象着他一个晚上被那么多人看,心里还微觉不爽,现在却发现,顾元贺除了好看,还有其他更打动他的地方,比如:自己说什么他都一口答应下来,表情一直都呆呆的,乖巧得惹人心疼。
发光的小太阳纵使让人沉迷向往,可这样安静温柔的模样,再配上这一身西装,更有一种禁欲的美感,谭默心软得一塌糊涂,那点难受的感觉渐渐散了,爱欲煎熬着他,他终于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顾元贺的脸,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冰:“脸这么凉,说降温了让我加衣服,你自己倒是多穿点啊。”
酒劲在时间的催化下发酵,顾元贺现在晕得比刚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更厉害,谭默一直不肯走,还对他说这么多话,理智的弦终于一点点崩断,谭默摸他的脸,他心里扑扑跳着,酒后胸腔里本来就燥热得难受,现在更是觉得周身都滚烫起来,他睁圆了眼睛,呆呆的表情总算起了点变化,痴迷地瞪着谭默,谭默的手贴着他的脸,掌心干燥又温暖,深情地看着他,像曾经那些无疾而终的美梦里一样。顾元贺眨了下眼,试着把脸贴紧他的手掌,在谭默手心里蹭来蹭去,语调显得含糊:“我真的不冷。”
谭默还要再说什么,柠柠在外面敲门,突兀地打断了这一切:
“谭总,醒酒药好了。”
“拿进来吧。”谭默说着把手从顾元贺脸上轻轻拿开了。
等到小姑娘把东西拿进来,又掩上门走了,谭默搅着汤匙问顾元贺:“我喂还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喝。”
谭默把小碗递给他,看着他一口气喝完了,又把空碗接过去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衣,回过头问他:“你自己可以洗澡吗?”
顾元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答:“我自己可以。”
谭默走回来,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把衣服丢在了一边,他到底不太放心顾元贺一个人去洗澡:“还是别洗了,睡觉吧,明天起来再洗。”
顾元贺垂下眼,抬手脱了西装外套,又把领带扯开一点,抬头看着他,眼神纯真,毫不设防:“我真的没事。”
谭默心中犹如擂鼓,看着顾元贺在他面前脱衣服,外套脱了,又把领带扯下来,然后动手去解衬衣的扣子,只是手一直打滑,解了好几次才把最上面那颗纽扣解开,谭默看得口干舌燥,任何人都受不了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郑重地脱衣服,刚才被醒酒汤打断的欲念再次熊熊烧起,他上前攥住了顾元贺的手:“我来吧。”
那一瞬间,顾元贺像是受到了惊吓,惊慌地看了谭默一眼,躲开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又急促:“你别这样。”
谭默怔了一下,松开了握住的一角衣领,没有说话,眼神一明一灭,一直低着头看着他,“你就,那么没办法,接受我吗?”良久后,谭默问。
今天表白真应景哈!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嘻嘻嘻。
明天见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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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