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比任何一场演出都更显庄重与多元。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音乐大师们在此汇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尊重与期待。柯瑾陪着祁望在候场区,能感受到他手心的微湿,但那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根·脉》的正式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那些源自东方土地的古老音色与现代编曲交织出的宏大画卷徐徐展开时,台下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感动。柯瑾的歌声空灵而富有叙事感,祁望的演奏则如同一个沉稳的引路人,带领所有人进行了一场穿越时空的音乐旅行。
掌声经久不息。
稍作休息后,便来到了那个备受瞩目的“文化交流环节”。
舞台被清空,只留下两束追光。一束下,是穿着传统民族服饰、须发皆白、面容沉静的尤苏·迪亚瓦拉,和他面前那几只形态各异的非洲鼓。另一束下,是穿着简约现代服装的祁望,和他那架三角钢琴。
两人隔着舞台相望,语言不通,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尤苏·迪亚瓦拉的手,轻轻落在了鼓面上。
“咚——”
一声沉稳如大地初开的鸣响,在寂静的场馆中荡开。紧接着,复杂多变却又浑然天成的节奏如同奔涌的血液,从他指尖流淌而出。那声音原始、野性,带着阳光的温度和草原的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祁望身上。他会如何回应?
祁望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捕捉那鼓声中隐藏的密码。几秒钟后,他的手指落在了琴键上。他没有试图去复刻那复杂的节奏,也没有立刻引入《根·脉》的旋律。他只是用低音区,奏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缓慢而稳定的单音节奏型,如同稳健的心跳,如同深沉的呼吸。
“砰……砰……砰……”
这简单的节奏,奇异地嵌入了非洲鼓乐奔腾的河流中,非但没有被淹没,反而像一块沉稳的河床,托住了那汹涌的节奏之水。
尤苏·迪亚瓦拉的演奏微微一顿,抬起眼帘,深邃的目光看了祁望一眼,嘴角似乎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他手上的节奏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开始与那钢琴的“心跳”呼应、缠绕。
祁望感受到了这变化,他依旧闭着眼,但手指下的音符开始生长。他缓缓引入了《根·脉》中那段源自“爬山调”的旋律碎片,只是将它放慢了数倍,简化了线条,让它像一株柔韧的藤蔓,悄然攀附在那稳健的“心跳”与奔流的鼓声之上。
东方的苍凉旋律,与非洲的原始律动,在这奇妙的“呼吸”基础上,开始了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对话。它们时而并行,时而交织,时而一问一答。没有乐谱,没有编排,全凭当下最直接的感受与回应。
柯瑾在台侧屏息凝神。他看到祁望的额角渗出汗珠,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纯粹的、沉浸在音乐对话中的愉悦。他看到尤苏·迪亚瓦拉大师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变为一种找到知音般的亮光。
最后,鼓声渐渐稀疏,钢琴的心跳也慢慢减缓。当最后一个音符如同露珠般从祁望指尖滚落,与尤苏最后一声轻若叹息的鼓点同时消散在空气中时——
全场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更加震撼的寂静。
然后,尤苏·迪亚瓦拉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向祁望伸出了手。祁望快步上前,两位来自不同大陆、不同代际的音乐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语言,只是用力地摇晃着,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掌声如同惊雷,轰然炸响,久久不息!
后台,柯瑾迎上走下台的祁望,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抱住了他。他能感觉到祁望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后的释放,也是灵魂共鸣带来的激动。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祁望在柯瑾耳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音乐真的没有界限。当我们回归到最本真的状态,就能听懂彼此。”
环球音乐节落幕后,“星穹”的名字真正开始在国际音乐版图上占据一席之地。但对他们而言,比荣誉更重要的,是这次经历为他们打开的那扇门——一扇通往更广阔、更自由的音乐世界的大门。
回国的飞机上,祁望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忽然开口:
“我们下一张专辑,也许可以叫《呼吸》。”
柯瑾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静也更炽热的创作火焰,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好。”
飞机穿越云层,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头等舱的灯光调得很暗,大多数乘客都已陷入沉睡。柯瑾却毫无睡意,望着窗外漆黑天幕上闪烁的星辰,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音乐节上那经久不息的掌声,以及祁望与鼓王即兴对话时,那直击灵魂的节奏。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柯瑾转过头,对上祁望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清亮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舞台上的锐利与专注,只剩下一种近乎温柔的疲惫,以及一种深沉的、只为他一人的宁静。
“还在想?”祁望的声音很低,带着磁性,像羽毛轻轻搔刮过柯瑾的心尖。
柯瑾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缠,感受着那因为长期练琴而带着薄茧的指腹。“像做梦一样。”他轻声说,“祁望,我们真的做到了。”
不是“我”,而是“我们”。这个词让祁望的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用力回握了一下柯瑾的手,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机落地时已是深夜。公司体贴地没有安排任何接机活动,让他们直接从VIP通道离开,并告知已为他们安排了一处远离市区的私密度假别墅,用于接下来几天的休整。
别墅坐落在宁静的海边,推开窗就能听到舒缓的海浪声,闻到咸湿清新的海风。这里没有狗仔,没有行程,只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抵达别墅的第一个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客厅。柯瑾醒来时,发现祁望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的地毯上,膝上摊开着那本父亲的笔记本,眼神悠远地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
柯瑾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祁望身体里传来的、某种沉淀下来的力量。
“我爸如果能看到……”祁望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他应该会很高兴。”
柯瑾抬起头,看到祁望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他心中一动,凑过去,用嘴唇轻轻吻去那一点湿意,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祁望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松弛下来。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漩涡,牢牢锁住柯瑾。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金色的光晕,长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碎金。
空气仿佛在瞬间变得粘稠而炙热。两人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一起。柯瑾能清晰地看到祁望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掩饰的深沉爱欲。
“柯瑾。”祁望低声唤他的名字,不再是平日里清冷的语调,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像陈年的酒,醇厚醉人。
这一声呼唤如同一个开关。柯瑾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遍全身。他闭上眼睛,遵循着内心的本能,主动仰头,吻上了祁望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安慰,而是带着确认、占有和全然交付的意味。起初只是唇瓣的轻柔厮磨,带着海水般微咸的气息和阳光温暖的味道。
但很快,火焰便被点燃。祁望的回应来得迅猛而炽烈。他一手扣住柯瑾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他的腰,将两人的身体密不透风地贴合在一起。唇舌热烈地交缠,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取与给予,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味道乃至灵魂都吞噬殆尽。
客厅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唇齿交缠声。阳光炽烈,海风轻拂,世间万物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吻,和吻里的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几乎缺氧,祁望才稍稍退开些许。他的额头抵着柯瑾的,呼吸灼热,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暗沉如夜海,里面燃烧着**裸的渴望。
“我等这一天,”他喘息着,用指腹摩挲着柯瑾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唇瓣,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等了很久了。”
柯瑾的脸颊绯红,眼波如水,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看着祁望,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峻如冰山的男人,此刻只为他一人融化成炽热的火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归属感将他淹没。
他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凑上去,用一个更温柔、更缠绵的吻,作为回应。
这个清晨,阳光、海浪、以及爱人的吻,交织成了世界上最动人的乐章。他们在洒满阳光的地毯上相拥,交换着一个个或温柔或炽热的吻,仿佛要将过去所有压抑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直到柯瑾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才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两人同时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充满了轻松与愉悦。
祁望揉了揉柯瑾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去做早餐。”
他起身走向开放式厨房,背影挺拔,步伐轻快。柯瑾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嘴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知道,一段全新的、更加亲密无间的旅程,已经开始了。而他们的音乐,也必将因为这更深层次的情感连接,走向更远的地方。